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安靜的山林裡,嘎吱響的聲音格外清晰。
許多年抱著兩個孩子,沿著山路往外走去。
“爸爸,你過年之後,就要給人治病了對吧?”
“嗯!”
“那爸爸你以後是不是醫生了呀?”
“對,爸爸以後就是醫生了。”
“可是為什麼大家都叫你許主任啊?”
小屁孩的問題,格外多,特別是兩個聰明的孩子,更是成了十萬個為什麼。
不過,許多年依然十分有耐心地解答她們的疑惑。
山路漫漫長,父女三人的聲音在這片山林裡,格外突出。
回到秦家溝之後,小豆包和小糰子倆孩子就跑去她們媽媽那邊,把昨天和今天在石廟的事兒說了出來。
後者腦袋都要炸了,雞頭參是什麼?
還有什麼北豆根、關黃柏、熱河黃岑等等,秦淮茹壓根兒就聽不懂。
只能抱著倆孩子,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不時地附和點頭。
中醫這東西,對她來說,太難了。
“山桃仁是不是核桃仁啊?”
突然,秦淮茹聽到了一個較為熟悉的名稱,打斷著問道。
卻被小糰子笑話了。
“哈哈,媽媽伱猜錯了,山桃仁就是山毛桃的乾燥成熟種子的名稱.”
從小傢伙嘴裡蹦出來的一堆話,秦淮茹壓根就不懂。
她不由看向許多年,“這倆孩子真是我親生的?”
後者翻了一個白眼,“肯定是你生的,不過腦子隨我,一樣聰明。”
“哼,你是說我笨嗎?”
許多年卻不接招,而是笑著詢問小豆包和小糰子,“你們覺得媽媽笨嗎?”
倆孩子看了看她們媽媽一眼,異口同聲地點頭道,“笨!”
媽媽是大笨蛋,哈哈!
秦淮茹頓時氣壞了,在她們父女三人後面追著,一時間,院子裡都是他們一家人的笑鬧聲。
小胖墩、小石頭他們也在旁邊,跟著一起跑,湊熱鬧。
但該說不說,小豆包和小糰子兩個孩子的聰明樣兒,還是把秦淮茹給驚著了。
更別說秦建國、楊秋紅他們了,大家都挺吃驚的。
畢竟才兩歲半而已,說話十分流利就不說了,現在還特別會說那些中藥名稱。
而且部分中藥的特性,她們居然記下來了,放到過去,那就是神童了。
初三傍晚,許多年一家才回到城裡。
接下來幾天又是走親訪友的節奏,不過這一次可就快多了。
忙活完之後,已經到了初六這一天。
“咦,不對呀,老五,你怎麼到現在還沒去上班呀?”
這天清晨,大家都去上班了,就許多年還在院子裡,指導著孩子認字。
周紅梅不由納悶了:這是什麼情況啊?
現在可都初六了呀,他不上班了麼?
“媽,我不急的,過兩天就去上班了。”
昨天許多年就分別去了一趟趙君遙和湯不器兩人家裡,把他師傅張明德的安排說了一下。
只不過,兩人覺得,在協和醫院上班,恐怕沒那麼好。
因此,兩人想要調整一下,到時候把許多年調去軍醫院。
為什麼?
軍醫院也有很多普通老百姓去那邊看病的,只不過它更多的服務於軍人家屬罷了。
而在軍醫院當值的話,許多年想要請假之類的,會比較容易一些。
加上許多年本身就是軍人,在軍醫院工作,也相對名正言順。
對此,許多年也沒什麼好說的,反正到時候跟他師傅說一聲就可以了。
主要目的還是許多年自己的醫術要提升上來,融會貫通,而不是隻停留在表面的紙上談兵。
也因此,湯不器還在協調,許多年只能待家裡先了。
不過下午的時候還得回一趟猛虎中隊,畢竟馮建兵他們已經開始訓練了,許多年自然需要給他們做好輔助工作。
周紅梅可不知道這些,但她也管不了許多年的工作,所以知道這事兒後,也只能任由許多年在家待著了。
多了兩天的休息時間,許多年待在家裡的時候,孩子們可高興了。
小豆包希望她爸爸能雕刻小動物一樣,雕刻中藥材,這可把她爸爸給難住了。
因為中藥材太多了,並且不少中藥材的相似度非常高,難度係數不是一般的大。
而白豆腐和小不點則是喜歡躲貓貓的遊戲,一天到晚就想著玩這個遊戲,滿大院地躲著,要是讓他們自己來找,指定是找不著人了。
所以有著四個孩子,許多年待家裡的時間,過得是相當快。
這天傍晚,趙君遙的汽車停靠在北河衚衕門口,跟許多年的吉普車停靠在了一起。
秦淮茹和老許兩人剛到家好一會兒了,地安門大街的另一邊,劉海中正提著一瓶老白乾準備登門。
結果剛好瞧見這一幕,頓時扭頭便去了街角那邊,多打了一瓶老白乾。
院子裡,由於趙君遙的突然登門,老許、周紅梅、秦淮茹等人都十分熱情地招呼著前者。
“老許同志,你們太客氣了,我跟多年聊兩句就好了,不用忙活。”
趙君遙給正在倒茶的許多年,遞了一個眼神,後者心領神會,帶著對方去了隔壁的書房。
書房裡,許多年直接表示房間的隔音效果還不錯。
“不是什麼秘密的事兒,不過我習慣了這樣談工作。”
笑了笑,趙君遙隨即表示,關於醫院申請的事兒已經下來了。
“哦,是哪一所醫院啊。”
許多年還是挺好奇的,原本是協和醫院這一家,它是京城醫生實力最為雄厚的醫院之一。
醫院強大,意味著有更多病人會前往這家醫院尋求幫助。
所以病人會更多,病情也會更加複雜。
當初許多年去協和醫院旁聽的時候,遇到了葉三石等醫生。
而作為協和醫院治療癌症的醫生,葉三石一人便處理了不少直腸癌等癌症的病例。
換做是其他醫院,還真的未必能做到這樣。
當然了,許多年並不是說,希望病人越多越好,而是希望他能遇到更多的病人,提升自己的醫術。
“解放軍總醫院,離你家也很近的,怎麼樣?”
聽到這句話,許多年樂了:
“趙隊,這是真的?那我以後上下班可就方便多了。”
解放軍總醫院距離北河衚衕也就是一公里多一些,比協和醫院的兩公里還要近呢。
趙君遙虛點了點對方,失笑道:
“往後就不用經常來參加集訓了,不過你的身體狀態可不能落後太多呀,要不然有緊急任務的時候……”
“趙隊,我明白的,您就放心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許多年的表情可嚴肅認真了。
他師傅張明德提及過不止一次,關於養生這一塊的說法。
首先是生活必需要規律,好吧,許多年進入猛虎中隊之後,執行任務的時候,就很難做到這一點了。
但也還好,他的作息時間和飲食方面,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也都是儘量做到規律的狀態。
其次便是飲食方面也需要做到最好,純素的飲食就是對身體的極大不負責。
人本身就是雜食動物,非要‘進化’成為食草動物,簡直就是操蛋。
少林寺那些和尚,一個個打著吃素的口號,背地裡可沒少吃肉。
如果真做到了純吃素,一個個肯定都是軟骨頭,還屁的武功高手呢。
只有吃肉,才能最大可能地為人體提供所需的能量消耗。
最後便是有鍛鍊身體的習慣。
就像張明德,躲在深山老林的時候,照樣每天鍛鍊身體,因此已經一百多歲的他,身體還是跟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差不多。
有這樣一個榜樣在旁邊,許多年又怎麼會放下鍛鍊身體的習慣呢?
趙君遙聞言,點點頭。
他留下了介紹信,讓許多年明天就去解放軍總醫院報道。
“趙隊,留下來一起吃頓飯再走吧。”
“下次吧。”
說好的下次,就是不知道哪一次了。
開春之後,大家依舊是糧食緊張。
京城的糧食供應,從去年十一月份開始,陸陸續續有不少人已經恢復了五九年之前的糧食定量。
就像是重體力勞動者、高階知識分子、十七級以上幹部等等。
嗯,許多年便是在這個行列當中。
其實,更早之前,也就是去年春節的時候,許多年他們的糧食定量就已經恢復了不少。
特殊人群已經恢復了糧食定量,普通居民也開始恢復了一些,但還沒有完全恢復。
就像五九年那一年,糧食定量也都是分好幾次慢慢往下降的。
所以在六二年的二月份,京城糧食依然緊張,那麼聚餐這件事,依然需要慎重。
趙君遙畢竟是軍人,骨子裡更嚴肅更遵守規則。
反觀黎寶龍,由於在官場職場中打拼,相對來說就圓滑了不少,對很多條規的敬畏之心就少了。
也因此才會有了上次拉著許多年聚餐喝酒的情況。
看著趙君遙離開,許多年轉身回了院子。
垂花門門口這邊,正給小不點拍打身上灰塵的秦淮茹,看到他回來了,便好奇地問道:
“孩子她爸,你們領導找你是有什麼事情麼?”
許多年家裡還沒有通電話,所以平日裡有什麼事情,要麼是透過街道辦或者派出所那邊直接通知許多年。
要麼就是有人直接敲開許多年的家門來通知的,但領導親自登門的,好像還是之前在九十五號院的時候有過那麼幾次。
反倒是自從搬來北河衚衕之後,秦淮茹都沒有見過他的領導了。
“就是通知我明天去上班了。”
“上班?”
秦淮茹錯愕了一下,然後一個沒注意,小不點就已經跑開了。
看了看小不點的背影,她喊了一句跑慢點別摔倒了,接著才對許多年道:
“你是說去醫院上班的事兒,定下來了?”
後者都放了好幾天假了,把秦淮茹羨慕壞了。
儘管秦淮茹不是很理解,怎麼一個糧食公司的主任,突然就跑去當醫生了,並且他們領導還那麼支援,甚至主動幫忙調換醫院。
但是她很快就想清楚了,估計是許多年本身的‘任務需要’,或者說,保衛處那邊需要許多年的‘醫生技能’。
“嗯,定下來了,就在隔壁的解放軍總醫院,明天就過去上班。”
許多年剛說完,周紅梅、老許他們也湊了過來,“你明天要去上班了?”
“對啊,媽,明天我就去上班了,您也不用再嫌棄我擱家裡礙您眼了。”
他這麼一說,大家頓時大笑了起來,只有周紅梅沒好氣地拍打了許多年一下。
“瞎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嫌棄你了?”
明顯口不對心的話,拒不承認前兩天她自己說的話和嫌棄的表情。
但許多年並沒有繼續揭穿她,畢竟玩笑話也該有個度。
姚春喜和許百年很快便吆喝了一聲,讓大家洗手吃飯了。
兩口子不愧是勤奮的代名詞,下班到家之後,總是第一時間來廚房幫忙。
其實他們已經領了工資和糧票,但沒有跟許多年家分開吃飯。
除了想著報答許多年之外,姚春喜的肚子也已經五個月大了。
一旦到時候生產之後,肯定也要坐月子。
既然要坐月子,就必須有人照顧才行。
周紅梅是婆婆,到時候最忙碌的就是她了。
因此,到時候姚春喜恐怕也要搬來北河衚衕這邊坐月子,才方便周紅梅照顧。
當然了,具體是怎麼安排,現在還說不準。
因為再有一個月不到的時間,秦淮茹肯定就會生產了。
換句話說,到時候秦淮茹出月子沒多久,姚春喜就要坐月子了,還有婁曉娥也大概是在前後的時間段。
如此一來,周紅梅不忙碌才怪呢。
基於這些考慮,姚春喜和許百年這才沒有回九十五號院,自己做飯吃了。
大概是這麼一個情況,一家人有說有笑地坐在餐桌上,吃著飯聊著天,倒也挺和諧歡快的。
不過,孩子的增多,餐桌也很快就不夠用了。
要不是許多年給小豆包她們定製了獨屬於她們自己的小飯桌,就現在的大理石桌子,指定不夠用。
老許、周紅梅、小梅、許多年兩口子和他三哥兩口子,總共七個大人。
而大理石圓面桌總共只有八張石扇式的凳子,所以再加上小豆包她們四個小屁孩的話,哪裡夠坐?
過年那會兒,餐廳這邊都是需要三張桌子和小屁孩們的專屬凳子,這才勉強夠坐的。
之前,許多年還覺得二進四合院的十八間房子,太多了,家裡人住不了那麼多。
現如今,稍微一想,就沒有幾間空房子了。
再過幾年,小豆包她們長大之後,南倒座房這邊的客房,到時候都只能分出來,給小屁孩她們住了。
轉過天,許多年天還沒亮就去外面跑步了。
往後就沒辦法再回猛虎中隊一起訓練了,所以他只能恢復之前的晨練。
並且還是全城跑步的那一種。
兩位老人都在身邊,所以即便有四個孩子,即便秦淮茹的肚子距離生產也不到一個月了,但許多年還是可以外出晨跑鍛鍊身體。
路過東直門原鴿子市入口,許多年直接越過了,並沒有去鴿子市的想法。
他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也懶得去節外生枝。
因此,在過去的兩年多,加入猛虎中隊之後,他就很少再去鴿子市了。
結束晨練的時候,他已經滿頭大汗了,上半身也已經溼透了。
普通人想要做到這樣的程度,恐怕只有在三伏天最熱的時候,跑上半小時才有這樣的效果。
而許多年在乍暖還寒的二月份,便可以做到了。
所以,他的訓練強度,還是非常高的。
“爸爸,外面下雨了嗎?”
剛到家,已經醒來的小豆包,正自個兒坐在臺階上梳頭髮呢。
她自己會梳頭髮了,還是她奶奶教會她的,學了幾次,很快就有模有樣了。
“哈哈,爸爸是去鍛鍊了,外面可沒有下雨。”
溼噠噠的許多年,汗如雨下,所以才會讓小豆包如此誤會。
“哇,爸爸你好厲害呀。”
小糰子的驚呼聲,有些誇張,但小表情十分可愛,把她爸爸給逗笑了。
歇息的時候,白豆腐和小不點兩個孩子也起床出來了。
看到他們爸爸,便衝了過來。
結果摟住了一個溼噠噠的爸爸,嚇得倆孩子哇哇大哭。
正跟小豆包她們閒聊呢,許多年並沒有注意到小不點和白豆腐。
所以他們從背後靠近過來,許多年就算想制止,也制止不了。
聽著聲音走出來的秦淮茹,挺著大肚子,看到這一幕,頓時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大清早,一家人就在小不點和白豆腐倆孩子的哭鬧聲中,迎接美好的一天。
吃過早餐,許多年拿著車鑰匙離開,小豆包她們還想跟著一起去坐車車。
小屁孩的眼睛是真的犀利,也不知道是不是專門守著她們爸爸的。
“爸爸要去上班掙錢呢,可不是出去玩,乖,你們跟奶奶回院子玩去。”
許多年哄著她們,她們卻不樂意,不想下車,非要去玩。
“爸爸,你不掙錢不行麼?我有錢,我給你錢。”
可真是小屁孩!
周紅梅都樂了,強行把小糰子抱了下來:
“你哪來的錢?你的錢還不是你爸媽給你的?”
“才不是哩,我的錢是領紅包存的,在媽媽那裡存著哩。”
小屁孩還記得她今年春節的時候,存在她媽媽那裡的紅包有五毛錢呢。
“你那五毛錢,夠買什麼呀?你還想不想買糖果吃了?還想不想去動物園看阿寶了?到時候你跟你媽媽去動物園的話,只能坐公交車去了,公交車費用是多少錢呀?”
隨著她爸爸一連串的提問,小糰子和小豆包倆孩子頓時閉嘴了。
這些問題,明顯就是超綱了嘛。
既然回答不出來,那麼她們只能乖乖跟著她們奶奶返回院子裡玩耍了。
好不容易擺脫了家裡的四大神獸,許多年終於驅車來到了解放軍總醫院。
跟協和醫院有著明顯區別的便是,這裡的醫生都相對正式一些。
就是坐姿、走路等等,都帶著濃郁的軍人作風。
“您好,主任辦公室在哪裡?”
儘管總醫院距離南鑼鼓巷非常近,但許多年還真是第一次來這兒呢。
所以進門之後,只能找護士同志詢問一下,主任辦公室的位置。
“我們這兒有很多主任,請問同志您找哪個主任?”
護士同志剛說完,旁邊又有一人拿著病例本子在詢問護士同志,某某科室怎麼走。
然後,轉眼的功夫,那位護士同志就被好幾位病人或者病人家屬給帶偏了。
瞅見這一幕的許多年,頓感無語。
接著順手再攔住另外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女同志,只不過,看著怎麼有些眼熟呢?
“護士同志您好,我是來報到的醫生,請問一下蔡承運主任的辦公室怎麼走?”
“二樓左拐第一間人最多的辦公室。”
對方還奇怪地看了許多年一眼,眼底有些驚訝,旋即試探性地詢問道:
“請問您是許組長麼?”
“哦,您認識我啊?不過我好像不認識您,但覺得您眼熟。”
“您還真是許組長啊,您怎麼會在這裡啊?您不是設計師麼?從設計院離開之後,您就學中醫去了麼?”
車琦滿臉驚喜地笑著,遇著舊識了,屬實有些高興。
不過,她是見過許多年,但許多年卻不太認識她。
誰讓她在設計院相對內向,並且她當時也正在學習中醫,自己的時間都不夠用,所以也沒機會認識許多年。
“瞧我這腦袋,我之前是設計院醫務室的醫生車琦,您估計是沒聽說過我,但我可聽說過您的大名,而且也見過您幾次。”
許多年頓時恍然大悟,原來真的是自己以前認識的人啊。
只是,這個‘認識’,還得打個問號呢。
不過也沒關係,對方認識他,他也覺得對方有些面熟,那指定是以前打過照面了。
“哎呀,我這時間來不及了,您先去報到吧,改天有時間再聊。”
車琦看了許多年身後的大鐘,驚呼了一下,然後就跑開了。
後者笑著搖搖頭,然後上樓梯,去了二樓。
解放軍總醫院確實很大,人也特別多。
給他的感覺,就好像是來到了後世的三甲醫院一樣,每個人都是腳步匆匆的。
來到二樓,許多年走進蔡主任辦公室。
裡面果然有不少人,而且大部分還都是病人,這就很奇怪了,那麼早,就那麼多病人了麼?
“誒,小夥子,你排隊呀,可不能插隊。”
眼瞅著許多年越過隊伍,就要往裡面走去,隊伍裡的大爺頓時急眼了,連忙拉住許多年訓道。
“大爺,我不是病人,也不是來看病的,我是醫生,找蔡主任報到的。”
“有這麼年輕的醫生麼?而且你那麼高大,我才不信呢,排隊去。”
大爺有點武斷,卻說話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旁邊排隊的其他同志,也是點頭贊同地附和了起來。
許多年頓時納悶了。
他拿出自己的介紹信,道:
“大爺,您看一看,我這可是介紹信,真不是來看病的,這都馬上到上班時間了,我可不想再耽擱了.”
“我不識字,你給我看這個幹嘛?排隊去!”
他耐心解釋,可大爺卻懶得搭理,頗有一份我文盲我自豪的驕傲氣勢。
把許多年都給整無語了。
總醫院這邊來的都是些什麼樣的病人啊,怎麼跟流氓似的?
出師不利!
就在這個時候,裡邊的蔡主任走了出來:
“都吵吵什麼呢?不想排隊就滾蛋,都給我安靜點,那麼吵鬧,我還怎麼給你們治療?”
頓了頓,這才看向許多年,皺眉道:
“你堵在門口乾嘛?想仗著自己人高馬大插隊是不是?”
此話得到了大爺們一致贊同的附和聲,大家都紛紛指責是許多年在鬧事。
許多年連忙把自己的介紹信遞了上去,“蔡主任您好,我是今天來報到的實習醫生,我叫許多年。”
蔡承運接過介紹信,掃了一眼,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
“去那邊坐著吧,今天還有幾個醫學院的學生過來實習,等你們人齊了,再來跟我說。”
排隊的大爺們,頓時目瞪口呆,還真的是醫生啊?
原來是實習醫生,難怪那麼年輕了。
走廊的另一邊靠牆處,幾個帶著清澈蠢萌眼神的醫學院大學生,正排排站著,乖巧得不行。
掃了一眼,許多年立馬認出了其中兩人,一個應該是張思韻,另外一位應該是鄧積學。
跟這兩人見過兩次面,許多年都印象深刻。
第一次是在藥店的時候,那會兒許多年剛開始學中醫,到了辨認藥材的時候,找藥店買藥,剛巧就遇到了張思韻。
那個時候,張思韻的老師裘沛然還想收許多年為徒來著,只不過被許多年婉拒了。
而第二次則是在五九年的全運會上,當時是跟鍾院士一起去工人體育館,張思韻和鄧積學兩人是鍾院士的同學,所以當時許多年便知道了這兩人的名字。
如此算起來,還算是老相識呢。
在許多年目光落在張思韻和鄧積學兩人身上的時候,兩人也很快認出了他。
“你是那個誰,那個誰來著”
張思韻驚呼著,卻總是想不起來,也叫不出許多年的名字。
她至今還記得許多年給她的兩次不同經歷,第一次是因為買藥,當時把許多年又不是病人,直接來藥店買藥,她肯定是按照流程走嘛。
然後被許多年懟了一通,氣得她當時奈疼。
後來全運會上,許多年可是連續三次登臺領獎,跟領導合影,拿了三金,給她帶來了極大震撼。
簡直非人哉!
可惜,原本她對許多年是印象極為深刻的,卻因為兩年多沒見過面了,直接把他的名字給忘記了。
其他大學生都盯著她看,鄧積學是沒有那麼激動,但也在努力回想許多年的名字。
許多年卻突然笑了。
“好久不見啊,張思韻同學,鄧積學同學,鍾院士分配到哪裡去了?怎麼沒跟你們一起?”
“你好啊,鍾院士他去了京大附屬醫院。”
三人閒聊著,隨後又來了兩位大學生,許多年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
於是他直接去蔡主任辦公室喊人了,這次沒人攔他了。
蔡主任很快就出來了,掃了一眼牆角跟的幾位大學生,道:
“既然你們已經齊人了,我去喊人給你們辦理入職手續,今天上午你們就先熟悉一下醫院,下午正式工作。”
隨即,蔡承運找來一位負責人,讓他帶著張思韻他們去辦理入職了。
許多年也跟著去了,不過他並沒有辦理入職,因為他的人事關係又不在這裡,而是在京城第二糧食公司那邊。
即便如此,許多年還是收到了一張工作證、白大褂等相關配套的東西。
張思韻他們看著奇怪,忙詢問是什麼情況?
負責人沒吭聲,只是看了張思韻他們一眼,許多年聳聳肩,懶得解釋。
等大傢伙抱著東西,來到一間辦公室裡邊,等負責人介紹完畢,離開之後,張思韻便迫不及待地追問許多年,到底是什麼情況了。
“你問這個幹嘛?我來這兒是給人看病的,不是來這裡工作的。”
聽到許多年的話,大家直呼好傢伙,這麼拽的嗎?
好崇高的思想境界啊,牛逼!
“不對啊,我記得你之前的單位,好像是什麼院來著”
鄧積學在旁邊,給張思韻補充了一句,設計院,後者立馬拍手掌說道:
“對,沒錯,就是設計院,所以你現在還在設計院工作嗎?但你現在怎麼跑這兒來了?你是來這裡取經的嗎?”
許多年翻了個白眼,順手將白大褂穿在身上道:
“您是不是眼睛有問題呀?我穿著軍裝呢,怎麼會在設計院工作呢?再說了,現在已經上班了,趕緊幹活吧。”
說罷,他就離開了辦公室。
張思韻頓時氣得直跺腳,哼道,有什麼了不起的?
確實是沒什麼了不起的,所以許多年懶得跟他們這些大學生爭辯什麼。
按照負責人的吩咐,許多年把總醫院的各科室走了一遍,算是有了初步的認識。
總醫院的人都很忙碌,所以這個環節,只能是許多年自己來完成了。
不到半小時,許多年便走完了。
接著,他就直接去了蔡承運辦公室。
“蔡主任,我已經大概熟悉了醫院各科室,接下來應該怎麼安排?”
他沒說直接坐堂出診的事兒,畢竟謙虛才是大家最想看到的一面。
“你去隔壁找老桂吧,他是我們這兒出名的老中醫了,跟著他你才能學到東西。”
蔡承運隨口吩咐,許多年明白了,這老傢伙明顯是甩鍋,不想帶許多年。
新人都是很麻煩,而且還能問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問題的,令人頭疼。
可蔡承運不僅僅是醫生,還需要承擔一些管理的工作,自然是很忙碌的。
因帶新人這樣的活兒,他可不想接手。
“好的,那蔡主任,我先過去了。”
許多年起身離開,對方則是擺了擺手,有些不太想搭理的樣子。
這讓許多年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想。
可他是來學習的,既然人家不樂意給他機會,那麼他只能去創造機會了。
只是,接下來許多年才明白了‘新人很難,但沒想到會這麼困難’這句話的含義。
隔壁辦公室,一樣排著長長的隊伍,甚至還有好幾名軍人。
走進辦公室的許多年,看到了一位中年醫生桂銘敬,心裡暗罵不已:神特麼老中醫啊。
眼前的桂銘敬醫生,並不是保養得很好,應該說是保養得很一般。
地中海的發現,可不是什麼遺傳,而是熬夜導致的吧?
儘管許多年並沒有給對方號脈,但只是看了一眼對方的臉,他自己就有了一個大概的判斷。
“桂醫生您好,我是新來的實習醫生,我叫許多年,蔡主任讓我過來您這邊旁聽。”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雖說許多年不是很想這樣說話,但是沒辦法,他只是新人啊。
“哦,實習醫生啊,我最喜歡帶新人了。”
桂銘敬明顯是愣了一下,當即笑著說道:
“那正好,你來號脈,跟我說說應該如何開藥方。”
窩草!
許多年心裡驚呼了一下,這特麼不就是明著偷懶麼?
不過,好機會啊,真是大好人!
或許桂銘敬是打著其他主意,但這正中許多年的下懷。
當即他便拉了一張凳子坐了下來,然後當仁不讓地給病人號脈了。
望聞問切四個步驟,許多年只進行了三步,其中的問這一步,都略過了。
等號了一會兒脈搏之後,許多年這才開口問道:
“同志,您是經常熬夜吧?從去年開始熬夜的,對吧?”
本來還心有忐忑的病人,聽到許多年的提問,頓時驚呼道,“您是怎麼知道的?”
見許多年只是笑眯眯地盯著自己看,病人反應過來了,連忙回答說是,是從去年開始熬夜的。
“家裡有小孩給鬧的吧?營養不足才會導致您身體抵抗力下降,唔,您這身體啊,虧損得比較嚴重,應該是乾重體力活的吧?”
“嘿,還真是神了,您咋知道的?”
病人和後面排著隊的其他同志,全都瞪大眼睛看著,甚至有不少人還踮起腳尖來看。
真稀奇啊,一個如此年輕的實習醫生,居然有這麼強的實力?
邊兒上歇息的桂銘敬,此時也被驚訝到了。
剛才他就號過脈了,自然知道眼前這位病人確實是身體虧損嚴重,而且還有胃病。
所以他更加期待許多年接下來的表現了。
“重體力活要麼是挖礦工人,要麼是搬運工人,唔,您的胃也有問題,而且還挺嚴重的,您該不會是很少吃早餐吧?”
繼續號脈,許多年繼續提問,病人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他本來就是因為胃疼的問題,所以才跑來醫院這邊看病的。
由於他父親之前參加過北方戰爭犧牲了,所以他可以享受到軍醫院的優待,買藥這些大部分都是免費,即便是進口藥,也可以有優惠。
見病人點頭,許多年卻又繼續提問:
“您是應該持續了挺長一段時間了,那麼請問您最近上大號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異常?”
旁邊的桂銘敬頓時詫異地打斷道:
“你問這個幹嘛?難道你懷疑他還有其他病狀嗎?”
“桂醫生,您先讓我問完,等會兒我跟您解釋。”
然而,桂銘敬卻打斷了,“這裡是醫院,雖然我給你機會,讓你學習,但不是真的讓你把病人當做教材病例來學習,明白嗎?”
說罷,不等許多年說話,他便直接讓許多年趕緊寫藥方,然後去一旁等著。
同時,他已經喊下一位病人了。
許多年頓時氣笑了,眼看那位叫楊國亮的病人拿著桂銘敬的藥方就要離開了,他馬上追了出去。
“同志您好,如果您已經長時間不怎麼吃早餐的話,並且飲食、休息等都非常不規律,甚至偶爾還暴飲暴食的話,那麼我建議您去隔壁的協和醫院找一下葉三石醫生,他可以幫助到您。”
“謝謝您的提醒,您真是一個好人,我相信您以後會成為一個好醫生的。”
楊國亮明顯是在敷衍,許多年真的很無奈,卻又不敢直接說出來,真是憋得慌。
算了,好人難做,新人更加難做。
回到辦公室之後,桂銘敬的臉色明顯拉了下來,往後的時間,都沒有再跟許多年說過一句話。
即便許多年把寫好的藥方遞給對方,對方也沒有看,而是放到一旁。
許多年心裡窩草了好幾遍,心知自己是犯了大忌。
可是病人明顯有可能會有其他病症,許多年身為醫生,做不到無視這種情況。
再說了,他爹老許就是因為這個病,給折磨了小半年。
而他自己也因此沒少忙活,所以對這個病是印象太深刻了。
至今,他都還記得他師傅張明德說過的一句話:診斷直腸癌的時候,必須慎之又慎,必須要多做幾輪的診斷,問清楚病人的情況才行。
可惜,桂銘敬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而且他是新人,並且是第一天上班,沒法離開總醫院這邊,只能善意提醒罷了。
唉!
看著桂銘敬還是那副不願意搭理自己的樣子,許多年心裡發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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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