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陵君魏咎降了。
一日之間,山陽城頭,魏幟換秦旗。
連帶城中的眾多兵卒庶民,也在這一日中完成了從魏人到秦人的轉換。
趙佗並沒有因魏咎投降而怠慢對方。
受降,也是個技術活。
當著眾多魏軍兵卒和城中庶民的面,他若是趾高氣昂,大擺勝利者的姿態,恐怕會瞬間失掉這裡的魏人之心。
故此,趙佗下車之後便溫言安撫,扶著魏咎雙手。
「公子能為城中庶民百姓著想,順天時而獻城,免山陽之地淪為戰場,活無數黎民性命,此真乃大仁大義。」
魏咎苦笑道:「敗軍之將,安敢談仁義。」
趙佗笑道:「公子之敗,非人力,亦是天時也。」
趙佗這幾句話給足了魏咎面子,頓時讓他心中大安。
魏咎見到這秦人軍候年少時,在震驚之餘,也怕對方跋扈欺凌自己,如今看到趙佗神色溫和,語言和藹,那顆心一下就放了下來,亦回讚道:「軍候用兵如神,麾下兵卒強健勇勐,亦是天下強軍,魏咎敗在軍候手下,不冤。」
後方眾多魏人,眼見少年秦將和自家公子相談融洽,並沒有想象中的欺凌之事發生,都放下心來,看來秦軍果真不是傳言中的那般野蠻殘暴。
侯書與周圍幾個心懷忠信的魏人對視一眼,齊齊鬆了口氣。
「若是那秦***候敢欺凌吾公子,我侯書拼了性命不要,也要讓他血濺當場。如今既是以禮相待,那吾等也就放心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趙佗率軍入城,和平的接管了魏國的山陽之地。
山陽的西、南方向已經落入秦軍手中,以北則是鉅鹿澤,以東是殘留的幾座魏國小城邑,臨近齊楚之地。這些城邑中兵卒不多,沒有多大威脅,趙佗便讓麾下戴瑜率五百人和趙廣派來的五百士卒前去攻取那幾座城邑。
「軍候,為什麼不讓我去攻城略地,反而讓戴瑜那個降將前去!」黑臀憤憤不滿。
趙佗瞥了他一眼,道:「你之前突陣破敵,追亡逐北已經立了功,足夠讓你升爵,這幾座城邑對你無用,更別說有魏咎傳令加上我軍臨城,這幾城多半是不戰而降,既然沒有大戰,又何必派出你這個麾下大將呢?」
聽到這話,黑臀哈哈大笑,說道:「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和戴瑜那豎子爭了,區區一個上造,就算再升一級,也不過簪鳥罷了,跟乃公差遠了。」
趙佗懶得理黑臀這渾人,如今魏地初下,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除了派人向王賁處稟報此戰軍情外,還要安撫軍心民心,調和秦兵和魏人之間的關係。
這時候趙佗善待魏咎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山陽城中的魏人見識到秦軍的度量,反抗之心不重,對於秦人的管理,顯得十分配合。
「彭仲,你說的還真對,山陽是魏國的時候,咱們去鉅野澤裡打漁。秦軍來了,咱們還是去鉅野澤裡打漁,好像真沒啥變化。」
….
一群青年,揹著行囊裝備出了山陽城,走在前往北方大澤的路上,一邊走一邊聊著最近的形勢。
彭越走在路邊,看著幾輛馬車從北而來,他沒有理那些青年的話語,而是思索著。
山陽以北是一望無際的鉅野澤,周圍不過幾個小鄉邑,裡面的人他大多認識,這支從彼方來的車隊看上去很陌生,想來是從其他魏城遷來的人。
車隊與這幾人錯身而過,或是聽到他們的談話,其中一輛遮了簾布的輂車停了下來,後方的幾輛馬車見此,也都紛紛停下。
「幾位壯士,你們剛才所言,可是說山陽已經被秦軍拿下了?」
彭越抬頭一看,見問
話的是輂車的御手,那人是個儒士打扮的男子,約三十多歲,面容沉靜,看上去頗有一番風度。
幾個漁民嚇了一跳,紛紛拱手施禮道:「回君子,山陽今已是歸了秦國,連咱們的寧陵君都降了秦軍呢。」
「是呀是呀,君子若是要去山陽,不用害怕的。那秦國的軍候人還不錯呢,入城之後並沒有搶奪咱們的財物,也沒有亂殺人,日子就和以前差不多。」
那儒士面沉似水,點頭道:「多謝幾位壯士相告。」
說完,他便徑直駕車離去,車隊再次啟程。
就在車隊離開前,彭越與那輂車錯身而過,恰好見到旁側的車簾被撈了起來,一個俏麗的女子正從裡面往外張望。
女子眉眼秀麗,膚色白淨,雖看上去年約三十,但卻頗有風情。
兩人恰好對了一眼,那女子頓時羞的滿臉通紅,放下簾幕,躲回了車裡。
不過這一下,彭越也看清了,車輿中除了這女子外,還有一個六七歲的孩童,竟是一對母子。
彭越搖搖頭,將女子的模樣從腦海裡趕出去。
女人,不是他想要的。
想起前兩日寧陵君跪在城門前,向著那少年秦將叩首乞降的一幕。
不知為何,作為魏人的彭越,看到那一幕不僅沒有哀傷之感,反而覺得熱血沸騰。
彭越知道,他一直掩藏在內心深處的那顆壯志雄心,被這一幕點燃了。
大丈夫便該如此!
領大軍征伐天下,破城滅國,讓昔日高高在上的王侯公子盡數跪在自己腳下,何其壯哉!
「再靜觀一段時間,若是秦軍值得投效,我彭越亦當像那秦人軍候一般,立功於沙場之中!」
彭越眼中閃著光,他聽說那些秦軍的中高階軍吏都是從最底層爬起的黔首庶民。
既然那些人可以,為何他彭越不行!
「寧陵君竟然降了秦人!」
陳餘咬牙切齒,他沒想到秦軍攻取城邑的速度竟如此之快,在他尋找張耳妻兒的時候,片刻間便拿下魏國東境,魏國淪陷只是轉眼之間的事情了。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
趙佗估摸著可能和軍糧有關,最近秦軍連續幾場大戰,俘獲的魏卒數量有點多,若是盡數壓去充當奴隸,那可就會平白消耗許多糧食。
軍糧,王賁必須要省著用,因為伐魏之戰,不過是一場開胃小菜罷了。
收到軍令後,趙佗留下五百人鎮守山陽,然後帶其餘軍卒,押送魏咎和魏軍的中高階將吏上了路。
不過他並沒有徑直往西前去大梁,而是以剛拿下單父,怕城中不穩為由,先率軍南下前往單父。
因為趙佗想起來了,他模湖的記憶裡,那個住在單父的重要人物到底是誰。
「呂雉!」
「這可是劉邦的老婆,既然來了一趟,怎麼也要去看看這位大漢高皇后啊!」
趙佗充滿了期待。
起飛的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