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桂溪微抿著唇握緊了手上的糖果，想到她近幾天就要離開的事情，微嘆了口氣。
她其實是羨慕的，小夥伴的工作雖然不是家裡人幫忙找到的，卻也不會如她家一般。
福家，隨著福運來推門入內，屋子裡立刻響起了小孩子的熱鬧聲：“小姑姑回來了，小姑姑回來了……”
隨著這一連聲的招呼，整個福家都動了起來。
二嫂徐春花趕緊過來接過福運來手上的布袋，離開時還忍不住看了一眼她背上的布袋。
福運來背上的布袋是她自己做的，底部做了加厚處理，上面是繫繩，看起來鼓鼓的就知道裝了不少東西。
但不等徐春花問，福滿滿就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她直接招呼了福運來就進屋。
徐春花微抿著唇看了看姐妹倆的背影，才提著布袋趕緊進了廚房。
小姑子揹包裡的東西她暫時是不能知道了，但手上袋子裡隱隱可聞的肉味今天晚上卻少了她這一份。
一進姐妹倆的房間，福滿滿立刻想幫她妹把背上的揹包提下來，可這才一上手……
“你這裝了什麼東西啊？怎麼這麼重？”
“就是一些東西而已！”福運來故作不在意的順著她姐的力度把背上的包給放了下來。
福滿滿狐疑的看了看她妹，不太相信的開始解揹包口的繫繩。
才一解開，塞的滿滿囊囊的東西就出現在了她眼前。
“這……這些是什麼？”福滿滿不敢相信的把包裡的東西一一的拿出來，竟然險此連櫃子上都擺放不下了。
只見單獨掉落一邊的，是一個跟紡織廠有些相像但又稍微小一號的黑色線圈，然後是從揹包底下摸出來的一把糖，倒是不多，就十來顆的樣子，但有水果糖也有大白兔。
還有一罐洋鐵皮咬合的香腸罐頭，五個大小不一袋子同樣裝的滿滿的小袋子。
包裡那麼重、又那麼滿，幾乎全都是這幾個袋子撐出來的。
福滿滿先是稀奇的看了看這幾袋糧食的包裝袋，儘管也同樣是布袋子，但做為一個紡織廠幹了好幾年的員工，她敢肯定都是好料子做成的。
每個還做這麼小、這麼恰巧……
看完包裝後，福滿滿又一一開啟袋子確認過，除了紅薯之外，竟然都是好糧食。
福滿滿凝重的重新系好包裝袋，拉著妹妹鄭重的問著：“這些，你到底是哪來的？”
“我換的！”福運來極力忍住心虛，不讓她的聲音、眼神有半分的不對。
福滿滿確實在仔細觀察著她妹的小表情。
她妹這人一向不太能撒謊，一旦撒謊，要麼就是顧左右而言他，要麼就是不敢直視別人的眼神。
但這些福運來都沒有，難道……真的是她換的？
等等，她去哪裡換的？
“你去黑市了？”福滿滿生氣的瞪大了眼，要不是顧忌著隔牆有耳，她真的恨不得把她妹這進水的腦子給晃清醒。
“……你見過黑市換糧是一斤一斤分裝？”福運來也無奈極了，她那麼努力編造的藉口還沒來得及說，就這麼被她姐給吼了，她能不冤嗎？
福滿滿看了看那確實不應該是黑市那種地方出現的糧食包裝，輕咳了一聲緩解情緒，才頗有些彆扭的問著：“那……你在哪裡換的？”
“我不想說了！”福運來驕傲的昂起小腦袋，在她姐越來越危險的目光中，趕緊道：“反正肯定不是危險的渠道，但人家也說了不能告訴別人啊！”
“還有……姐，這些袋子我可是要拿走的！”
看著福滿滿擰緊的眉頭，福運來心中忐忑無比，也不知道這樣的說法能不能讓她姐認同，如果不能……
她也有備選方案，就是更麻煩了！
而且……跟福運來一直想要過的日子頗有些不合，估計那時候她會不想帶那麼多東西回家了。
福滿滿深吸了口氣，鄭重的看著福運來：“來來，你得清楚，對於我們來說，沒有什麼比你的安全更重要了。”
“所以，你告訴我……做這些，你真的，真的不會有危險嗎？”
問這話的時候，福滿滿心中特別複雜。
要說完全沒危險，福滿滿自己都不相信，畢竟這可是糧食啊！
即使這些年年景比以往越來越好，可她家好幾個工人，一天天的一大家子還都只是糊弄一個肚飽。
她長身體的時候，半夜醒來通常都是餓醒的。
不過大家的日子都是這樣過，他們家的日子，甚至比起很多人都還好了不少。
福運來大鬆了口氣，肯定的對她姐點了點頭，並且十分鄭重的保證著：“姐，你放心，你還不瞭解我嗎？如果真有危險，不用你們提，我跑的比誰都快！”
福滿滿滿腹的提憂以及感傷，在她妹這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全裡全都消失了。
怎麼說呢？
她妹說的還真沒有錯，但凡是稍微有點危險的，根本不用提，她妹比誰都跑得快。
小時候他們淘氣，一群人半夜要去墳地破除封建迷信，她妹拉著她跟老四，千叮嚀萬囑託讓他們看住老二，要及時撤退。
至於她自己……都十歲了還扎著倆羊角辮，一有事就一臉無辜的強調她的小孩子。
直到十三四歲身體開始抽條了，才不得不放棄裝小孩。
雖然福滿滿也挺能理解那些年外面的混亂，鬥來鬥去本就沒得安寧，還時不時都會有人發現更不尋常的理由。
可能穿出去的鞋底紋路、衣服上不應該出現的痕跡、隨意說出口的話都能變成被鬥爭的理由。
所以大家不是熱血上頭，就過得格外小心翼翼。
可她妹那種小心翼翼的程度……
她不是去避免問題，而是卻創造條件，完全遠離那一切。
所以，至今即使他們院子裡，甚至是家裡的親戚，對她妹的印象還停留在沉默寡言，沒有什麼存在感的程度。
所以，她這心操的……
姐妹倆從房間的架子上拿出外婆家平常送東西時裝東西的竹筒，把袋子裡除了紅薯外的糧食全挪了過去。
看著僅剩下的那些細長的小紅薯，福滿滿猶豫了一下才問道：“這麼小的紅薯也是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