“大哥、大姐，你們是導演？我還以為你不當群演是不演戲，去打工了呢！”
許小強一臉驚訝。
自己昨天撿錢包認識的大哥大姐，居然是導演？
不過，許小強到現在都還沒想太多。心思單純的他，壓根沒有利用別人去實現自己目的的想法。
倒是吳慶勇和盧麗梅兩夫妻表情比較正常，有驚訝，但不會太多。
因為他們之前都猜到了。
吳大頭又是喊廖春生“廖導”，又是擺出了一副前倨後恭的態度，很顯然，廖春生是一個他招惹不起的人。
能夠讓一個盤踞橫店多年的群頭都忌憚的人，大機率就是掌握了他需要的演員名額的導演了。
只是，吳慶勇和盧麗梅在得到廖春生的確認之後，還是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因為廖春生和沈秋爽看起來都還很年輕，二十多三十歲的樣子。
居然都已經是當上了導演的人了？
聽許小強說的，好像他們還當過群演，如此翻天覆地的身份變化，真的很難以想象！
“雖然我是導演，不過我們要拍的電影，沒那麼早開機，可能還要好幾個月的時間。另外，我們公司其實平時來橫店拍戲的機會不多，很多時候都是在雲南大理，或者是在粵省那邊取景。”
廖春生既然坦誠地說了他導演的身份，也便順帶著，說清楚他們拍戲的情況。
不來橫店取景，就意味著他們直接錄用許小強和他的朋友來演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其實，即便是廖春生在橫店拍他的電影，僅僅是透過這部電影，他也不可能幫許小強和吳慶勇改變當前的困境。
總不能因為他是導演，就直接讓許小強他們來當電影的主演吧？
就算投資方不炸，廖春生也不允許自己這樣做啊！
他還想不想拍好自己的第一部電影了？
頂多是讓他們演一些不太重要的角色，或者乾脆是讓他們來演群演。
一部電影，不可能反反覆覆地使用同樣的群演。
用兩次、三次，觀眾們不一定能看得出來，但每場戲都是這幾個群演，觀眾不發現穿幫才有鬼了！
群演演員需要的是大量的工作機會，最好是每天都有活，這樣他們才能賺得到勉強維持生活的錢。
這些，恰好是群頭能提供的！
這也是為什麼昨天廖春生和沈秋爽都覺得給許小強介紹好一點的群頭是更好的選擇，而不是承諾許小強來他們劇組演什麼角色。
當然，後者廖春生也有考慮，不過在想好給許小強什麼角色之前，他不會提前承諾出來.
廖春生現在說完之後，吳慶勇和盧麗梅都不約而同地流露出了黯然和失望的表情，他們是能理解廖春生的意思的。
許小強則是另外一個腦回路。
“雲南？我沒有去過雲南，有人叫我去雲南打工的，但我沒有去，後來才知道他是詐騙，騙人去緬北的！大哥、大姐，你們要小心不要被騙了。”
許小強還好心地提醒他們。
“好，小強，伱放心，我們沒有去緬北的打算。”
沈秋爽有些哭笑不得。
“其實，小強，我覺得你一直當群演也不是辦法。昨天我就想跟你說了，有機會的話，你還是要多試試特約，想辦法發揮自己的優勢去演戲，這樣，能往上走一走，留在演員這個行業的機會也會更大一些。”
廖春生跟許小強說道。
這話，廖春生本來是想留著在今晚和郭叔一起吃夜宵的時候再說出來，順帶著可以讓郭叔多給許小強安排一些有臺詞的角色，讓他早日演上特約。
但今天鬧了這麼一出，廖春生覺得再約郭叔一起吃夜宵的意義不大了。
因為廖春生擔心吳大頭會報復許小強他們！
吳大頭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他善於鑽營，同時又睚眥必報。當年在橫店的時候，廖春生就有聽說過吳大頭各種故事，劣跡斑斑。
郭叔人比較老實，性格也很溫和，所以勢力做得沒有吳大頭那麼大。
吳大頭會因為忌憚廖春生，不敢對許小強他們下手。
但廖春生以後不在橫店了，或者是他和吳大頭沒有那麼多利益往來的時候，吳大頭可能就不會再像今天這麼好說話。
說不定，吳大頭哪一天再在橫店遇到許小強他們，就會翻出舊賬，給許小強他們下套！
他不會看在郭叔的面子上放過許小強和吳慶勇的，郭叔也絕對罩不住他們。
沒辦法，幫人幫到底，廖春生不得不替許小強想一想他以後的出路。
“對，小強其實演戲還是有天賦的，他之前還被那個《尋找杜十娘》的導演表揚過。而且小強會武術，他以前上過少林寺的武校，要不是現在都沒有什麼打真功夫的武俠片，小強完全可以去給他們當武行！”
吳慶勇幫許小強說話。
“小強你還會武術？厲不厲害啊？”
沈秋爽眼睛一亮，問完之後，她還轉頭看了一眼廖春生。
意思很明顯，明年他們會拍《神鵰俠侶》，同樣是一部需要大量武打演員的電視劇，許小強如果會武術，那不就有用武之地了嗎？
之前還說過“他們打不過我”的許小強這時候卻謙虛起來：“沒有、沒有，沒有很厲害，就是一點三腳貓的功夫。”
他在少林寺學武的時候，師傅就教過，武有七德，頭一條便是“禁暴”，不允許他們濫用自己學習的功夫，在社會上胡作非為。
這也是為什麼許小強在打傷了吳大頭之後，一直惴惴不安、垂頭喪氣。
“小強，要不這樣吧，你和我們一起去京城。平時就跟著我們公司的劇組，做一些基礎的工作，然後拍戲的時候，我們再給你安排合適的角色。”
廖春生提議。
即便吳慶勇不說許小強會武術的事，廖春生也已經想好了這個解決的辦法。現在知道了許小強會武術，廖春生也依舊打算讓許小強先跟他們去京城。
會武術，在這個時代並不算什麼優勢的條件，甚至很多演員還因為這一點，被侷限在了武打演員那個日益狹小的領域裡，很難有更好的發展。
功夫打得好，不如相貌、個頭長得好，這個世界還是太現實了。
“你和我們去京城，首先來說，比你現在在橫店的情況會更好一些，公司有給員工安排宿舍，也會給你一份比較穩定的底薪，怎麼說也比你不穩定的群演工作賺得多。”
廖春生見許小強猶豫的樣子，就接著說下去。
“然後是你會有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到京城，你跟的是我們中國最好的導演，不是說我，是楊逸逸哥，我們會一起研究拍戲、演戲。你在這樣的公司，肯定會有比較大的進步。”
廖春生說的都是他的親身體會。
作為失意者聯盟原先的幾個兄弟之中，唯一一個跟著楊逸一起創立木木影視的人，廖春生這幾年的進步是最大的。
別看他在網上沒有葉富明，沒有馬世清，甚至也沒有張嘉俊名氣大，但他已經當了導演，而且個人履歷下面，已經有了《狂飆》這樣一部響噹噹的成名作！
“跟著別的導演？”
許小強有些茫然。
不是說跟大哥、大姐的嗎？怎麼又冒出來一個什麼逸哥？
“你不一定會跟逸哥的組，但平時有機會，你可以多跟逸哥多請教。他不僅是導演，還是演員，而且跟你一樣，都是練了一身好功夫的演員。”
廖春生笑道。
這時候，旁邊的吳慶勇終於弄明白了廖春生說的楊逸是誰了！
“小強，你大哥說的楊逸，好像是拍《老男孩》的楊逸，那個很厲害的大導演！”
吳慶勇拉著許小強，卻一臉驚訝地看著廖春生說道。
“《老男孩》？我手機鈴聲就是《老男孩》！”
許小強關注點有些跑偏。
“《老男孩》這首歌也是逸哥寫的。”
廖春生笑道。
“這部短片，副導演是他，然後他也在裡面客串了一個小角色。”
沈秋爽笑著揭穿他。
這下子，吳慶勇徹底震驚了，許小強倒是不太能弄明白他們說的楊逸逸哥有多厲害，只是聽了廖春生這幾句話，莫名地感到很羨慕。
能有戲可以演，這是最幸福的事了吧？
吳慶勇的表情有些糾結，想了好一會兒，才幫廖春生勸說起了許小強：“小強，你應該去京城的。真的！你大哥說的楊逸導演，很厲害，而且他會拍功夫片，你能演上戲！”
許小強確實有些心動了，他在橫店無牽無掛，隨時可以走，更關鍵的是，去京城好像真的有機會演戲，而且可能有機會成為他從小就渴望的武打演員。
“但是，吳大哥你呢？”許小強也擔心他不在橫店，吳慶勇夫婦會受到吳大頭的報復。
廖春生這時候沒有出聲，他沉默了。
他想幫許小強，一方面是許小強與他們有恩，廖春生本來就做了決定要幫他一把，只是幫助的方式做了調整，計劃趕不上變化。
另一方面是透過這兩天的相處，廖春生看到了許小強金子一般的心。
這是一個現在社會已經見不到了的實誠人，許小強不貪財，有原則，還願意為了幫助朋友，讓自己招惹上大麻煩。
於情於理，廖春生都不願意看到許小強受盡欺辱，最終在他追夢的道路上黯然退場。
只是，也僅限於幫許小強而已。
橫店有十幾萬像吳慶勇、許小強這樣掙扎在最底層的小群演，廖春生不可能充當救世英雄，給他們所有人都提供一個去木木影視工作的機會。
“我打算回老家。”
吳慶勇的回答，讓他的妻子盧麗梅，和許小強都大吃一驚。
“吳大哥”
“小強，我其實都已經想通了。”吳慶勇苦澀地笑了笑，還壓住了許小強的手，不讓他接著說，“像我這樣的群演，在橫店是很難混出頭，演多少年，也還是普普通通的小群演。你嫂子這些年跟我在橫店很辛苦，也受了很多委屈。我們與其還在這兒掙扎下去，不如回老家種地，現在種地賺的也不少，很多人搞搞短影片還火了。”
吳慶勇屬於是老橫漂了，來了橫店六、七年時間。
這六、七年時間，他們最大的變化是換了幾個地方住，以及盧麗梅有了稍微穩定一點的出攤收入。
但現在，他們這個擺攤的生意也被吳大頭給毀了。
之前一直讓自己麻醉在“遲早有一天他能火”的美夢裡，現在吳慶勇徹底醒了，他清楚，不管是為了老婆，還是為了在老家讀書的孩子們，他們都應該回去了！
盧麗梅表情有些猶豫，但聽完丈夫的講述之後，她把想說的話嚥了回去，只是默默地在他的身邊點頭。
“回去.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現在當演員不一定比當網紅賺得多，關鍵還是要看你們自己的選擇。吳哥，這杯酒我敬你，敬咱們曾經都奮鬥過的橫店歲月。”
廖春生提起了一次性杯子，跟吳慶勇碰了碰，和他悶了一杯啤酒。
“你怎麼不提出要跟小強他們一起去京城？”
盧麗梅在廖春生、沈秋爽以及許小強離開之後，和丈夫一起收拾著凌亂的桌子，這時候她才忍不住問了出來。
“因為別人沒有這個意思，咱們就算死皮賴臉地跟著去，在京城能做什麼？”
吳慶勇苦笑。
“說不定還有演戲的機會啊，你能成功呢？”
盧麗梅吞吞吐吐地說道。
“我有幾斤幾兩，自己還是清楚的。算了吧不要拖小強的後腿，他對演戲還有著很大的熱情。”
吳慶勇搖了搖頭。
“也是，小強今天幫了我們這麼多忙。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要不要回去之前再請他們來吃一頓飯？冰箱裡還有很多肉.”
盧麗梅放下了遺憾，跟丈夫商量起了回家的計劃。
離開吳慶勇的家之後，沈秋爽提議送許小強回去。
“不用，大姐，你和大哥早點回去酒店休息吧，我沒事的。”
許小強卻支支吾吾地不同意。
廖春生這時候卻是看出了端倪。
“小強，你現在還是住在群租房嗎？”
他看著許小強凌亂的頭髮、髒得有些顯眼的衣服問道。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