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加雯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提起桌上的茶壺給江言倒上。
“我今天做閱讀理解挺有感覺的，都看懂了。”
趁著還沒上菜，江言從揹包裡摸出一張英語卷，再遞給宋加雯一支筆，“批一下。”
背了那麼久的單詞和文章，如今總算有了點成效。
“比之前好多了。”
宋加雯給他批完，最後還寫了個分數：95！
竟然上九十了，江言都感覺自己很不可思議。
這張卷子是宋加雯從楊奕那裡拿來的，可比他們上次小考的難多了。
他第一次生出了可以跟宋加雯考同一所大學的希望，之前雖然總那麼說，但他自己心裡其實很清楚，差距太大，兩人最大的可能性是考到同一個城市。
但如果他英語提上來，兩人間的分數差距變小，他再選個冷門的專業.......
想想還挺興奮的，畢竟他現在的成績在前世是想都不敢想。
下週月考會進行年級排名，江言很期待自己在一中會排到多少名。
至於宋加雯會排第幾名，這還用猜嗎？
現在朱震和朱錦有不會的題都來找她，尤其是數理化，他們一班很多人都清楚，一中的年級第一馬上就要換人了。
沒一會菜上桌，宋加雯拿起筷子時，眼睛朝江言身後隔著兩桌的位置掃了眼，那一家三口還在吃，似乎沒看到江言。
兩人吃到一半，那邊一家三口吃完起身要離開。
宋加雯眼睛注視著面前的地鍋雞，腦子在思考，等他們快經過他倆這桌時，突然她扭頭看向窗外。
江言注意到她的動作，也跟著看過去。
外面天色已經黑透，寬大明亮的窗玻璃就像一面鏡子，清晰的映照出從他們身後正好走過的一家三口。
女人在從江言身邊經過時，身體明顯頓了下，不過也僅僅是頓了下，之後就頭也沒回的離開了。
“嗤！”
江言轉回頭，漫不經心的看著女人幾乎算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輕笑道，“至於嗎？”
宋加雯感覺挺抱歉，剛才時間倉促，她只想著不讓江言看到他們，卻忽略了天黑後玻璃可以當鏡子。
也因此反而讓江言清楚的看到了他媽，和一個男人以及帶著的一個小男孩。
挺和諧的一家三口。
“何必看見我就跟看見洪水猛獸似的，我又沒想過去打擾她。”
他爸沒進去之前，他手裡不缺錢，即便是偷偷去找她，也只是因為想她了想看一眼。
真正給她要錢也就是他爸進去後，他被實驗中學開除，回老家上學前他奶奶讓他來找她要學費。
一次，這一世他只跟她要過一次錢。
但就這一次卻讓她開始對他避之不及。
“我其實一點也不怪她跟我爸離婚，我爸那人愚孝，又總是把父母兄弟放在老婆孩子上頭，即便自己的小家過的再不好，也得先緊著他的大家。她受不了想分開很正常，我希望她離開我爸以後能過的好。”
但他卻沒想過她過的好的同時，也想離他遠遠的，將他這個兒子從她生命中抹去，一點痕跡都不留。
宋加雯想起在村裡時，江老爺子總是跟別人炫耀自己的大兒子，說他怎麼怎麼厲害，又給了家裡多少多少錢。
江老太則說他出錢，二兒子小兒子出力，很正常。不然他們把他拉扯這麼大，又不在跟前伺候他們，再不出點錢像什麼話。
宋加雯就挺迷的，這老兩口到底是在高興大兒子給錢呢，還是嫌他不在跟前呢？
難道是想他又給錢又在跟前伺候？同時還能當官讓他們光宗耀祖？
想的是不是太美了？
後來江言他爸出事，江老太在她家院子裡破口大罵，宋加雯隔著兩堵牆都能看到她唾沫橫飛的場景。
不久後江言從城裡回來，連她這個鄰居都能感覺到他在江家的地位翻天覆地的變化。更有意思的是，對江言陰陽怪氣出言打擊的，卻幾乎都是他們江家人。
特別是他的兩個嬸嬸，一再跟江言的奶奶強調她們窮，沒錢，可供不起他上學。
她親耳聽到她們想讓江言輟學去打工。
江言當然沒輟學，他跑回來找他媽要上學的學費了。
小時候宋加雯其實挺討厭江言的，每次他回村，總是要帶著村裡的幾個男孩來找她麻煩。
她不愛說話，他就拿著城裡帶回來的巧克力逗她，讓她說一句話就給她一個巧克力。她不理他，他就不讓她走，然後她給了他一板磚。
小孩子的力氣能有多大？
那一板磚也只是砸身上，除了青一點，連皮都沒破。
因此江言也毫不在意，繼續找她麻煩......
“想什麼呢？這麼入迷。”
江言是頭一次跟宋加雯說起他媽，因為已經把她放下了，所以說起來才波瀾不驚。
但是說完他才發現宋加雯好像在發呆。
“想你小時候，很討厭。”
宋加雯看著他，說完感覺那三個字不足以表達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於是又重點強調，“特別討厭！”
江言嘴角抽了抽，這丫頭怎麼這麼愛記仇，多久的事了，還記得？
“我給你道歉。”
他提起茶壺給她滿上，然後解釋道，“那時候回老家總是喜歡帶些老家沒有的零食回去炫耀，虛榮心作祟吧，看見他們好奇驚喜想要，我就挺得意。但你從來都不看一眼，我是想給你留一些的，可你不理我，所以才想方設法捉弄你。不過我可沒佔到便宜啊，要不要我現在脫衣服給你看一看？現在我胸口還有你砸的磚頭印子呢。”
“噗！”
宋加雯忍不住笑了，“你哄誰呢？你當那是紋的印子啊。”
江言看著她一下愣住了，剛剛一閃而過的笑容有些耀眼，認識那麼久，他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那麼自然的笑。
本就長的精緻的眉眼，笑的時候猶如玫瑰綻放，更加奪目。
“雖然不是紋的，可卻是你砸了很多次的，每次都照著一個地方砸，你是量好了是嗎？”
“是是是，量好了，我量的，你再多找茬幾次，說不定我能給你砸穿。”
因為江言媽媽帶來的不悅，在此刻消失殆盡，兩人間的氣氛重新迴歸自然和平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