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離回屋,心情還是有些被影響,這會兒也提不起什麼興趣。
「小姐這是怎麼了?」青衣擔憂地問了一句,「莫不是與世子吵架了不成?」
青衣已經看出來一些了,自家小姐和世子兩個人之間並非完全沒感情的樣子,說不定以後還是有那麼一些繼續好好過日的可能。
「別提他,晦氣。」朝離揮了揮手。
「好的,不提世子。」青衣回答。
朝離抿唇,伸手拿過桌上擺放著的針線,想要轉移注意力,但動作有些大,和往日賢淑溫柔的模樣大不相同。
見狀,青衣掩唇輕輕笑了,卻沒敢發出聲音。
小姐她知不知道,她現在的模樣,像是在對世子耍小脾氣?
朝離壓根就沒注意青衣的反應,她的心裡是有些氣悶的,不過很快就可以調整過來。
屋子裡的銀絲碳燒得正旺,大抵是昨晚上下了雪,因此青衣擔心她冷著,刻意多燒了一盆銀絲碳,卻也讓整個屋子顯得有些沉悶。
「青衣,將窗戶開啟透透氣。」朝離皺眉道。
青衣立刻上前走到窗邊,「是,小姐。」
朝離的桌子與窗戶剛好正對,在青衣開啟窗戶的瞬間,朝離就見到了站在合歡花樹下的顧含章。
恰好,顧含章也在這個時候轉過身。
就在朝離打算讓青衣關上窗之際,一道天藍色的身影映入眼中。
朝離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沈漣漪,心尖略微不適,一時間也忘了讓青衣關上窗戶,目光就這麼放在了沈漣漪的身上。
青衣頗為尷尬,沒想到剛剛開啟窗,她還沒來得及高興看到了世子,就瞧見一個姑娘走到世子的身邊。
仔細一看,原來是沈漣漪。
青衣都不敢回頭看自家小姐的臉色,但當她轉身之際,發現自家小姐面無表情,專注手上的刺繡,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顧含章。
見狀,青衣鬆了口氣。
「小姐餓了沒,差不多可以吃些糕點了,裴魚在給小姐做她家鄉的糕點。」
朝離點點頭,「也好,我也嚐嚐裴魚家鄉的味道。」
聽到朝離的話後,青衣也開啟了話匣子。
「聽說裴魚和裴潛是在蜀山那一帶的,那裡的小吃和糕點都還不錯,他們倆是因為家裡出了變故,村子裡發生了瘟疫,僥倖活下來的。不過那時候兄妹倆沒有吃的,瘦的跟皮包骨似的,遇到了世子。」青衣道。
朝離微頓,「哦?那是世子救下了他們兄妹倆?」
前世朝離只記得裴潛和裴魚是顧含章的得力助手,倒是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跟在顧含章身邊的。
青衣卻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這倒是讓朝離更為疑惑。
「他們跟世子遇見的時候,世子也才六七歲,但為人較為冷漠。小小年紀的世子已經有了小大人風範,見兄妹倆向他乞求能不能收留時,他並未動惻隱之心,而是問了他們倆個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朝離有些好奇。
六七歲的小孩子,見到差不多大小的可憐兄妹倆,還曉得先問一個問題。
按理說,應該是先動惻隱之心才是。
不過前世朝離並未與兄妹倆接觸太多,因此並不知道這些事。
「世子問他們兄妹倆,我若是給你們一口飯吃,你們能夠回報我什麼?鎮北侯府家大業大,卻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帶回去的,侯府從來不養無用之人。」青衣笑著回答。
朝離目瞪口呆,是真沒想到,顧含章在六七歲這個其他孩童玩兒泥巴的年紀,便已經懂這些人情世故。
果真,會算計的人,自小就能表現
出不太一般。
「所以裴家兄妹倆為了有飯吃,就把自己賣給了世子?」朝離乾澀地詢問。
青衣點點頭,「是這樣,裴潛說,只要留下他們,給他們一口飯吃,他們的命就是世子的,世子就是他們的主人。」
一時間,朝離心中頗為複雜。
知道顧含章是個冷情之人,但他一次一次都在重新整理她的認知。
「他倒是會算計,靠著吃食就打動了兄妹倆為他賣命。」朝離望向對面合歡花樹下的顧含章嘲諷道。
似是感覺到了朝離的目光,顧含章恰好看過來。
兩人目光對視,朝離絲毫沒有收斂目光,最後還是顧含章先一步收回目光,繼續與沈漣漪說話。
至於他們倆說的什麼,朝離聽不到,也沒興趣。
可以看到的是沈漣漪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顧含章好似也沒有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
青衣沒注意朝離的目光,想了想才開口。
「其實小姐,我覺得世子這樣也好,任何時候都是先說斷後不亂,裴家兄妹也是自己答應的。世子說得沒錯,鎮北侯府的確是不養閒人,如若每一個人都因為身世悽苦找世子,世子也不可能都收留下來。不是所有人都有我這麼好的運氣,能夠碰到夫人和小姐,這世上還有更多的人都沒能有個好下場。」青衣的情緒有些低落。
朝離並不是覺得顧含章的做法不對,只不過就是單純地想要諷刺他會算計,心中知道這對裴家兄妹倆而言是活下去的方式,也是顧含章救了他們。
青衣說這麼多,是想到了自己,在沒去朝府之前,她也是受過苦的。
朝離偶然間聽青衣說過,小時候她家裡爹孃只疼愛弟弟,什麼髒活兒都讓她做,卻不給飯吃,而弟弟卻被寵得像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一般。
養蠶的時候她實在是太餓,還偷吃過活蠶,結果被父母打了一頓,趕出門在雞圈裡睡了一夜。
第二天,父母就將她賣給了人伢子。
青衣在人伢子手中一直反抗,不知捱了多少毒打,方慧敏便是從人伢子手中將被打得奄奄一息地她救下,因此她才能活下來。
「好了,青衣,別去想這些,你看現在我們不是好好的。」朝離安慰道。
青衣深呼一口氣點點頭,目光也看向窗外。
剛剛看過去,青衣忽然瞪大眼睛,抬腳上前,擋在朝離的前方,結果因動作大還差點絆倒凳子。
朝離微微皺眉,頗為不解。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