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史報國的能力還是有的。他一到廣州,就把當地情報站的規模擴大到了極限,建立了比過去老站更加完善的骨架。可是這傢伙畢竟是做後勤出身,碰到了現在這種棘手的案子,就有點蒙了。要知道,戴老闆的規矩是非常嚴厲的,真要是超了時間,你還一點進展都沒有,估計真可能就給你崩了。
看完了事情的起因,範克勤接著往下看去。下面就是案件的調查情況了,包括姜玉英破譯的電文。因為她是透過密碼專家們總結的,範克勤等人繳獲的密碼本形成的規律,這才破譯了電文。所以範克勤已經可以肯定,發報的必然是日諜份子無疑。
根據下面的報告,範克勤細細的看了這兩天的調查情況,發現這條貨輪叫小鳥號,隸屬於星火貿易公司,公司的老闆叫宋丹心。
當然,星火貿易公司和這個宋丹心,是國民政府的一種偽裝而已,專門用來偷偷的從海上運送一些國內急需的物資。宋丹心也只不過是類似一個白手套的性質,是為了政府做事的。
史報國得到命令之後,立刻就開始對星火貿易公司開始調查,他也明白這種運送物資的輪船,雖然有電臺和電報,以方便隨時跟公司聯絡,可是經過偽裝,上面究竟是運送的什麼,不可能所有人都知道。於是隨即開始調查,最後發現除了公司的老闆宋丹心,總經理王之謙,還有一個政府特派的發報專員以外,別人並不知情。
而這三個人,從成立星火公司,以這種方式從美國往回運送物資,已經幹了不下十來次了。如果是這三個人有問題,早就出事了,也等不到現在。因此史報國的情報站,調查到這裡幾乎陷入了僵局。而他又不想坐以待斃,便開始求助自己的老上司孫國鑫。
範克勤估計,畢竟是孫國鑫的老部下了,這個時候不拉一把那顯得有點太不講情分了。而且拉上一把,無論結果如何,都沒有什麼損失。在戴老闆那裡,能落個積極幫局座分憂的印象。下面人呢,也會覺得自己的處座那是很講情分的。
現在孫國鑫給自己看了這件案子,意思不言而喻,估計是要幫忙破案。知道歷史的範克勤明白,現在的廣州距離淪陷日可是不遠了,不過總體而言還算是安。
看完了卷宗,範克勤將其重新裝在了檔案袋裡,正要出門。篤篤篤的敲門聲忽然響了起來。於是將檔案袋放在了旁邊,道:“進來。”
門一開,華章隨即走了進來,她回手將門關好後,到了跟前,說道:“科長,廉明禮和文德從北平回來了。”
範克勤抬頭看著她,甩過去一支菸,道:“坐下詳細說說。”說罷,自己也點上了一支。
華章抽了口煙,道:“科長,這短時間我找到了顧惜君女校時期的一個老師,還有兩名同學,特意派遣廉明禮和文德去了一趟北平,帶回了這個。”說著,將一張相片放在了桌面上。
範克勤伸手拿起看了看,卻是一張大合照,可能是畢業照。只見上面一共只有二十來個人,份高低兩排站好,都看著鏡頭露出微笑的樣子,一水的女生。
在第二排,也就是高的那排,左數第四個,正是一臉媚氣的顧惜君。只不過這是她好幾年前的相片了,更加稚嫩,清純一些罷了。
範克勤看完,將相片放下,道:“她的老師和同學說了什麼?”
華章道:“她的老師反應,顧惜君品學兼優,舉一反三,只用了一年時間,就學完了三年的課程。廉明禮報告說,這張相片就是她的老師給咱們的。”跟著彈了下菸灰,又道:“她的那兩個同學,是這個,和這個。”說著用手指了指相片中的兩個女學生。接著續道:“這兩個學生當年和顧惜君關係不錯,有時候經常去顧惜君家裡玩耍,而顧惜君的父親也很親切,經常親自做一些飯菜給她們吃。”
範克勤點了點頭,道:“嗯,見過他的父親,還經常做飯請她們小輩吃,那說明她是日諜份子的可能大大降低了。”跟著抽了口煙,吐出一口長長的煙霧來,續道:“你前幾日報告了特務訓練班時期,上海站工作時期,總部工作時期,這幾個時期的顧惜君情報很少,有很多都是機密,我們也暫時沒法調閱資料。只是她從沒長時間消失過,就能說明,她還是她本人。這一次你讓人去了北平帶回的這些訊息,就更能證明這一點。”跟著他頓了頓,看著華章,道:“行了,現在可以停止對她的調查了。”
華章挺身道:“是!”
範克勤將菸頭掐滅,道:“沒別的事情了,你回去讓廉明禮和文德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休息,畢竟去了一趟日戰區,還是很辛苦的。”
見華章出了門,範克勤心中有數了,正像是之前他判斷的那樣,顧惜君只可能有三個身份:日諜,軍統,和紅黨。現在排除了她日諜的可能,那麼她到底是誰,範克勤就沒有興趣了,這也是他突然讓華章停止深查的原因。
範克勤認為,只要她不是日諜,那她究竟是誰確實不太重要。因為她對抗戰事業是出力的,這就完可以了。
至於為什麼不確定一下?範克勤覺得這是對顧惜君的一種保護,更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就算終究查明對方是紅黨,範克勤到時候你說是殺華章他們滅口?還是殺顧惜君?後世的趙大爺在春晚上早就告訴了我們答案——就這個問題,你先殺誰都不好使。
因此既然確定了她是日諜的可能性很低,那麼不追尋最終的答案,這才是最完美的答案。範克勤起身拿起檔案袋,出門再次上到了二樓,見顧惜君依舊是一副平常的樣子,於是道:“處座在呢?”
顧惜君笑道:“範長官稍等。”跟著按下了蜂鳴器,跟孫國鑫說了兩句之後,一擺手,道:“範長官請進。”
範克勤對她點了點頭,推門走了進去。此時錢金勳已經不在了。於是到了辦公桌跟前,將檔案袋放下,道:“處座,我已經看完了。”
孫國鑫指了指椅子,問道:“那就說說吧,有什麼看法?”
範克勤道:“這卷宗是廣州站的調查報告,給卑職的幫助不大。不過卑職以為,那艘船,出發的時候,沒有事情,可回來的時候,日諜份子突然發報,而且是一個陌生的電臺,那就說明,這個日諜份子,在船出海時還是沒有知道情況的。他是在船回來的這個時間,才瞭解這個情報的,這是時間上的一個線索。別的,根本不能確定。”
孫國鑫聽罷,道:“嗯,確定了這個時間,範圍也很大啊。”
範克勤聽他這麼一說,心道:得了,自己主動點吧。於是道:“處座,要不然,卑職去廣州出一趟差?在這裡光是看卷宗來追查日諜,這實在是有點困難吶。”
孫國鑫看了他一眼,有點猶豫。他之前確實想派範克勤去一趟,一來戴老闆在老頭子那立了軍令狀,這是自己主動幫老闆解決問題,對方肯定會對自己的印象更加良好。二來,也能幫一下自己的老部下。
可是現在廣州的形式,真的有點危險。種種跡象表明,日軍對廣州這個沿海的重要城市,可以說是勢在必得。一旦範克勤到了那,正好趕上日軍突破防線進攻廣州的話,範克勤就很容易陷在裡面。自己也會因為如此,失去一員心腹大將,實在是有點捨不得。所以他有點躊躇的開言,道:“克勤吶,我軍在前線的形式並不太好啊,廣州屬於日軍必得的戰略要地,一旦日軍突破了我軍防線,那麼你可能就會身陷囫圇,所以……我還有點拿不定注意。”
知道歷史時間的範克勤,到是不怎麼在意,因為廣州確實在一個來月後被日軍佔領的,但是給自己的時間還是非常充裕的,只要抓緊時間問題應該不大。於是道:“處座,我看廣州的這批日諜很是囂張啊,他們在這個時間突然發報,就是仗著日軍能夠威脅廣州。因此必然會心生大意,露出破綻,卑職去了之後,一定爭取最快速度拿下日諜份子,而後絕不停留,馬上回來。”
孫國鑫聽罷,考慮了半晌,才道:“好吧,我會通知史報國力配合你,你在情報科再帶上幾名心腹好手,務必以最快速度拿下日諜份子。克勤吶,你要記住,一旦戰況有變,你當斷則斷可以隨時放棄,立刻返回重慶,你的安才是第一要務,明白了嗎?”
範克勤挺身道:“謝處座關懷,卑職謹記。”
孫國鑫道:“事不宜遲,你現在就去挑選隨行人員,多帶幾個,我親自給你安排路線。”
“是!”範克勤道了一聲,轉身隨即出了大門,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待他略微考慮了一下,抄起電話,給外勤組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