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猴子情緒穩定，我輕描淡寫幾句話就讓小猴子放聲大笑。
「別笑。先複習。給你那麼多天練習，再錯，我就要打屁股。」
接下來，照著流程複習糾正。
失語症患者發聲有個致命的短板和缺陷。
那就是說話的時候，患者會使出自己全部的力氣發最大聲。
隨著聲帶發聲，會牽扯身體各個部位一起做動作。
小桉熠同樣如此。
所以，在練習發聲的同時，也要糾正小桉熠這一習慣。
這是最難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到小桉熠複習完畢，已是晚上九點。
此時的小桉熠已經累出一身大汗，頭髮全部溼透。
隨後，練習新的發聲。
小桉熠給我的紙上多了以前不曾叫過的四個字。
爸爸、爺爺。
後面還有一排字。
「我不想在家，我要跟童叔。」
這句話我沒教他，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教了其他字音發聲。
小桉熠臉上明顯不高興，捏著我和他自己的聲帶使勁嘶吼，我只告訴他一句話。
等他什麼時候能做到日常簡單發聲之後，再說這個事。
轉眼到了十點多，小桉熠的發聲以耳可明辨的速度轉變著。
短短几個小時，童叔和媽媽叫得字正腔圓，直把一直守候在廚房的莊馳華聽得捂嘴抽泣。
其他簡單的單音節發聲也能打七十分。
能有這樣的表現，和小猴子今天的大好心情有關。
我教小桉熠整整三個多鍾，莊馳華就在隔壁廚房好好坐著，一邊偷聽一邊偷看，一邊抹淚一邊笑。
而鐵面王董逵和兩個護衛則老老實實站在門外。
「行了。下課。」
十一點十分，我揉著被小桉熠捏得發紅的咽喉，沙啞宣佈下課。
正在勁頭上的小桉熠用力甩頭，出手如電捏著我嗓子，嚷著我再教，還說今晚就在我這裡睡。
「後天晚上再來。早點回去睡覺。」
「我嗓子都要被你捏穿了。扛不住了。」
小桉熠眨眼，小腦袋湊在我跟前，仔仔細細看我嗓子，突然昂頭嘎嘎呱呱笑出聲。
蹦蹦跳跳跑到廚房，一腳踢爆水果箱，抱著一大堆希伯來進口的葡萄柚進來獻寶似的捧給我，齜牙咧嘴大吼。
「媽！媽！媽！」
乍聽小桉熠叫媽，莊馳華倒映在牆壁上的身子嗖的下就跟潛射導彈般竄起，嘴裡迭聲應承，快步進來。
接下來，就發生了我這輩子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小猴子緊緊貼著我，兩隻小手不住搓揉我咽喉。莊馳華則坐在旁邊，一心一意小心翼翼剝著一百塊一個的葡萄柚。
每剝開一瓣，莊馳華就像是伺候小祖宗那般雙手將柚子遞給小猴子，小猴子又餵我嘴裡。
一旦莊馳華稍微剝慢了一丟丟，立刻就會招來小猴子橫眉怒目。
沒兩分鐘，小猴子竟然做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動作。.
一把掐著莊馳華手，不由分說就往我嘴裡送，嘶聲命令：「媽。喂。童童……叔，」
我眼皮狠狠抽搐，板著臉叱喝出口，完全不敢看莊馳華！
眼前這位女帝級的神佛，那可是敢直呼唐安軍名字的存在。
就連總部人見人怕的鐵面王，都在外面給莊馳華看大門吶！
被總部無數分部數百萬人視為洪水猛獸的塗本森在她面前，連一個屁都不敢放呀！
小桉熠再是童行無
忌，那我也不敢受呀！
我垂著眼皮，無法看到莊馳華的表情，也不敢想象她的表情。站起身要走，卻被小桉熠死死拽著。
也就在這時候，一瓣溼潤多汁酸香沁人的葡萄柚捱上我的嘴唇。
一瞬間，一陣陣觸電般的感覺傳遍我全身，讓我身體都在起雞皮疙瘩。
「童助理，吃柚子。」
耳畔傳來莊馳華無法用言語詞彙的低柔聲，直叫我身子骨僵硬如冰！
「童叔。吃！媽媽。喂！」
小桉熠在旁邊費力嘶吼，那一百塊一隻的柚子又在我唇邊上下抖動，來回摩擦。
像是在調戲，像是撩撥，又像是有些憤怒，還有難以啟齒的羞赧和生澀。
這一刻，我完全能清楚感受到莊馳華心裡，和我一模一樣的感受。
呼吸之間，不知名卻又很好聞的氤氳香味鋪天蓋地湧來。中間，還夾著莊馳華心跳加速和呼吸紊亂的異響。
「童助理，你……快吃……呀！」
耳畔，莊馳華特有的女中音命令帶著幾許顫音，還有焦急的羞惱！
我嗯了聲，張開嘴咬下去。
一剎那間，一根細膩如羊脂玉的手指從探進我嘴裡，又飛速抽出！
我的臉騰的下滾燙如火，眼睛睜開的霎那，我只看見莊馳華右手食指掩藏在左手中，呼吸沉重，胸口起伏如跳動不休的山巒。
炙熱熱浪撲面，賽過三伏烈陽！
莊馳華那雍容華貴的女帝臉上紅雲飛霞，輕飄飄瞥了我一眼，目帶嗔怒默默退後：「桉熠同學請您先出去下好不好？媽媽和童叔說兩句話。」
人和人，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其次，就是緣法二字。
小桉熠就是最好的例子。
別的任何人的話都不聽，就只聽我的。
莊馳華並沒有叫動桉熠，我只是一揮手，小桉熠便自笑著跑了。
客廳中，我和莊馳華隔著兩米坐著，氣氛相當尷尬。
作為莊馳華下屬的下屬的下屬，我從想到過能和她這般近距離對坐，更想不到，她還親手餵我吃進口的水果。
也幸好現場只有我們兩個大人，要是被別人看見這毀三觀的一幕，後果，無法想象。
最不可思議的，上次莊馳華還不顧一切給我下跪磕頭感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