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唐縣南城牆上,右果毅將軍高一功怒視前方,只見數萬甲兵潰散的人潮已經到了城下,可是此時高一功卻不敢開城門,夜幕之下,天知道後面跟著多少劉衍部新軍兵馬!
此時高一功將流賊後營的兩萬火銃手全部拉上了城牆,每個方向五千人,另外城中的兩萬驍騎也集結完畢,護著李過在城中坐鎮。
“擂鼓!”
高一功怒聲吼道:“讓他們翻身迎戰,進攻!”
隆隆鼓聲響起,可是聚集在城門附近的潰兵卻充耳不聞,依然是瘋狂的拍打著城門,彷彿身後跟著大批惡鬼一般。
高一功見狀怒不可遏,如果現在開啟城門,行唐縣鐵定會被劉衍部攻陷,要知道李過還在城中,到時候就會被劉衍的十餘萬精銳堵在裡面了!
“開銃!”
高一功雙眼充血的下達了命令,旁邊的都尉、掌旗等軍官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名都尉驚呼道:“將軍,外面都是營中甲兵,右果毅將軍馬重僖也在外面,現在開火是在殺自己的兄弟啊!”
高一功怒聲說道:“那怎麼辦?就讓他們衝擊城門,讓官軍渾水摸魚殺進來嗎!”
隨後高一功再次怒聲吼道:“開銃!”
南城牆上的五千火銃手開始齊射,經過整編之後的流賊火銃手,不但裝備的火銃儘可能的統一了制式,基本上以鳥銃和三眼銃為主,當然也夾雜了一些其他形制的火銃,不過數量不是很多。
另外這些火銃
都是流賊從各地武庫中搜羅的,質量比較好的,這些火銃手也經過了一定的射擊訓練,所以齊射起來也頗具聲勢,戰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只不過,這一次流賊火銃手的第一戰,卻是射殺自己人,五千火銃手持續齊射之下,圍堵在城門外的流賊甲兵死傷慘重,城門口很快就堆積了數百具屍體,那些甲兵紛紛對著城頭破口大罵,但是迎來的卻是更為猛烈的火銃齊射。
“兄弟們,反正都是死,衝上去跟官軍拼了,還能有一線生機!”
“結陣,殺官軍啊!”
“跟官軍拼了,殺!”
終於,城外潰散的甲兵被城頭上的火銃手打醒了,紛紛向南面衝去,城頭上的高一功見狀頓時鬆了一口氣,可是緊接著就接到稟報,其餘三面城門同樣有大量的潰兵衝來,正在衝擊各處城門。
“天啊!”
高一功此時欲哭無淚,急忙派人向李過稟報情況。
南門外,馬重僖看著倒捲回來的潰兵,也是心中大喜,急忙派出部下收攏兵馬,緊急整頓了一支一萬多人的甲兵方陣,然後浩浩蕩蕩的向南面殺來。
此時錢樰已經率領新軍炮營推進了三里左右,在這裡,炮營的火力已經可以夠到行唐縣的城牆了,錢樰正準備下令繼續開炮,就看到一支流賊大軍浩浩蕩蕩的殺來。
“切!”
錢樰輕蔑的說道:“還真是有點血性,敢反擊啊?”
隨後錢樰怒聲說道:“虎尊炮總準
備,五十步距離,四輪齊射!”
前方,新軍炮營專職測距的炮手正舉著千里鏡,不斷稟報著前方流賊兵馬的距離。
“敵軍距炮陣百步!”
“敵軍距炮陣八十步!”
“敵軍距炮陣五十步!”
錢樰立即吼道:“開炮!”
轟!
虎尊炮總的一百四十四門火炮全部使用散彈,所形成的巨大彈幕橫掃前方,將五十步距離的流賊方陣直接消掉了一層,這一輪齊射至少射殺了七、八百人!
“填裝!”
“敵軍距炮陣三十五步!”
“放!”
轟!
又是一輪散彈齊射,這一次距離更近,殺傷力也更大,足有上千流賊甲兵被射殺,新軍炮營陣前已經倒下了一層屍體和傷兵,慘叫聲此起彼伏。
雖然流賊各營的甲兵經過整頓,大部分都裝備了鐵甲,剩下的也有布面甲和披甲,基本上做到了全員披甲,但是在三、五十步的距離上,被虎尊炮大範圍轟擊,再結實的鎧甲也抵擋不住!
“敵軍距炮陣二十五步!”
“放!”
轟!
第三輪齊射橫掃過去,流賊甲兵方陣頓時動搖了起來,一千多人被當場射殺,馬重僖甚至看到前面幾步遠,一個壓陣的都尉直接被一顆小炮子打中了腦袋,鐵盔和腦袋一起,好像是裹上一層東西的西瓜,直接被打得四分五裂,周圍的甲兵全都驚叫著逃開。
此時錢樰看著已經近在咫尺的流賊大軍,額頭上也滿是汗珠,直接咬著牙吼道:“再打
一輪!”
“敵軍距炮陣十五步!”
這個距離已經是近在咫尺了,錢樰甚至已經看到不少流賊甲兵猙獰的面孔,甚至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小跑起來,這是準備要衝鋒了。
“放!”
轟!
一聲巨響過後,猛烈的彈幕瞬間將炮營陣前三十步內的流賊士兵全部掃倒,這次齊射至少射殺了兩千多人,如此巨大的戰果,就連錢樰和眾多的炮手也是瞠目結舌。
經過幾輪齊射,一萬流賊甲兵已經死傷一半,剩下的甲兵就算是天兵天將,此時也要開始潰退了。
馬重僖心有不甘的跟著潰兵再次向北面逃跑,心中還在吶喊著:“就差一點,就差一點!”
錢樰則大笑起來,同時對流賊的戰力也有了新的認。這些賊兵能夠在遭到突襲的情況下,頂著炮火衝到這個地步,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就算是清軍也就是這個水平了。
“洪承疇跟李自成還真是蛇鼠一窩,竟然能將流賊兵馬訓練到這個地步!”
錢樰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然後下令虎尊炮總繼續齊射,儘量擴大戰果。
轟!
又是一輪齊射,將落在後面的流賊甲兵射殺不少。馬重僖此時也跟在後面,忽然感到後面一股風壓過來,正要回頭看去,就覺得後背一陣鑽心的劇痛傳來,隨即便覺得渾身的力氣被迅速抽走,整個人向前撲倒在地,再沒了聲息。
“將軍被炮轟死了!”
周圍的流賊甲兵頓時一鬨而散,大呼
小叫的向行唐縣城逃去。
同一時間,張能也率領潰兵來到了行唐縣的西門外,看著緊閉的城門,聽著身後不斷逼近的鳥銃轟鳴聲,張能氣得破口大罵,卻只換來城頭上猛烈的火銃齊射。
“去你媽的!”
張能怒吼道:“老子在外面浴血奮戰,你們卻只知道據守,現在不開門,難道要看城外兵馬死絕嗎!”
可是此時戰場上混亂如比,張能的怒吼聲也夾雜在裡面,城頭上的兵將根本聽不到,只是自顧自的用齊射驅趕潰兵,逼著潰兵再回去迎戰。
張能見這樣不是辦法,便怒聲說道:“給老子撞開城門,出了事情,老子負責!”
張能原本就是自己拉起隊伍造反的流賊頭子,後來李自成大會各方首領的時候,張能才帶著手下兵馬過來投靠的。
所以張能此時被逼到了絕路上,也就不管許多了,直接命人撞開城門。
那些死兵也知道到了絕處,紛紛找來營壘中的大根木樁,然後冒著城頭上的火銃齊射,開始撞擊西城門。
張能此時面目猙獰,怒吼道:“快些,撞開!”
就在這時,大隊的新軍將士殺到,數千鳥銃手開始列陣齊射,上百名刀盾手遊走在橫陣空隙,向前方人群密集處投擲震天雷。
猛烈的爆炸和持續不斷的齊射,彷彿割草一般收割著流賊死兵的生命。
隨著那些流賊死兵大片大片的倒下,張能也開始慌亂了,急忙召集周圍的兵馬過來
保護自己,同時還不忘督促前方的死兵繼續撞擊城門。
可是張能忘記自己身旁的大纛太過顯眼了,即便是在夜幕之下,也能在粼粼火光中看得真切,這邊頓時就成了新軍將士們的重點打擊區域。
轟!
震天雷不斷落下,周圍的流賊死兵被炸得血肉橫飛,紛紛尖叫著逃離這片死亡地帶。
張能也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急忙呵斥部下丟掉大纛,然後準備跑到別處躲避,可是為時已晚。
一顆震天雷就在張能身旁爆炸,劇烈的火光瞬間將張能吞噬,震天雷中爆破出來的大量鐵釘、瓷片、鐵蒺藜等物,將張能的身體撕扯得不成樣子,除了腦袋還算完整,整個人體已經面目全非,變成了一灘碎肉。
隨著張能的大纛轟然倒下,西門外的流賊死兵也徹底崩潰,紛紛朝著南面和北面逃去。
這時,新軍右營中部參將陳玉景正要率部向北進擊,忽然看到西城門已經被那些潰散的死兵撞開了一個缺口,陳玉景甚至還能從破損處看到,城門洞內有大批的流賊兵馬在忙著修補。
“哈哈!”
陳玉景大笑起來,這真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今天就砸到了自己的頭上。
“上前,壓制城頭敵軍火力!”
“刀盾手上前投擲震天雷,把那堵破門給老子炸開!”
轟!
數千新軍鳥銃手齊步向前,在距離城牆不到七十步的距離停了下來,隨即對準城頭開始齊射,城頭上的五
千流賊火銃手猝不及防下,頓時倒下了不少人,雙方也隨即對射了起來。
“衝!”
十幾名刀盾手舉著鐵盾衝向城門,其中數名刀盾手被流賊火銃手射中,倒在了衝鋒的路上,可最終還是有數名新軍刀盾手衝到了城門口,將一顆顆震天雷點燃,從城門破損處扔了進去。
轟!
劇烈的爆炸在西城門響起,原本就已經破損的城門瞬間被爆炸撕裂,就連城門洞都晃動了起來,大量的灰土從上方落下來,將被炸死、炸傷的流賊士兵撒了一層。
“破城了!”
不知道是誰扯著嗓子喊了一聲,西城牆上的流賊火銃手頓時慌亂了起來,隨即開始向城內潰逃。
陳玉景怒吼道:“衝進去!”
數千新軍將士衝向了行唐縣西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