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公有所不知。”
豆盧靜淡淡一笑，整個人氣勢一變，宛若大家閨秀。
她走到楊冬身旁，輕輕挽住對方的胳膊道：
“楊公，據奴家瞭解，這宣紙在大周，乃是一樣極為珍貴的物件。而其中，尤其是以江東宣州產的宣紙，最為出名。”
“宣紙有個特性，那便是存放的越久，價格便越高。”
此言一出，楊冬也是一愣。
合著這宣紙，跟後世的國酒有相同的屬性唄？
倒是跪在地上的於小魚，身子一個激靈。
“師母所言不錯，當時那老頭子揍我的時候，就說了什麼祖上傳下的寶貝之類的話語，我當時就不信，不就是幾張破紙麼，算什麼寶貝！”
“看來，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
他說完，有些靦腆的低下了自己的腦袋。
楊冬此刻，也有些無奈。他扶了扶額頭，繼續問道：
“所以你爹就是因為宣紙的事兒，將你趕了出來？”
誰知聽到這話的於小魚，又搖了搖頭，
“這倒不是，我爹不讓我練字作畫之後，便警告我說，今後若是再動他的寶庫，就將我逐出家族。可我是誰？我堂堂於小魚，不要面子的麼？”
“於是我告訴他，最好不要這麼做。否則的話，等他百年之後，我就找個荒山野嶺給他埋了，想入祖墳？想跟俺娘合葬？門都沒有！”
“然後你就被趕出了家門？”
楊冬捂著額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淡淡的憂傷。
“誒，師父您果然是神機妙算，連結局都猜到了？”
於小魚眼睛一亮，從地上站起身子，一臉不忿道：
“師父，您說說，有我爹這種不當人父的麼？像我這般舉世罕見的大孝子，我爹不珍惜也就罷了，還將我逐出家門。您說他的腦袋，是不是被門擠了？”
“咳咳，你們家自己的事兒，我不便插手。”
楊冬乾咳一聲，顯然不想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了。
於是他目光越過於小魚，望向了他的身後問道：
“那你身後的這些人，又是怎麼回事？”
於小魚聞言，不在意的擺擺手道：
“老頭子告訴我師父你來了幽州，我想了想，如今我在這世上舉目無親，也只有您這麼一個爹了。所以我就打算過來投奔您，結果幽州這地方，人少不說，還沒有什麼吃的。”
“我很快就花光了自己的盤纏，然後想著去山上打些動物充飢，結果師父您不知道啊，這山裡頭，早就沒了什麼動物，我在山上逛了三天，連個野兔子都沒見著。”
“所以你三天餓了九頓？”
楊冬撓了撓頭，覺得自己這徒弟，是不是腦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沒錯，我整整餓了三天，最後實在是扛不住，就偷襲了一個土匪據點。”
說到這兒，於小魚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殺機。
“那些人，都是真正的人渣！他們攔路搶劫，欺壓百姓，搶奪人妻，甚至還……還強搶民男……”
“咳咳，總之，他們無惡不作，而我於小魚為了主持正義，便將他們打包送到了官府。”
說到這兒，於小魚驕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可下一秒，他手下的一個小弟，卻忍不住開口了。
“行了大哥，俺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您吹其他的事兒也就罷了，這事兒您還是別吹了！”
“要不是因為這事兒，兄弟們能跟著你落草為寇？”
此言一出，於小魚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尷尬地神色。
他撓了撓頭，臉頰漲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氣的。
“你你你，……你別胡說八道明白不？這事兒最多算個意外，至少我的出發點是好的不是？”
“呵呵！”
那名小弟冷笑一聲繼續道：
“大哥，在你將那些人渣送去官府之前，兄弟們是不是勸過你？”
“告訴過你他們都和官府蛇鼠一窩，可是你呢，說什麼都不信！”
“結果到最後，人家大搖大擺的在縣城裡享受了幾天，反觀你呢，身受重傷不說，還上了通緝名單。”
“我，我……”
於小魚撓了撓頭，有些尷尬的望向楊冬。
卻見楊冬面色平靜，眼眸中卻帶著幾分寒光。
“那些山賊此刻在何處？還有……你去的哪個官府？”
“山賊們此刻墳頭的草已經長出來了……不過匪首一直躲在城裡，我沒機會弄他。”
“官府就在前方十里，一個叫胡樂縣的地方。”
胡樂縣？
楊冬眉頭微皺，在他的記憶中，並沒有這個縣的相關資料。
這倒並非因為他的功課沒做足，而是因為這個胡樂縣，本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地方。
於是他望向不遠處的手下，那名西廠密探見狀的，當即挺了挺身子，一臉認真的說道：
“啟稟楊公，這個胡樂縣位於幽州西部，靠近山脈，因此並不被各方勢力所重視。而咱們大周對於此處的管理，大多時候也是時斷時續，因此歷代帝王，都選擇將這裡的世家大族，提拔為縣守，從而得到名義上的效忠。”
原來如此，
楊冬微微頷首，他沉吟片刻，繼續問道：
“胡樂縣百姓如何？”
於小魚知道，楊冬此話有考教自己的意味，於是沉吟片刻後，才嚴肅道：
“楊公，胡樂縣百姓可謂是苦不堪言！”
“如今幽州兵荒馬亂，即便是胡樂縣也遭到了波及，糧產量大幅度下滑，而且往來的商賈極少。”
“因此除了鄉紳大族外，大部分年輕的百姓都選擇離開縣城，外出討生活。”
“然後……然後他們又遇到了山賊……”
說到這兒，於小魚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猩紅之色。
“那些山賊劫了人，是女子留下享用，玩膩了之後，便會賣到周邊的青樓之中。而那些男子，則是被當做奴隸一般，賣給了各方勢力。胡人，後金……”
“好個胡樂縣！”
楊冬咬了咬牙，眼眸中閃過一抹冰寒。
“立刻派人去通知馬不凡，本公需要一支騎兵，今晚咱們便在胡樂縣休息了！”
此言一出，於小魚身後的跟班，頓時眼眶泛紅。
他們這些人，本就是胡樂縣民吶！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