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的一瞬,一個極盡諷刺,另一個費力掩飾。
靳嶼安把她往茶几邊一推。
棠臨一個趔趄。
靳嶼安拿出手帕擦手,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嫌惡。
“我當然是要回去的,但我今天是來慰問下屬的。你丈夫呢,你出差,就讓你女兒一個人在家?”
“吱嘎——”
“太太,小小姐睡著——”
孫姐從臥室推門而出,正巧和靳嶼安對上。
孫月燕看見靳嶼安,立馬低下頭。
棠臨不小心打翻手邊茶葉。
碧螺春的味道灑了一地。
靳嶼安瞥她一眼,好像是在罵她是故意的。
棠悅喜歡晚上卡點十點醒,棠臨怕靳嶼安見到她,急急提醒。
“靳總,要不改天我請您吃飯?”
棠臨只是客套,但靳嶼安卻不和她客氣。
“好啊。”他頓了下,“改天帶你老公一起來。”
棠臨要送靳嶼安下樓,後者淡聲譏諷。
“棠臨,你住的地,還能再破點嗎?”
棠臨回溯城一年了,當時剛剛找到工作,棠悅又體弱多病,治病拿藥很燒錢的,所以她根本沒錢買房子,只能租這種價格便宜的老城區。
設施都老了,物業缺乏管理,環境雖然不好,但也算湊和。
至少她沒看見垃圾遍地,汙水橫流。
她是缺錢,但是她不缺腦筋。
用不著靳嶼安警告她,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她半聲不吭的倔強模樣,真讓靳嶼安覺得一拳頭錘在了棉花上。
“LY給你發的工資,你都用哪了?”
用在了棠悅的定期檢查和手術上。
用在了房租和孫姐的薪水上。
用在了她外祖母的療養費上。
棠臨感覺眼眶有點酸。
沒等到棠臨回話,靳嶼安一聲嗤笑。
“你連做媽媽,都這麼差勁。”
銀灰色勞斯萊斯開走,棠臨被窗縫裡靳嶼安的眼神凍到。
棠臨再上樓,棠悅果真已經醒了。
她抱著草莓熊的抱枕,粉雕玉琢,笑得甜,眼底卻有剛睡醒的迷茫。
卻著急湊上來,“媽咪,那位叔叔是爸爸嗎?”
“悅悅怎麼會覺得他是爸爸?”棠悅微笑。
“媽咪從來不帶叔叔回家。”
“他不一樣,他是媽咪的上司。”
“所以媽咪,他不是爸爸。”
看著棠悅自己癟了嘴,棠臨臉上在笑,心裡卻是一痛。
“對,媽咪不是說了,爸爸去另一個世界了嗎?”
棠悅不哭不鬧,“那真糟糕呢,爸爸從來不入悅悅的夢。”
“那是爸爸不好,不怪悅悅。乖,早點去睡,明早媽咪送你去上學。”
把棠悅哄睡,棠臨才去洗澡。
很奇怪,昨晚明明是場夢,可水流沖刷身體,她卻在肩膀上看到了淺淺的齒痕。
棠臨覺得是她魔怔了。
也許是昨晚應酬,抓夾夾到了肩膀肉。
棠臨給自己洗腦。
第二天上班,她給裴總監送建築設計圖。
裴總監蓋了私章,隨口道:“你和靳總,是舊識?”
“是。”
昨晚的針鋒相對,是個人都能看出她和靳嶼安之間的暗流洶湧。
“前女友?”裴總監目光灼灼,凝視她的方向。
“不是。”棠臨自嘲般一笑。
她和靳嶼安戳破兄妹這層窗戶紙後,戀愛從未公開過。
最後又是那麼潦草的收場。
所以兩人大概算不上戀愛過。
“靳總好像和你有仇,”裴燁皺著眉,“誠心建議你,最好不要和靳總對著幹,小心你的飯碗不保。”
從她來LY,裴燁就一直帶她。
棠臨知道這是裴燁對她善意的提醒。
她唇角抿起,“謝謝裴總監關心。”
“對了,”裴燁叫住要走的棠臨,“靳總問我悅悅的事,她現在還好嗎?”
棠臨心絃繃緊,如臨大敵。
“他問了什麼?”
在裴燁皺緊的眉裡意識到自己失態,棠臨盡力掩飾起自己的緊張,“悅悅最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