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枚玉佩,是在十五六年前掉落在朔州城郊外,經過這麼長時間風吹日曬,玉佩定然損壞嚴重。
落無殤拾到的玉佩,的確像是長期在野外暴曬才有的那些痕跡。
問題在於,那塊玉佩兩面都有嚴重的曬痕。
顧卿爵這麼一說,蘇亦欣回想那塊玉佩的樣子,立馬反應過來。
“那塊玉佩是人為放在那裡的!”
掉落在草叢裡的玉佩,只能曬到最上面那一半,下面貼近泥土的那面,只會是長滿青苔的,而不會出現那麼均勻的曬痕。
作假的人,什麼都想到了。
唯獨沒想到這一點,露出破綻。
“我們來朔州的事,還有誰知道?會不會是顧明珏故意引我們過來,好除掉我們?”
幾次交手,顧明珏都沒有討到好。
上次還將他最寵愛的小妾的父親送下獄,保不齊顧明珏懷恨在心,在同源鎮不敢動手,所以將他們騙到朔州來,好將之除掉。
反正朔州天高皇帝遠,官家管不到這裡。
“應該不會。”
顧卿爵搖頭:“顧南昇的死,顧明珏並不知道是你所為,只是吃了些虧,又不是傷筋動骨,這些要是都忍不了,他也坐不到知府那個位置。”
“可來朔州的訊息,除了我們幾人,就只有顧明珏這個提供線索的人知道。”
“也有可能,是我派楊俊生來朔州,驚動了某人。”
至於是誰,暫時不得而知。
四人回到客棧,意外的發現,那個與範氏長的十分相像的男子,也來這裡投宿。
他們並未主動搭訕,而是靜觀其變。
晚上下樓吃飯的時候,那男子無意中瞥了顧卿爵一眼,目光停了一會。
隨即上前來詢問道:“冒昧打擾了,敢問小郎君何方人士?”
“江寧府同源鎮顧家。”
男子微微點頭,笑了笑:“忘了介紹自己,我姓範,字澤陽。那個我可以在這裡坐下嗎?”
他們沒有動作,沒想到這個人卻主動湊過來。
那就沒有拒絕的道理。
“自然,請。”
客棧的桌子是八仙桌,蘇亦欣和高歌坐在一塊,顧卿爵和李正真各坐了一半,還有一邊是背對著大堂過道,範澤陽在空著的那邊坐下。
坐下之後,蘇亦欣的目光落在範澤陽身上。
他穿的是一件切藍色圓領長袍,長袍的左肩,右臂,還有下襬,繡著白色的水仙花,腰間是寬約兩寸的白色腰帶,左側墜這一塊羊脂玉。
觀範澤陽面相,圓眼眸正,剛才說話的時候,眼神堅定。
由此看出,這是一個能堅持自己原則的人,也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善惡。
再看他眉骨微起,眉濃眉尾商鞅,鼻高挺翹,山根隆起,天庭微微凹陷,顴骨微凸,不靠後,不下墜,是上等顴骨,這種面相性格豪爽,不畏權勢,敢於鬥爭。
是個能為朋友親人,上刀山下火海的主。
不出意外,範澤陽的話是可以信的。
但凡事都無絕對。
範澤陽的眼睛,時不時的瞥向顧卿爵。
顧卿爵大大方方的讓他打量。
到最後,範澤陽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顧小郎君勿怪,你長的很像我一個故人。”
“不瞞範公,你長的也很像我一位親人。”
顧卿爵說完這句話,範澤陽拿水杯的手微微一頓,看向顧卿爵時,比剛才多了幾許期待。
“哦,那不知她叫什麼,說不定還真認識呢!”
“她是我阿孃,也姓範。”
範澤陽吃驚的看向顧卿爵,幾瞬之後,四處張望,在確定安全之後,沉聲對顧卿爵他們道:“如你們放心,可否隨範某去房間聊一聊?”
面前的人不是人修。
但內力深厚。
不過真要幹起架來,他們四人還是能輕易的將面前的人摁下。
所以,去就去吧。
看看,這人究竟是無意中發現他們,還是被人牽著鼻子,故意接近。
幾人來到範郎君的房間。
沒想到進門的第一句話,是對高歌說的:“姑娘,你身手不凡,可以給這個屋子布個結界嗎,我有重要的話要問他。”
高歌在經得顧卿爵同意後,給房間布了個結界。
除非是分神期的道君,旁人是不可能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
範澤陽讓他們先坐下。
而後去床尾,在他的包袱裡翻找,很快拿出一個很小的畫卷,他將畫卷展開,上面是一幅縮小版的畫像。
赫然是範氏的模樣。
範澤陽的滿含期待的看著顧卿爵:“顧小郎君,你的阿孃,是長這個樣子嗎?”
“是。可你又是何人?”
範澤陽眼眶發紅,蘇亦欣能看出來,他在強忍著情緒。
“我叫范家祥,她是我的妹妹,叫範慧芳,大中祥符二年生人,我們一家人在天聖二年遭遇禍事,吾妹阿芳與家人走散。”
大中祥符二年是公元一零零九年,天聖二年是公元一零二四年,這年官家立了郭家之女為後。
範澤陽,也就是范家祥說的,與範氏和顧明博相遇的時間線基本吻合。
但僅憑一張畫像,他們是不會輕易相信他的。
范家祥也知,想要認親,不是單憑一張畫像就可以。
“吾妹阿芳,多才多藝,自小被父親送去宗門修煉,那年家中有難,將她召回,她與她師兄回到范家。那時各方勢力派人前來,試圖潛入范家。父親自知不敵,在阿芳與她師兄佈下迷幻陣法後,我們一族透過地道逃出朔州城,自此隱姓埋名。”
範氏她是修煉之人?
這個,這個……
這個蘇亦欣還真不知道。
如果,範氏真如范家祥所言,是修煉之人。
那當初顧家派人送來的那副畫,裡面藏著一個畫妖,肯定是能看出來的。
畢竟,在十六年前,她就能和她師兄佈下迷幻陣法。
這種幻陣,起碼是蘇亦欣這樣的金丹期修為,才能佈陣。
能看出來有妖,範氏她幹嘛還要留下那副畫呢?
“範公,我能問一下,你妹妹她的師兄叫什麼嗎?”
“他叫顧明博!前光祿寺卿嫡次子。”
啊這……
這個真的是大大出乎顧卿爵和蘇亦欣兩人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