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平三年七月,西北方面的戰事傳到了長安,使滿朝震動。
原因,是牛輔和呂布在涼州,與以韓遂和馬騰為首的叛軍,發生了激烈的衝突!
幾個月之前,呂布和牛輔率領大軍,出長安之後,沿著渭河西進,從槐裡直奔郿縣再往陳倉,一路上不斷地招收關中各縣精卒,最後直抵岐山之北的漢陽郡首府冀縣。
冀縣之所在,距離關中並不是非常遙遠,但是已經進入到了涼州的範圍,而且這裡的地貌與關中平原可謂是大不一樣。
呂布和牛輔一路西行,沿途所過關中諸地,皆是水草豐盛,觸目所及,到處都有開墾的土地,到處都有麥田,渭河的水被引向各處開墾的土地,灌溉農田!
雖然不能說是有一番盛世之象,但農民也是各有各忙,呈現一片繁榮之景。
但是一過了陳倉,行至隴山之後,眼前的一切景象彷彿整個變了!
別看關中平原和涼州距離很近,但真的就恍如兩個世界一樣!
差距就是那麼的大。
綠色的景象越來越少,甚至變成了沒有,漢陽郡內觸目所及,大多是一片黃色。
平原是黃的,山是黃的,斷層的巖崖也是黃的!
但呂布和牛輔對於這番景象並不在意,相反,他們心中還很是竊喜。
因為,也只有這樣的險惡之地,窮山惡水才能夠讓他們發揮出真正的本領,讓他們在這裡鍛煉出最為精悍計程車卒,同時也可以在這裡招收到最強壯計程車卒,擴充他們的軍隊,發展他們的實力。
地方越偏僻,環境越惡劣,就說明漢室王朝對這裡的掌控力越弱,他們就越可以在這裡為所欲為。
呂布和牛輔如同出淵之猛虎,為來到涼州感到欣喜,但是這裡的坐地戶,卻並不歡迎他們!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特別是涼州這座山頭,原本就不只有一隻老虎。
特別是以馬騰和韓遂為首的涼州叛軍,還有那些在本地擁有極大勢力,同時掌管軍隊的邊郡豪強軍閥!
他們對呂布和牛輔的到來充滿了敵意。
於是乎,雙方几乎沒有什麼多餘的贅言,直接開戰。
涼州有十郡一屬國,地域極為廣大,人口分佈稀疏,這使得馬騰韓遂等人的戰略縱深極廣,他們憑藉著在羌族之中的聲望,還有涼州廣大的地域,與呂布和牛輔展開了激烈的交鋒!
論及指揮軍隊和能征慣戰,呂布在馬騰與韓遂之上,但問題是,韓遂和馬騰是主場作戰,他們瞭解涼州的地貌,與羌族又有往來,再加上叛軍的人數實在是太多……所以可以說是佔據了一定的優勢。
其實,若是換成全盛時期的呂布,是絕對不懼馬騰和韓遂的,但是關鍵,就在於呂布先前在司州與河北軍一戰,損失了不少精銳兵將,傷及了元氣,因而在與韓遂等叛軍的交手之中,反倒是處於被動的局面。
然呂布畢竟不是凡人,雖然西涼本地的叛軍實力強大,但他依舊能夠守住陣腳,他將兵馬屯紮在冀縣,招兵買馬,徵調糧草,同時派人往長安,向朝廷求援。
呂布與叛軍膠著,雖然未曾大勝,但也絕對是沒有敗績,不過是不勝不敗之局,對於朝廷來說就不是什麼好事。
畢竟,涼州這些年來,磨光了朝廷多少積蓄,耗盡了朝廷多少物力和財力,這點大家心中都有數。
呂布和牛輔在涼州陷入僵局,這對劉辯而言非常的被動,畢竟遠征涼州是他繼位之後,所頒佈的第一條戰略,這關乎天子的威嚴也關乎天子的聲望。
劉辯在接到訊息之後非常著急,他急忙找董卓商議,希望董卓能夠趕緊想想辦法!
董卓能有什麼辦法可想?對於他來說,唯一的辦法,就是他親自率兵抵達涼州。
相比於牛輔,董卓在涼州有更高的威望,相比於呂布,董卓更熟悉叛軍的作戰方式與他們的手段,眼下這種情況,董卓若能夠親自去涼州坐鎮,指點呂布與牛輔,一定可以使他們打敗馬騰和韓遂,挽回局勢……
只是,董卓不太敢走。
長安朝廷這邊,董卓實在是不放心。
其實,只要留下李傕,郭汜等人,董卓倒是不害怕長安朝廷這邊會軍事造反……問題是,政治上的事情,董卓怕劉辯一個人在長安兜不住。
不是他小瞧劉辯,朝堂之中的這群老混蛋,不靠殺伐手段,董卓自己都未必能擺得平他們,又如何能夠指望劉辯呢?
果然,董卓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朝會之上,光祿大夫黃琬開始對涼州的戰事發表了意見。
“陛下,西北戰事膠著,牛將軍與呂都尉之軍屯於冀縣不得勁,非國之福。”
劉辯坐在上首沒說話,他看向董卓:“相國覺得如何?”
董卓狠狠地瞪了黃琬一眼,隨後道:“一時之戰,不足矣定論。”
黃琬絲毫不給董卓面子:“勝負定時,怕是會拖垮了國家。”
黃琬當著滿朝文武,直接反駁董卓,使董卓面子盡失。
他握了握拳頭,按下了將黃琬拉出去斬殺的衝動。
“鼠輩也知兵也?”
“鼠輩也知兵也?”
“董卓,你、你罵誰來?!”
董卓毫不在意地道:“誰該罵,老夫就罵誰!”
這一下子,惹惱了以黃琬為首的一票人。
“奸邪小人!”
“無恥之徒!”
“邊郡莽夫!”
“禍國殃民!”
董卓的臉色變了,變成了豬肝色。
他拍了拍手,就見以華雄為首的一眾西涼銳士衝進了大殿。
“老夫宰了你們!”
“都住手,陛下在此,爾等又罵又殺,成何體統!涼州沒亂,我大漢朝堂,自己倒是先亂了!”
眾人扭頭看去,說話的,乃是現任的射聲校尉馬日磾。
馬日磾雖承接的是校尉之職,但其家族脈絡在關西之地極深,馬家在士林之中的聲名也是如同驚雷,馬日磾本人在士族之中的聲望極高。
他此刻站出來說話,以黃琬為首的一眾公卿頓時都愣住了。
畢竟,馬日磾雖然家淵頗深,但是在朝中卻一向不怎麼出風頭。
今日黃琬帶隊當眾與董卓為難,早就已經是將生生死置之度外,他們就是要藉著涼州之事逼迫天子收回成命,當然,若是能引得董卓發飆,讓他露出本來面目,那對朝臣們來說再好不過。
黃琬本來琢磨著,今日就是惹董卓殺了自己,也得讓他原形畢露。
哪曾想,馬日磾居然站出來打斷了自己的“求死好事”。
董卓也頗為驚訝的望向了馬日磾。
卻見馬日磾向著劉辯鄭重的拱手道:“陛下既已定下了西征國策,那便應行之徹底,若是因少許挫折便退卻,那朝廷威望何在?陛下威望何在?如何安撫人心,如何得四海之望?”
“當下,依臣度之,當緊急著令太倉和少府,仔細核算朝中以及各地庫府錢糧盈餘,並做出規劃,還有,當仔細核算出今後三年,朝廷方面若往西北用兵,投入有多少,按照歷年營收,會有多少結餘,若是不夠,又當從何處出這個軍費……”
劉辯聽到這裡,頓時眼睛發亮。
“馬卿此言有理,朕已經命人鑄興平錢,行之於世,待一定時日之後,定然可為長安積累大量軍用財富。”
諫議大夫趙岐突然笑了兩聲。
馬日磾皺起了眉頭,扭頭看向了笑聲的來源。
“趙公為何發笑?”
趙岐頗有些玩味的看著馬日磾。
“若是旁人向陛下諫言理財之策,我等覺得還倒是可以採納,可是以馬公平日用錢之度,這理財二字與馬公只怕是沒什麼關係。”
這話說完,立刻惹的馬日磾臉色變紅,顯然是有些羞愧。
只要是士林中的人都知道馬家之人花錢用度之巨,他們的奢靡之風在整個大漢都是名列前茅的。
如今馬日磾當著朝臣的面諫言天子審查用度,平衡開支,節約出西北軍費,這話說出來確實有點好笑……他連自己家的財務都沒管明白呢,居然來向陛下諫言管理國家財務?
馬日磾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他對著趙岐說道:“某既然向陛下諫言,就自然有某諫言的道理,陛下也覺得馬某所言符合當事實情,況且馬某雖不善理財,但朝中依舊有別的英傑可以承此大任。”
說到這兒,就見馬日磾向著劉辯拱手道:“臣請陛下選一位漢室宗親,再派一位在士林之中有德行威望的能人與之共同處理此事,如此,可保陛下軍費無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