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訓基地後門內側，童煊爽朗的笑聲傳蕩極遠，無數人為之震顫心神。
寒君，寒助教，這個剛剛認識兩天，卻已經在心目中豎立起高大形象的人，霎時之間超脫世俗。
他明明站在那裡，心理上的距離卻顯得無比遙遠。
容貌明明看得真切，身形卻飄忽不定，比鏡花水月更加虛幻迷離。
這樣的人……即將成為競爭對手？
一想到這裡，許多學生如夢似霧，嘴角猶如抽筋一般扭曲起來。
“你們……確定？”
視線聚焦的源頭，夜寒君早已散去困頓之色。
他沒有盯著兩位導師，繼續盤問亂七八糟的問題。
唯一做的，便是直視他們的雙眼，平靜、緩慢、有力地說道：
“我已經說過，我掌握一定的野外生存能力。”
“和學生組隊、和學生競爭，說是降維打擊毫不為過。”
“儘管如此，你們依然希望由我補齊這個缺口，切換到隊長的身份，帶領小隊參與競爭？”
“我們確定。”
童煊撫著鬍鬚，言之鑿鑿。
這一次，屏住呼吸旁聽對話的學生們，再也無法忍耐。
“童老，這是不是有些欺負人？”
劉信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氣發問。
這場試煉，本該是他假想中的舞臺。
他和契約眷靈烈火犬，本該在這樣的舞臺上，馳騁縱橫。
有王欣菲和黎景明二人作為對手，壓力已經足夠，再來一個高深莫測的助教級競爭者，他還玩什麼？
“是啊，童師，這也太離譜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學生之間的試煉，會有助教直接介入的。”
四隊隊長鬍琳琳，壓下眼底複雜的神色，幫襯著提出質疑：
“寒助教——既然能成為助教，說明有真本事在身上。”
“剛剛聽到他的介紹時，雖然覺得荒謬，心底不願相信。”
“可是深入思考，正是因為他做到了常人無法做到的事情，給人的感覺，不應該更加恐怖嗎？”
“一語點醒夢中人！”
鄒蘭、陳貴、商傑，這些試煉墊底的學生們，後知後覺，繼而小雞啄米般跟著點頭。
“聯想到昨天那一刀，長相帥氣的寒助教，突然變得面目猙獰起來！”
“要讓我們和這樣的人競爭，感覺會被打得落花流水，結果沒有任何懸念可言……”
“未戰先怯，當然必輸無疑。”
枝正青冷哼一聲，插話道：
“還記得童老一開始強調什麼嗎？”
“他反反覆覆都在強調，這場試煉，優先體驗，優先參與。”
“硬幣、競爭，這是為了調動你們的積極性。”
“規則已經限制，不讓伱們互相殘殺，就算寒助教非常厲害，這種程度的失敗，就能打擊你們？”
嚷嚷著的學生們，一下就蔫巴了。
“這樣吧，雖然我們二人擁有絕對的話語權，並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接受或者拒絕。”
“但為了服眾，為了讓你們雙方都容納這個結果，繼而度過愉快有趣的七天，我再多講兩句。”
童煊笑容更勝，整張臉像是盛開的菊花，坦率道：
“第一，寒君除非能夠打敗任意一個助教，不然他沒有能力擔任巡邏和守衛的工作，這是不容爭辯的事實。”
“寒助教，這一點你有異議嗎？有的話現在就可以提出。”
於沉默和注視中，夜寒君輕輕搖頭。
大位階之間的越級戰鬥，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現階段的花燭，遠遠夠不到這樣的能力，他否認不了。
“第二，繼續強調‘重在參與’、‘合理競爭’的前提下，我決定給你們一點甜頭，充當額外的動力。”
“只要是最終排名，能夠超過寒君這一隊的，每支隊伍獎勵300枚下品靈石，均分到個人的手上，一人60枚！”
“哇……”
聽到這個訊息，一半以上的學生瞪大雙眼，這筆不菲的錢財，輕而易舉牽引他們的心神。
“當然，寒君也能得到這筆靈石。”
童煊似笑非笑，看向夜寒君道：“前提是第一。”
“你要是能帶領隊伍拿到第一，除了團隊成員每人60枚下品靈石，你個人還能額外得到300枚，總計360枚，對於現在的你來說，應該是還算心動的數字吧？”
夜寒君木然不語，嘴角卻勾勒起一絲弧度。
有獎勵……這就有點意思了。
看來兩位導師真的很想知道，他的能力上限處於哪個位置，為此，竟然願意自掏腰包。
短暫的思索中，夜寒君想通了關鍵的問題。
這趟試煉，在場29名學生的成長，固然重要。
可是站在院方的角度，除了王欣菲因為身份的關係，需要額外重視。
其他人加在一起，能和血契持有者的潛力相提並論？
如此推算，最先接取試煉任務的枝正青，會不會從一開始就知道，院方想要更進一步測試他的能力，以此估算他真正的價值？
至於童煊，他應該是後來才知道的，但他對自己的興趣更多，遠比枝正青更有積極性，不是不難理解。
“有趣。”
夜寒君心底道了一聲，輕鬆應答道：
“既然如此，我便聽兩位導師安排。”
“不過話說在前頭，既然有獎勵，那我不可能放水。”
“畢竟，我原本真的不想參加。”
“現在的話，能爭第一，絕無第二。”
“要是有學生因此心生不滿，請大家去找兩位導師發洩，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哈哈哈，言之有理！儘管來找我們好了！”
童煊撫著鬍鬚大笑，非常滿意夜寒君的回答。
“完蛋了……”
部分學生抱住腦袋，哪怕有靈石作為誘惑，他們也沒覺得自己有機會指染。
“其實……不妨換個思路。”
黎景明低著頭，一直在思考，這個時候突然開口道：
“獎勵其實是次要的，最終的名次也是次要的。”
“我們不妨想想，如果和寒助教組隊，能夠從他身上學到什麼。”
“如果和寒助教成為競爭對手，又能從他的身上學到什麼……”
少年的話，清澈乾淨。
聲音不高，語氣平靜，落在眾人的耳朵裡，卻有截然不同的觸動。
始終繃著小臉的王欣菲，漸漸舒展一絲眉頭。
波光流轉的眼裡，雖然不知道具體在想些什麼，但很顯然，她不再抗拒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童煊、枝正青，有些意外的掠過黎景明的面龐。
那下意識頷首的動作，無論再怎麼細微，那也是一種更深層次的認可。
“黎景明麼？鬼臉蛾、捕蟲師……”
“資質尚可，心智大優，有點意思……”
夜寒君不否認，他對這個少年更加欣賞了。
在場29人，排除已經成為門徒的蘇梅，排除最麻煩、最想揍一頓的樸辰龍。
剩下的，真正能讓他高看一眼的，似乎只有這個少年。
“既然都已經接受，那便過來抽籤吧。”
童煊從個人的次元空間袋裡，取出一個竹筒，晃了晃裡面的六根籤子。
“按照抽籤的數字，決定挑人的順序，以及待會投放試煉場地的優先選擇權。”
“哐當！”
夜寒君最後一個上前，提起籤子一看，數字3。
數字1是秦水，這個擁有藍色短髮的蘿莉少女，目光在人群中游曳了一圈，最終搶走另一個擁有泥塑大成契約眷靈的眷主。
數字2是黎景明，他思索了一陣，明明還有三個泥塑大成可供挑選，卻是反其道而行，選擇一個只有泥塑小成，但是職權是「獵人」的強壯男子。
夜寒君微微點頭。
這個學生叫“錢少少”，名字有些奇葩，性格尤為沉穩。
他具備良好的野外偵查能力，作為隊友，能夠為團隊帶來足夠的價值，選擇他並不是壞事。
“輪到你了，想要選誰呢？”
童煊笑眯眯的，像個老狐狸。
夜寒君挑著眉頭，裝出認真衡量的表情，足足十秒過後，方才若無其事的指向蘇梅。
“就你了，過來吧。”
“誒？！”
人群中，一臉迫切、不斷用眼神示意的樸辰龍，頓時洩了氣。
誰都看得出來，他希望寒助教選他。
可惜，結果是殘酷的，夜寒君像是沒注意到他一樣，目光只在三個泥塑大成裡徘徊。
最後挑選的，便是擁有翠綠色短髮的俏麗女孩，大概是她的契約眷靈太搶眼了，頭頂那一簇五顏六色的毛髮，想不留下印象都變得異常困難。
“嘎！嘎嘎！”
大鴕鳥叫了兩聲，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裡，只有憨傻，並不能讓人看出它似乎認識夜寒君。
而作為主人的蘇梅，恰到好處地浮現一絲驚訝，繼而小小的躊躇了一下，小步跑到夜寒君的身後，有板有眼地乖乖站好。
穩了！
這趟試煉竟然能跟著寒師一起參與！
少女的心裡，一陣雀躍。
似是感受到身旁一道異樣目光的注視，她側過身子，剛好與王欣菲對視一眼。
兩人——均是沉默無言。
看一眼後，便不約而同偏移視線，不再關注對方。
然而，感知敏銳的夜寒君，隱隱約約察覺到淡淡的火藥味。
同為騎士，又同樣在狂奔大賽見過對方煥發光彩的一面。
這兩人，也許會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成為“宿敵”一樣的對手吧？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