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將蒙恬簡介

第六百一十六章:朕全都要

武功侯話音落下,整個偏殿中靜悄悄一片,只有夜風從殿外吹拂進來,捲動燈火搖曳不停。

侍立於殿中兩側的那些宦者,眼中皆閃過驚訝之色。

竟然會有人拒絕皇帝。

不過他們依舊秉持著“職業”精神,垂首侍立而裝作無事發生。

蘇迦莎倒是沒有驚訝,只有失望的情緒自臉上一閃而過,默默低著腦袋。

唯有始皇帝的臉,瞬間僵硬了。

趙佗,居然拒絕了朕!

他打直了身體,正襟危坐,雙目盯著趙佗,淡漠道:“武功侯言此時不是攻取西域的好時機,何也?”

西域,是他們剛才為這片土地的定名。

大秦以西的地域,便是西域。

趙佗深吸口氣,沉聲道:“陛下,如今我大秦剛攻取河南地與陰山草原,彼處邊荒之地還沒有完全掌控,河西的月氏也尚未擊破,暫無染指西域之力啊,臣認為應先鞏固此次北伐的成果,將兩地完全消化後,再擊破月氏,至於西域諸國,當緩緩圖之。”

趙佗說出了自己的理由,並向皇帝給出了一個先後順序。

他的目光打量著地圖上那片廣袤的土地,心中暗暗一嘆。

西域這地方好啊,相比北方草原的難以耕種,南方百越的瘴氣遍地,這地方除了間有沙漠和戈壁外,還是很不錯的,特別是那裡盛產各種中原沒有的好東西。

比如蘇迦莎所說的大宛“汗血馬”,還有什麼葡萄、苜蓿、胡蘿蔔、黃瓜、大蒜、胡椒……

除了這些特產之物外,控制了西域,大秦還可以透過此條道路打通與西方世界的聯絡,獲取中亞、西亞以及歐洲的情況,開拓秦人眼界。

所謂睜眼看世界,方能強大自身。

同時秦國還能透過商人將絲綢縑帛等物賣到西邊去,換取大量金錢和西方的特產,互通有無,使得經濟繁榮。

這種種好處,自是不用多提。

趙佗當初反對皇帝和屠睢打百越,禍水北引,除了匈奴之外,將月氏也納入征服目標,正是擔心打敗匈奴後大秦又將目光放到南邊百越去,故而給皇帝找了一個新目標。

在他的想法中,這一切是循序漸進的,秦軍先滅匈奴,然後破月氏,拿下這兩大片土地後,再行安置和吞併消化,這一來前前後後就得消化好長的時間。

至於西域,那地方遼遠難行,以現在的後勤條件不好打,等消化河西與河南地後可以慢慢派小部隊蠶食攻取西域,這才是穩妥之法。

哪知道中途冒出來一個蘇迦莎,直接給始皇帝開了西域全圖,刺激他的野心暴漲,當場就起了派遣大軍吞併之心。

在趙佗看來,河南地和陰山草原尚未消化,月氏還沒打下,你就想搞西域了?

步子邁這麼大,也不怕扯著蛋。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趙佗不想在這種時候離去。

他去北邊打匈奴,前後加起來不過一年左右的時間,始皇帝修宮殿的癮就發了,在六國宮殿完工之後,又迫不及待的在渭南修了一個什麼信宮,看起規模還非常大。

這才秦始皇二十八年啊,連信宮都弄出來了,那日後還會不會再搞什麼阿房宮呢?

按照這架勢,趙佗要是不在咸陽看著始皇帝,任憑他可勁地折騰,保不準秦國又要重複原本歷史上的模樣。

趙佗記得歷史上有個前秦大將呂光。

這人就是奉了秦國皇帝的命令,率領大軍西進,一路征服西域諸國,打下了一個大大的疆土,其領土西包蔥嶺,全取天山南北,立下了滔天功勞,為他的大秦開疆拓土,然而等到呂光率軍歸來時,卻愕然發現。

他的大秦沒了。

大秦的皇帝也被叛賊砍了腦袋。

這位秦將呂光只能含淚稱帝,割據西北而王。

這樣的事情,趙佗可不得不防,畢竟西域遼遠,率領大軍來回一趟不知道要耗時多久。

他可不想等征服西域歸來,發現這偌大的秦國一下就沒了。

故而趙佗此番回咸陽之後,就打定了主意不再離開。

此時,聽完趙佗的解釋。

始皇帝的面色緩和下來,他的手指輕輕在案前的地圖上摩挲。

他能奮六世之餘烈,橫掃六國,鯨吞天下,自然有相應的戰略目光,並非對軍事一竅不通的庸主。

剛才只不過是被蘇迦莎所獻的西域全圖所刺激,故而熱血澎湃,當場起了征服之心。如今冷靜下來,略一思索後,就知道趙佗說的很有道理,也是秦國現在所面臨的實際狀況。

河南地、陰山草原,這兩塊地方非常大,上有無數戎人部族居住,秦軍雖然拿下了這裡,但只是短暫的征服,並沒有真正的將這片土地掌控。

移民尚未實邊,秦吏尚未派出,郡縣尚未實際設定……

這些實際的問題都浮現在始皇帝腦中。

而且,通往的西域道路上的月氏還沒拿下,這也是個問題,確實不宜將步子邁的太大。

想通了這一節。

對於趙佗的拒絕和反對,始皇帝反倒沒了怒氣,而是多了一絲讚賞。

剛才他以列侯之位相誘。

趙佗肯定知道他的意思,掃平西域,便可直封列侯。

這樣的獎賞和條件,如果是換成其他武將,絕對是欣喜若狂,滿嘴答應下來。皇帝估計就連王賁那樣的沉穩性子,恐怕都難擋封侯的誘惑。

但趙佗拒絕了。

“此子能拒絕列侯之爵的誘惑,並不怕惹怒於朕,果真是一心忠於秦國,真乃赤子之心也!”

始皇帝暗暗點頭。

不過他面上自是不可能承認自己剛才激動的有失考慮,他淡淡道:“武功侯所言,朕知道了。爾等為我大秦征戰,一路辛苦,暫且退下休息吧,其他事情日後再說。”

趙佗見皇帝面色平靜,也不知對方有沒有聽進去,不過既然下了逐客令,他自然也不敢多說,拱手道:“唯。”

蘇迦莎也跟著行禮告辭。

片刻之後,趙佗與蘇迦莎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殿外。

始皇帝再次低首,看著擺在自己案前的地圖上。

南方的百越。

西南的夷人。

西北的月氏、烏孫……一直到遙遠的大宛。

始皇帝雙眸有神,裡面有一種名為“征服”的慾望在閃耀。

“那就一步一步來吧,早晚的事情。”

“這些地方,朕全都要!”

說著,他的巴掌已是落到了地圖上,將那塊遙遠的土地蓋住。

……

大殿外,夜風沁人。

“我知你想要立功,在大秦扎穩腳跟,但如今戰事剛熄,除了月氏外,不宜再多開戰端。日後今上若再問西域諸國之事,你當將前往西域的路途之苦如實說出來。”

趙佗還是有些不放心,讓領路的宦者走到前邊,他落在後面和蘇迦莎一起向宮門走去,同時對其開口叮囑,眼神凌厲,頗有威脅之意。

他怕這女人立功心切,攛掇皇帝去遠征西域。

蘇迦莎微微一笑,說道:“妾知道了。”

趙佗這才點頭,又安撫道:“西域難徵,但月氏是明年肯定要打的,到時候以你的身份和能力自然能立大功,不用太過著急。”

“嗯。”

蘇迦莎又應了聲。

趙佗不再多言,兩人一路走至宮門外。

值守的郎中開啟小門,門外早已有馬車等候。

趙佗將要回府。

蘇迦莎則是會被接到典客下轄的官署。

典客是九卿之一,主掌諸歸義蠻夷,蘇迦莎在咸陽的一切生活都由其負責。

兩人在宮外道別。

趙佗想到自己北伐期間,蘇迦莎多有奇謀,立下了不少功勳,也算有袍澤情誼,便囑咐道:“咸陽之中公卿眾多,而你身份特殊,或許會有人前來與你結交,其目的難測,你當小心為上。”

聽到趙佗這話,蘇迦莎臉色柔和下來,她輕聲道:“君侯放心便是,妾如今已見過宏偉的咸陽城,拜見過尊貴的皇帝。我會向皇帝獻上擊破月氏的策略,然後就請命回到草原,為大秦征伐月氏做準備,不會在這裡久留的。”

她又輕笑道:“畢竟妾不通律法,若是在這裡待著,不知哪天便犯了律法,到時候削掉辛苦得來的爵位抵罪,那可不划算。”

趙佗一怔,沒想到對方還開了個“秦式”玩笑。

不過一想還真是這樣,秦法嚴苛,可不管犯法者身份,蘇迦莎不通律法,萬一在這裡犯了法那可就麻煩了。

再加上咸陽城的水太深,她還是回草原去要逍遙的多。

這女人,可真聰明。

趙佗暗暗讚了一聲,說道:“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時間不早了,你且隨典客的人去安頓便是,有什麼要求,都可以和他們說。”

“嗯,多謝君侯。”

蘇迦莎輕輕應了聲。

兩人相互行禮告別。

看著趙佗踏上馬車,在陣陣鈴聲中遠去。

蘇迦莎站在原地,迎著風,看著那馬車的影子消失在黑夜中。

她想到白日所見的那個馬車裡的美麗女子,以及她懷中的孩子。

“這裡,不是我該來的地方。”

她輕輕自語,再次深深看了眼馬車消失的地方。

轉而西望,看向草原的方向。

她笑了笑。

“不如歸去。”

她將要歸去,回到她該去的地方。

(本章完)

人氣小說推薦More+

天元冊
天元冊
流落荒島的第三個夜晚,容欺的耐心已經耗盡。 茫茫大海,一眼望不到盡頭。 每夜臨至,眼前便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除了刺骨冰冷,便什麼都沒有了。 顧雲行認真道:“天無絕人之路。” 天無絕人之路? 也就只有這些名門正派才會這般天真。 ——古代版死對頭荒島求生文學。
上靈
庶子兇猛
庶子兇猛
下載客戶端,檢視完整作品簡介。
掃碼賣萌
我妻慈悲
我妻慈悲
文案: 瘋批偏執狂郡主vs位高權重攝政王 上京城中有一對身份尊貴的未婚夫妻,女子是順平郡主任蘭嘉,年芳十二便入寺為亡父亡母祈福,四年後再回上京城時,她身著白衣,腕帶佛珠,一副溫婉柔意模樣。她的未婚夫婿陳朝卻與她截然不同,剛及冠便為攝政王,扶幼帝登基,為穩固皇位皇權,手上沾了不知多少人血。 順平郡主回京,攝政王履行婚約,娶其過門。他誦經祈福多年的新婚夫人,為人良善,與人溫和,是個最善良不過的人。把持
三昌
女兒骨
女兒骨
(大群像正劇,女角色打架多,熱血豪鬥仙俠,史詩神魔奇譚) 【目前進度女主已經恢復記憶,半肥可宰】 姜小滿生來得了一種怪病:與人說話超過十個字便會口吐白沫。 但爹爹總說:“沒關係,平平安安就好。” 於是,姜小滿從不出門,乖乖宅在家中,做一條無憂無慮的鹹魚。 她一直以為,什麼神呀魔呀,生離死別呀,離她好遠好遠。 可姜小滿時常做一個怪夢。 夢裡有一個白髮女人,端坐無息,似死了一般。 她亦時常出現一些詭異
女扮男裝被兄長髮現後
女扮男裝被兄長髮現後
生在煊赫公府,沈明語為護母親,自幼女扮男裝。 意外墜馬後,她夢見,自己竟是話本里的人。 話本中,她是男主蕭成鈞的假弟弟,因怕他拆穿自己秘密,一直縱容旁人欺凌他、折辱他。 待他權傾朝野,將受過的屈辱變本加厲還了回去。 而她也被捲入其中,落得個命隕塞外的悲慘下場。 冷汗涔涔醒來,沈明語看見了因自己而被罰的兄長,與他狹路相逢。 將來手握重權的首輔,如今只是個一身狼狽的卑微庶子,長睫緊閉蜷在角落裡,宛若虛
雲華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