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這孩子什麼樣陳秀雲心裡還是有數的，他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來家裡後，勤快的恨不得把所有的活都幹了，就怕被嫌棄。
可她心裡也是自私的，自私的不想他和袁家的人有任何來往。
姜馨玉在外頭聽了一會兒，倚靠在廚房的牆上突然出聲道：「你收那邊人給的東西，是不是饞的慌？還是覺得他們對你好你特別高興？」
小川臉有些紅，下意識垂頭，「我沒有。」
姜馨玉嗤了一聲：「我弟弟可不能這麼沒出息，就幾個糖和五分錢就把你收買了？以後你再敢收他們的東西，就回去和她們過去。」
這話把小川嚇一跳，「我再也不收了。」
姜玉珠也警告道：「你要敢吃裡扒外的偷偷和她們來往，我們絕對不會再對你好，再有下一次，你就不是我弟。」
小川被嚇的手裡的糖都拿不穩了，全掉在地上，癟著嘴哭了起來。
爹孃奶奶都死後，村裡的孩子都罵他野孩子，因為他親媽的名聲不好，他一度抬不起頭來。成了陳老師的兒子後，他每天能吃飽，過年還有了新衣服穿，隊裡的人再也不在背後說他了，他的日子比以前好了很多，他真的不想被趕出去。
小川被姜馨玉和姜玉珠嚇的咧嘴哭了起來，陳秀雲瞪倆人一眼，「大過年的，就不能好好說話？把人說哭了，你倆高興了。」
姜馨玉不服氣，「我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
陳秀雲一時無言，心裡也不是滋味。她隱約知道，閨女其實並不高興她收養小川。
姜馨玉蹲下看著小川，從兜裡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大過年不許哭，只要你以後不再收他家的東西，就還是我弟。」
姜玉珠就直接多了，也不管他能不能聽懂，「以前他們對你不好，為啥現在突然對你好了？」
這個問題也是小川想知道的，他抽噎著看向姜玉珠。
「因為他們想從你這獲得好處。」
小川迷茫：「可是我什麼都沒有呀。」他有的也都是新家給他的呀。
姜玉珠：「你沒有，可是咱們家現在日子過的還可以是不是？而且，你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什麼都沒有，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
小川誠實的搖搖頭。他有點懂，又不太明白到底什麼意思。
姜玉珠的耐心不太多，把話說的直白淺顯刻薄些：「以前你家窮的時候他們對你好、搭理你嗎？」
小川搖頭。
「現在你過的好了，他們又來了，這說明什麼？」
小川彷彿一個只會搖頭的機器人。
姜玉珠恨鐵不成鋼，「這說明這種人不能來往，你落魄的時瞧不起你，你好的時候又貼上來，嘴臉太過難看，這樣的人不能來往，懂了嗎？」
小川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猶豫的點點頭。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姜玉珠也不吝嗇再多說幾句，「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只要你夠好，想來找你攀關係的人就多。如果混成了咱們村張鐵柱那樣的，以後誰也瞧不起他。在落魄時踩你一腳的人，在你境況好轉後又貼上來的這種人不是好人。所以，小川，以後好好上學，出人頭地給你死去的爸媽和咱媽爭一口氣。」
小川擦擦臉上的淚，用力點了點頭。
姜玉珠不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是勢利眼，她爸沒了，她家又沒有男丁，在這村裡，別人背後可是說了不少閒話的。
可自從她和小妹都有工作後，她家的境況好了些，哪怕她在縣城只是書店的營業員，小妹只是公社老師，那她家在村裡的條件也算是不錯的了，現在她家可是大隊裡不少人都羨慕的人家。
現實就是這樣的，你好了，別人才看的起你，你混的不好，就像張鐵柱那樣，誰提起他不是一副鄙夷的口氣？
社會環境這樣，誰能脫離別人的目光生活呢？成為更優秀的自己，也不止是為了迎合別人的目光，那也是真真切切的為自己好呀。
姜馨玉幾個進堂屋了，小川磨磨蹭蹭的賴在了廚房，蹲在灶眼前看著火。
他時不時眼巴巴的瞅一眼陳秀雲，陳秀雲看他那小樣，笑說：「記住你二姐剛才說的話，以後上進比什麼都強。」
屋裡，姜馨玉對著姜玉珠比著大拇指，「你現在沒少看書吧，說起來還一套一套的。」
張華贊同的點點頭，「還挺有道理的。」和他家的情況特別相符，落魄時就能看清一個人到底是不是好人了。
姜玉珠道：「書店別的不多，就書多，沒人買書的時候我是坐那沒少看，不過那些文言文，我記下的還真不多，這多多看書總是沒壞處的。」
「其實我剛才想在小川跟前罵袁家人來著，但還是沒張的開嘴。我想著他要是聽著不高興，和咱家離了心，那不是給他白吃白喝白穿了？到時候養個白眼狼出來，不是得不償失？」
姜馨玉是認同姜玉珠的，她家又不是福利院，養一個孩子得費多少事？
到時候養一個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傻嗎？
大公雞可不小，陳秀雲一鍋燉完了，摻上土豆、幹豆角和菌菇，那份量真是不少。
出鍋時真是香飄幾里，讓人饞的流口水。
陳秀雲先盛出來了一部分給王寡婦家送去了，等她回來，一家人圍著桌子吃了起來。
吃飯的時候那是最幸福，什麼李老太、姜老三張鳳梅，什麼袁家人，那些煩人的通通都被拋在腦後了。
今天是出嫁的閨女回孃家的日子，姜翠翠在半中午頭的時候提著東西回家了。
馬美麗現在不待見這大姑姐，禮是收下了，就是沒有把人留下吃飯的意思。
當初劉老三那事就是她挑的頭，這人心眼太壞，能賣自己孃家的弟妹，親孃被打時都不敢出頭，這算什麼人？
至於張鳳梅家，姜翠翠提過去的果子點心都被髮瘋的李老太扔了。
兒子不孝可以原諒，這不顧她死活的閨女是萬萬不能原諒的！
李老太現在無論是清醒還是發癲的時候，都把姜翠翠視作仇人，只要看到姜翠翠，必定會罵人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