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是個非常意外的資訊啊！普朗克船長足足花了三十秒鐘才消化掉了這個訊息。忽然間，他真的很想要趕緊去把這個訊息和那些值得信賴，腦子又好使的同伴們共享一下。譬如說，芳汀小姐就不錯。另外，自己的發小“燧火”也不錯，可惜那傢伙是個武鬥派腦子不太好用……嘖，也不知道這傢伙能不能在聯軍的進攻之下活下來。
而這個時候，那邊的大可汗卻已經講到了過往的悠久歲月中。
“帶領最後不願意屈從人類統治的埃羅人自由之民，躲藏到了銀心之中的領導者，是瑪塞格泰家的先祖泰倫迦。那個時候，在機緣巧合中，我們便得到了一處銀心中的啟明者遺蹟的星圖。我的先祖曾經試圖開啟那個遺蹟，但大門被特殊的幻陣保護著。想要進入的話，必須在限定時間內，用藥物壓制體內的靈性反應，繞過幻陣，破解機關。”
普朗克船長沉默了一下，道：“那為什麼一開始不就非靈能者去呢？”
“因為解開機關之後，還必須要在狹窄的空間之內和守護的虛境魂靈作戰。普通人是應付不了這種戰鬥的。”
“呃，那為什麼不用機器人呢？別告訴我您會遵守文明議會的條約。”普朗克船長道：“而且，不是我吹嘴，對自動化戰鬥機器人的研究，咱們組織的技術儲備甚至在聯盟的未來實驗室，以及鐵軍聯合體之上。”
“……那裡面有訊號干擾，我擔心機器人會被剝奪指令。”大可汗露出了狂野且危險的笑容，忽然把自己的臉湊近了一些：“嗨，普朗克小哥，你在和我講相聲嗎？”
“這個，我只是在試圖讓現場的情緒輕鬆一些嘛。”普朗克哭喪著臉攤開手：“在下從小就不是個大膽的人，最怕聽這些啟明者的探寶故事了。有些啟明者的遺蹟機關完全就是惡意十足，就連寰宇樂園裡的實景鬼屋，和這相比都只是兒童遊樂設施了。”
“寰宇樂園啊……我小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堂堂正正地合法去一次寰宇樂園了。”大可汗幽幽嘆了口氣，然後再次像是變臉一眼瞬間無縫切換成了兇惡、瘋狂、猙獰甚至有些扭曲的笑容：“船長小哥，如果你想要講相聲，我可以再陪你一整天哦。”
“總之，那個機關需要藥物壓制靈性？”普朗克船長趕緊恢復了一張充滿了感情的撲克臉。
“沒錯，而且還需要藥物來克服幻陣中的奇特毒氣。我的先祖中有頂級的‘共融’和‘智慧’，透過都對幻陣中毒素的分析，逆推出了中和藥物的配方。可惜，有一些原料，是我們的銀心環境中根本無法生產的。”
如果是正經的科技側，能透過毒藥的成分逆推解藥，便一定有生產解藥的能力。可惜的是，在這個唯心主義的世界，可以用神秘學分析出來的東西很多，卻不一定能製造出來。
普朗克船長自己就知道，有一些高純度要求的化學制品，對生產的環境需求也是極高的。
“如果沒有黑月伯爵的幫助，那一出啟明者遺蹟恐怕是會依舊隱藏在銀心的陰影之中吧。”大可汗道。
“是黑月伯爵提供的藥？”
“確切地說，是他提供的解藥的重要原材料，偽裝成了治療三型宇宙輻射病的特效走私藥。反正這兩者的成分是非常相似的。”大可汗依然非常坦誠：
“我帶著自己得力的部下們，親自開啟了遺蹟。從那個遺蹟中，我找到了星域天幕的啟動密碼，找到了通往家園……哦，那裡現在是叫黎明星域了吧？是的，找到了通往黎明星域的通路，甚至還取得了那個防衛要塞的一定控制許可權，便因此還控制了一些啟明者留下的古代機器人。”
原來那些無人採礦機，還有那些晶體，是這麼被“馴化”的啊！普朗克船長頓時恍然大悟，心中卻不由得警笛聲大作。
他依然不明白對方為何如此坦誠。考慮到這位大可汗姐姐的精神狀態著實有點不太穩定，很難排除說完之後滅口的可能性，頓時便又有點想要砸杯子了。
不過，他還是硬著頭皮回應道：“所以，您是透過那個遺蹟中的秘寶，換取和鄙組織的合作的嗎？”
“能讓你們心動的東西，確實不多。當然，貴組織同樣也是希望，我真的能在這裡建立起一個能威脅到人類霸權的國家呢。照著他們的說法，這樣可以攪動著一潭死水一般的時代。啊哈哈哈哈，這是多麼宏大的敘事，分明便是把宇宙當做了棋盤啊！”大可汗並沒有掩飾笑容中的諷刺：
“不過，我個人倒是卻不覺得受到了冒犯。這畢竟是我們的選擇。”
普朗克船長點了點頭：“三角才是最穩定的姿態。這點我非常贊同大預言家小姐的判斷。說不定，那位黑月伯爵也是同樣的想法呢。”
“或者說，他僅僅只是希望我能夠攪亂帝國和聯盟？不死的魔人，宇宙第一的俠盜，畢竟是個地球人。”
“您和他接觸得不多？”普朗克頓時把我到了什麼。
“只聯絡過一次。那些藥品也都是他透過走私船運過來的。倒是我的父祖有過更多接觸，據說還曾經有過不打不相識的經歷。”她喟嘆了一聲：“不愧是不死的魔人啊！船長，你認為，他是真的不死？還是某種傳承呢？千萬別告訴我，環世之蛇對他一無所知。”
普朗克船長抽動了一下笑容：“……根據我們從特殊渠道瞭解到的一些情報，已經可以確定，當初破除天幕時，那位黑月伯爵是出了手的。”
“是嗎？我還以為我是被哪個地球的神選冠軍，還有帝國的那個‘黎明之狼’耶格爾·索拜克聯手逼到這一步的。”大可汗倒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訊息，頓時遺憾地嘆了口氣，似乎頗有些傷感。
不過，她也僅僅只是嘆了口氣巴罷了：“好吧，我可以理解，我也只能理解。反正現在又不能去找那位不死的魔人興師問罪。我和所有的盟友都是相互利用的關係，誰也都有資格背叛彼此。”
我們環世之蛇可沒有背叛你，至少現在還沒有。普朗克船長心想。
說到這裡，這位一直掛著瘋癲笑容的大可汗，終於斂去了笑容，正聲道：“可是，就算是租到了這一步，我終究還是失敗了啊！我真傻，真的。在天幕崩塌之後，我還以為能夠憑著那個要塞長久堅持下去了。可實際上，在天幕毀滅之後，便應該帶著所有的族人從惡魔之眼的方向撤退的。只要能帶走大多數人，諾大的新大陸，難道就不能真的找到安身之地嗎？反正我們都已經墮落成遊牧民族了。”
普朗克也陪著對方露出了悲傷的表情。可是，他知道對方是做不到的。
大可汗能夠向大家承諾一個安定繁榮的家園，說服掠奪者軍閥們跟隨自己發動200萬光年的大遠征。當他們真的穿過了天幕，抵達了黎明星域的時候，托米泰莉女王的威望也到達了頂峰。可同時，掠奪者們憋著的一口氣也便這麼散了。
等到他們真的開始在那些星球上建立定居點，開墾農莊，甚至開始修建幼兒園、小學和花園的時候，便再不可能放棄這些瓶瓶罐罐，重新踏上未知的遠征了。
“那麼，那個奇蹟之環又是怎麼回事？”
“哦，現在你們是這麼形容它的？哈哈哈哈，那是啟明者留下的聖物，你可以理解成一個超大型的太空城的構裝連線平臺。”
“……可就算是這樣，這東西規模也大得超過大家的想象了吧？”
“是啊，我光是看到資料的時候便被嚇到了。僅僅只是目前可以使用的模組，就夠上千億人富裕地生活。那個環世界被一圈小的天幕覆蓋著，開啟的機關在我手裡。啊哈哈哈哈，我原本想著把那裡當做埃羅本族的自留地，便沒有告知手下的督軍和戰團長們。”
說好了要建立一個多種族平等的新帝國呢？果然是是“六朝何事，只成門戶私計”啊！實際上，受過高等教育的普朗克船長，想到的是一首聯盟的古詩，但睿智的觀察者老爺們只需領會精神就可以了。
總之，他確實覺得有點悲傷。
要知道，他當初可還琢磨著，如果這個新帝國能穩定下來，便去混個官方私掠船，甚至爵位過過癮呢。
“可是，既然我的帝國已經隕滅了，又何必讓這個秘密湮滅在宇宙中呢？我關閉了天幕，就當時給銀河做的一點點微不可聞的小貢獻吧。畢竟，銀河也是我的家鄉嘛。”大可汗露出了充滿了使命感的神聖笑容。
“您是一個偉人。帝國和共同體都會感謝你的。”普朗克滿臉誠懇地道。
“聯盟也會的。”大可汗咧開了嘴。可緊接著，她的笑容再次崩潰了，用近乎哽咽的口吻道：“可是，這明明是為我的埃羅人同胞們準備的家園啊？第一次找到了安定的疆土，第一次找到了帝王的基業。我的新帝國可以建立起來，瑪塞格泰家的王權也會堅不可摧的。這兩件快樂的事情重合在一起，又會帶給我更多的快樂。得到的，本應該是夢幻一樣的時光啊！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普蘭克船長戰術性地挪動了一下椅子。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特別想打死對方，但知道自己一定打不過，所以只能忍耐了。
托米泰莉女王又道：“嗚嗚嗚嗚，沒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單只是覺得，天幕唯一的破綻就埋在新玉門，那是從銀心遺蹟中發現的訊息。我只是向著，派最得力的部下提前將這些隱患埋葬，卻想不到反而提醒了帝國和地球人。嗚嗚嗚，都是我的錯，我為什麼要這麼多此一舉呢？”
普朗克趕緊把酒杯拿到了手裡，又下意識看了看門外。他也是靈能者，雖然不算強，但門外有沒有部下應該是能感知得到的。可面對著這可瘋批的女人，他便連自己的喘息都不由得慢了幾拍，更別說把靈覺延伸出去了。
算了，自己裝得x，就算是跪著打拳，也得努力堅持下去。普朗克船長如此對自己道，於是便再次拿出了金牌男公關的專業素養，和顏悅色地道：“其實，您也說過了，您還是有生命的。那麼，宇宙之大，其實是足夠您平安地度過以後得歲月的。我覺得，只有堅持得很幸福的，才叫理想。堅持起來只覺得痛苦的，那便成執念的。”
“你這話讓我想到了我的好閨蜜。我活到現在，第一次有人能讓我產生平等的朋友們的情感。她就是一個執念深沉的人啊！我已經勸過她好多次了，但還是無法消解，最終只能分道揚鑣了。”大可汗道。
普朗克心想，果然人最難的就是有自知啊！
“嘿嘿嘿，那麼，普朗克船長，你看我像是個有執念的人嗎？
普朗克心想你特麼自己不知道嗎？可這種話要是說出來，會不會被這個瘋批當場打死呢？好在，托米泰莉女王也沒等他猶豫太久，便呵呵一笑，手腕一翻，手裡便多出了一個像是鑰匙一樣的物事。
“我從啟明者的遺蹟中拿到了兩件奈米裝甲。它可以從動力機甲、貼身護甲以及可以躍遷的小型飛梭的形態進行轉換，對靈能者的力量加成，超過了大多數的主流紋章機。我一共有三件，一件自用，一件給了你的導師‘現在女士’，這最後一件，便送給你吧。”
普朗克船長非常心動，但臉上卻浮起了微笑：“那麼，陛下，代價是什麼呢？”
“帶我去一趟新玉門吧。不是說好了要配合我嗎？若去了新玉門，不管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再糾纏你和環世之蛇啦。”托米泰莉女王和顏悅色道。
“……嗯，您是想要去當初那個啟明者遺蹟去看看？埋藏了天幕線索的那個遺蹟？”普朗克船長道。
托米泰莉女王微笑點頭。
“大戲劇家先生因此而死的那個遺蹟？”
“他要是有興趣，完全可以早說啊？我們只要合作，說不定早就可以把天幕的安全隱患消除了，他也能得到裡面別的啟明者遺產。真是的，為什麼不早說？完全可以說的嘛。早點說不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大可汗開始像是個絮叨的大媽一樣碎碎唸了起來。
“……那麼，這裡就存在一些小小的問題了。陛下，這真不是我不願意。”船長撓了撓頭，直接開啟了自己的終端，拉出了一個投影。
“這是上個月，呃，12天以前，我們去新玉門採購時候錄下來的新聞畫面，是星球政府的地方電視臺錄製的。”
而那個畫面上，卻見兩個外形古樸威風的機器人偶，宛若神祇一樣屹立在新玉門的荒原上。訊息靈通的業內人士一看便知道，那三十餘米高的機械人偶，是典型的啟明者風格，充滿了歷史的滄桑和厚重感。應該是彷造遺蹟中那些古代凋像或者“廢棄”機器人制成的。
應該是彷造的。總不可能是真的吧？
然後，便見這兩個威風凜凜的金屬造像，一左一右地拉起了一個碩大的橫幅，赫然寫著《新玉門上古歷史博物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