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密林之中。
伊拜狼狽的向南奔逃,周圍到處都是同樣逃命的蒙古韃子兵,所有人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只盼著自己比同伴跑得更快一些,以免被後面的明軍追上。
“長生天啊!大蒙古勇士什麼時候如此不堪了?”
此時伊拜心中痛苦的哀嚎著,自己率領一萬兩千大軍突襲明軍側後,卻被劉衍手中的“二流”輔兵給擊敗了,這簡直就是噩夢!
直到此時,伊拜還沒意識到,駐防軍也是一等一的強軍,根本不是什麼輔兵之類的雜兵。
此時在山林之中,鄭義與三個部指揮各自率領一部將士,已經全部放棄了軍陣,幾乎是以旗、甚至是隊為單位,在山林之中追擊敵軍。
“開火!”
一名旗長怒吼著,手下鳥銃手各自開火射擊,正在前面逃命的幾個韃子兵應聲而倒,隨後便被追上的第二營將士拔刀梟首。
“旗長,那邊還有韃子,追不追?”
“廢話,給老子追,殺無赦!”
眾人紛紛追了上去,在不遠處也有數十第二營將士齊頭並進,正在追擊敵軍。
“旗長快看,前面韃子兵有點多啊,咱們是不是停一停,等下後面的兄弟?”
那旗長怒目瞪了一眼說話的部下,大吼道:“等什麼等?那些不是敵兵,都是首級軍功,等後面兄弟上來搶功啊!”
“可是咱們只有三十幾人,前面有幾百人啊?”
“那是幾百頭豬,根本沒有反抗之力,給我殺
!”
說話間,眾人腳步卻沒有停歇,一邊追擊一邊開火射擊,有兩個刀盾手還丟出了幾顆震天雷,頓時將前面的蒙古潰兵炸得七葷八素,好幾個韃子兵都被炸得血肉橫飛,剩下的韃子潰兵被鮮血碎肉濺了一身,更是肝膽俱裂,哪怕身後的追兵只有己方的十分之一,也沒有人敢翻身阻擊。
“啊!”
潰兵之中,馬甲額爾德驚恐的大叫著,自己追隨大清鐵騎數次入關攻明,在大同城下打過草谷,在遼東各地擄掠過漢民,在北京城下耀武揚威過,一向是威風凜凜,哪一次入關都能收穫滿滿,回到關外家中可以讓家中的親眷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即便這樣的日子是用大明百姓的血淚換來的。
可是自從山東出了個劉衍,一切都變了,先是自己的兩個親哥哥,蒙古正白旗的巴牙喇勇士戰死在了鉅鹿那裡,隨後自己的一個弟弟戰死在濟南府城。
轉眼到了錦州之戰時,額爾德家中只剩下自己與兩個十幾歲的侄子。在皇上徵召大軍與明軍會戰在黃土嶺的時候,兩個侄子也被明軍殺死!
如今額爾德便是家中最後一個成年男丁,如果自己再戰死在這處山林之中,那家中的婦孺都會成為別人的妻妾和玩物,這種局面是額爾德無法接受的。
所以,額爾德一邊大聲叫喊著,一邊腳下步伐如飛,甚至擋在前面的同伴,也被額爾德手中的戰刀砍翻在地。
突
然,一顆黑黢黢的鐵疙瘩落在前面不遠處,額爾德頓時瞪大了眼睛,喉嚨裡發出一絲絕望的嗚咽聲。
緊接著,那個鐵疙瘩轟然炸開,將額爾德和另外兩個韃子兵一起炸死,殘缺的屍體落在四周,很快便被潰逃經過這裡的蒙古韃子兵踩踏得不成樣子。
很快,部指揮宗元帶著四十多人追了上來,看著滿地的碎肉,大聲怒罵著:“敗家啊!儘量少用震天雷,韃子首級都炸碎了,還怎麼算軍功啊!”
說完,宗元惱怒的將旁邊的半塊天靈蓋一腳踢飛,那塊帶著一小縷金錢鼠尾的天靈蓋,正是額爾德的。在歷史上跟隨尼堪南下作戰,因功升為蒙古正白旗佐領,並且受到順治帝接見的悍將額爾德做鬼也想不到,因為劉衍的存在,一切都改變了走向。
“繼續追擊!”
宗元大吼一聲,率部繼續追擊潰兵。
與此同時,在長城遺蹟防線上,陳勳也收到了鄭義傳令兵送來的訊息,驚駭之餘,心中也是一陣後怕,幸好督臣將第二營也派來了,否則這一次還真的就被韃子偷襲得手了。
“告訴鄭義四個字:除惡務盡!”
陳勳此時心中惱怒,狗韃子竟然跟自己玩陰的,那就別怪自己下黑手了:“命令各部,拒絕收容俘虜,以首級論功!”
“是!”
此時防線外,石廷柱所部已經徹底失去了進攻的能力,只能龜縮在距離防線百步之外的樹林中,時不時的派火
銃手出擊,在盾牌兵的掩護下,對著長城遺址上的前營將士一同亂射。
可是這樣的打法根本沒有效果,漢軍正白旗的火銃手每次出擊,都會被大量的鳥銃手集中還擊,每一次都是丟下不少的屍體,然後狼狽撤出百步之外。
“為何還不撤軍!”
石廷柱看著傷亡慘重的部下,回頭看著後方嚴陣以待的滿州正白旗大軍,心中憤恨不已,難道就因為自己和手下兵馬都是漢軍旗,就活該在這裡等死?
“主子,要不然派人去睿親王那邊求求情吧?”
石廷柱點了點頭,隨即派了一個牛錄甲喇前去求情,希望能夠暫時撤軍回去。
可是沒過多久,便有兩名滿州正白旗的巴牙喇兵策馬趕來,二人找到躲在明軍防線兩百步之外的石廷柱,憤怒的將一顆薛琳琳的頭顱扔在地上,其中一人說道:“睿親王有令:漢軍旗各部死戰不退,違令者,殺!”
石廷柱徹底傻眼了,看著地上的人頭,膽怯的點頭領命,這才送走了那兩個凶神惡煞的巴牙喇兵。
“怎麼辦?”
石廷柱哭喪著臉,想不明白多爾袞為何這麼做,難道是自己得罪這位睿親王了,所以想要借明軍之手除掉自己?
“怎麼會?”
石廷柱自認為沒有得罪多爾袞的地方,多爾袞帶人衝進自己家中,將自己心愛的小妾給糟蹋了,自己還在旁邊笑臉相迎,做到這份上,怎麼可能得罪多爾袞?
“主子,咱們
怎麼辦?”
周圍的部下紛紛詢問,石廷柱糾結了一會兒,便面色猙獰的說道:“既然睿親王有令,那咱們就繼續打下去,死光為止!”
眾人駭然。
長城遺址上,陳勳看著開始頻頻出擊的漢軍旗兵馬,憤恨的罵道:“這些狗漢奸之前多是遼東兵馬,當初全都是一副貪生怕死的樣子,怎麼給韃子當了狗之後,就變得這般難纏了,難道漢奸都是天生賤種?”
隨後陳勳說道:“傳令各部,立即反擊,給我衝上去,趕鴨子!”
“嗚~嗚!”
很快,明軍的號角聲響起,新軍前營萬餘將士從長城遺蹟上陸續開下來,開始越過防線前方的壕溝,在林地中整頓軍陣。
石廷柱見狀大吃一驚,嚇得急忙派兵前去阻擊,想要趁著新軍前營將士移動的時候進攻,也許可以將立足未穩的新軍將士擊退。
可是現實再次打了石廷柱的臉,衝上去的漢軍旗兵馬至少有上千人馬,可是卻被長城遺址上警戒的部分鳥銃手擊退。
新軍前營各部將士分批開出來,城頭上還留有至少三分之一的兵力,足以將衝上來的漢軍旗兵馬擊潰。
石廷柱見狀面如死灰,此時不管是守在這裡,還是率部撤下去,都是死路一條,不由得瘋癲了起來,大吼道:“全軍衝上去,為大清盡忠!”
周圍不少漢軍旗兵馬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石廷柱:你石家原來不是大明的邊將,你石廷柱原本
還是大明的守備嗎?現在投降了大清,怎麼還有臉提“盡忠”二字?
很快,漢軍正白旗的殘兵被石廷柱推著上前,但是此時前營各部將士已經基本上整頓完畢,在陳勳等人的率領下,直接壓了過來。
“放!”
鳥銃手們同時齊射後,數千長槍手便怒吼著發起了衝鋒,雙方很快便短兵相接,將近兩萬人撞在一起,殺聲震天。
陳勳在大批護衛的保護下,不斷向前移動,差異的說道:“呦呵?這些二韃子還真是悍勇,竟然……”
還沒說完,陳勳便看到前方的漢軍旗兵馬轟的一聲當場崩潰,前方的兵馬被新軍將士殺得人仰馬翻,後面的漢軍兵馬則是轉身就跑,數千敵軍好像大海退潮一般,在密林中向南衝去。
石廷柱也被潰兵裹挾著開始逃命,一邊奔跑著,一邊大聲哭喊著,好像是在為自己的命運哭泣一般。
“哈哈!追擊,給我追!”
陳勳大笑著下令追擊,前營各部開始大踏步的向南推進,收割著戰場上的漢軍旗兵馬。
南面數里外,多爾袞眉頭緊鎖的望著遠處,此時已經能夠零星看到逃回來的漢軍旗潰兵,隨即就被前方督陣的滿州正白旗甲兵放箭射殺。
“報!”
就在這時,一隊斥候策馬狂奔而回,帶來了伊拜部大敗虧輸的訊息。
“劉衍新操練的兵馬,竟然也有如此戰力!”
多爾袞心中駭然,原本自己還想著用漢軍旗牽制住新軍前營
,等到伊拜那邊得手,自己再出動滿州正白旗精銳參戰,也許可以重創新軍前營,可是此時卻打消了這個念頭,此時大勢已去,一切以儲存實力為上。
“撤軍!”
多爾袞一聲令下,隨即帶著滿州正白旗兵馬向南撤走。
當石廷柱狼狽的逃到這邊的時候,才接到命令撤退,頓時喜笑顏開:主子還是心疼奴才的!
“撤!全軍向南撤退!”
石廷柱扯著嗓子大聲下令,然後跟著人潮向南逃去。
隨著清軍各部潰退,黃松峪這邊的大戰終於落下帷幕。
黃昏時分,陳勳坐在烽火臺上,面前已經升起了一攏篝火,張遜、郭銘緒、沈東來三個遊擊將軍,以及第二營指揮使鄭義都坐在旁邊,眾人將各部的傷亡和斬首數報了上來。
此戰新軍前營各部傷亡三百一十七人,駐防軍第二營傷亡六百一十五人,兩營共傷亡九百三十二人,其中陣亡將士為五百零八人。
各部斬首漢軍正白旗兵馬三千七百六十二級,斬首蒙古正白旗兵馬兩千九百一十一級,合計六千六百七十三級,其中斬殺蒙古正白旗甲兵八百一十三人,蒙古正白旗韃子已經被重創了。
而且此戰中有不少韃子都被震天雷炸死,還有不少韃子兵被鳥銃打碎了頭顱,再加上被同伴搶走的韃子屍體,清軍各部時機的傷亡人數肯定更多。
可惜的是,多爾袞率領的滿州正白旗沒有參戰,並且先一步逃走了
。
陳勳等人經過商議後,防止清軍再次從兩翼繞路突襲,決定將第二營兵馬部署在長城遺蹟防線的側後方。
隨即陳勳大聲說道:“立即向督臣報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