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紙人是蠟黃色，只有成人的拇指大小，但頭身五官都很完整，尤其是臉上的五官。雖然只是用硃紅色的顏料勾出來的簡筆畫，但容貌細節卻非常傳神，就彷彿是整張臉都被複制到了上去。仔細看看，卻不就是戴倫副局長和雯娜小姐的模樣嗎？嬏
基利安頓時打了個寒噤，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選擇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作為一個靈能者，能加入靈研會這樣地球人最強大的靈能宗派，自然是莫大的榮譽。可是，咱們靈研會……是靠譜的正道門派吧？真的是正規正經正派的正面人物吧？
“你這是什麼表情？”巨闕沒好氣道。
“大師兄，我怎麼覺得，你這是拘役了他們的靈魂呢？”
“請不要把自家的宗門說得像是武俠小說裡面的反派好嗎？”
其實我說的是神話小說裡的惡魔大君。基利安想。
“況且啊，我們靈能者雖然承認靈魂的存在，可它是屬於物質的一部分，還是能量，還是介於兩者之間，目前也說不清楚。從目前來說，並沒有例項可以證明，靈魂是能夠脫離身體而存在的。”
“……呃，不是有那種困住靈魂的幻術技法嗎？”嬏
“那是意識資訊被幹擾迷惑，原理其實和電磁干擾啊駭客入侵啊區別不大。”巨闕一本正經道：“這時候，你的靈魂沒離開身體。”
“那，那虛境？”
“這個嘛，那種地方我可不敢去。可我知道，高手進入虛境的時候，身體也是跟著去了的。不過，照著師叔們的說法，在虛境之中，可以感知到身體的存在，但身體我個人理解，虛境之中，身體其實應該是量子態。可是，量子也應該是物質的嘛。”
基利安嘆了口氣，自己畢竟學的是醫而不是物理，也沒法反駁。不過，大師兄學的不是財務管理和精算嗎？
“綜上所述，這上面只是他們的記憶複製，而且只能存在72小時。當然，如果愚夫愚婦看到了，大約是會覺得是我從他的三魂七魄中拘了一魂一魄吧。”大師兄把紙人塞到了基利安的手裡，聳了聳肩：“沒辦法，剛才被我用大記憶恢復術各轟了一下之後，他們已經陷入了深度睡眠，等到甦醒之後，記憶力和集中力多少會受到一些小小的影響吧。”
那就不要用這麼容易讓人誤會的紙人嘛。
“你明天回一趟山，就說你的鍊金飛刃用了三片，要回宗門補貨。師父和金師叔應該都在，他們自會處理。”巨闕又道。嬏
基利安點了點頭：“那戴倫副局長和那個雯娜·夏恩呢？”
“自然應該全須全尾地把他們交上去咯。反正我們又沒有把人打死，而且也儘量在記者面前給他們保留體面了。尼希塔總統和肖納委員長是政壇中人，便自然要受到政壇因果的束縛。等過幾個月從基因治療艙裡出來，戴倫副局長說不定就官復原職了。”巨闕用理所當然的口吻道：“小師弟，尼希塔總統和肖納委員長對咱們不錯，不能讓他們難做。”
基利安再次感受到了成年人社會的規則衝擊，微微闔動一下嘴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可是，小師弟，我們畢竟是靈能者，是靈研會借調的。某種意義上，官場上的因果對我們的影響是很小的。那麼，像我們這樣做一行愛一行的優秀勞動者，總得做點事情的。”
基利安總覺得大師兄的話似乎有耳熟，但一時間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聽到的：“所以，大師兄，我們這樣的勞動者，在做這種事情的時候，需要通知總統閣下和肖納委員長嗎？”
“我說過了，不要讓他們這樣的長輩難做。”
基利安沉默好一會，才搖頭嘆道：“大師兄，您不是如魚得水得很嗎？”嬏
“你說啥？”
“像我們這樣正經的靈能者，四捨五入一下應該也能算是神秘學領域的學者了吧？原本以為以後的人生會更學術更平和一點的。結果怎麼就變成的秘密警察頭目了呢？”
楊明昭聽得都快哭出來了，但作為大師兄，他還是收起了苦臉，和顏悅色地安慰道：“這不叫秘密警察頭目。我明白，當朝廷鷹犬錦衣衛的名聲確實不怎麼好。可我們現在的正式職務可是妥妥的總統府秘書，所以只能叫欽差大臣調動鷹犬做事。你當寬慰一下自己才是。”
“那不就更難聽了嗎？在《銀河奇俠傳》中，朝廷鷹犬最多是小嘍囉，最終反派都是欽差大臣。”
“至少有一部是正面角色呢。”
“那也只是第4部的《影鐵公雞鬥黑耀蜈蚣》吧？”
“那都不算是正統系列吧？除了主角，所有的演員都變了，連導演和製片公司都不一樣。”嬏
“誰說不算正統系列？只要主角還是陳雨霞小姐姐，那就是我心中永遠的武俠電影的神！”
說到這裡，兩人便都覺得，要是再怎麼接續扯下去，師兄弟的感情一定會受到影響的，便趕緊又回到了正題。
巨闕道：“尼希塔總統需要我們靈研會的支援，而聽師父的說法，我們以後也要更直接涉及俗世了，這便構成了雙方的合作基礎。”
“所以，這是為何呢？”基利安奇道。在他的心目中，太師父簡直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仙中人。師父澹臺靖要稍微接地氣一點，但其餘師叔們也都……嗯，超凡脫俗得緊。
怎麼看，靈研會都很像是傳統的靈能修行組織了，甚至還帶了點東亞傳奇故事中的隱世門派的味道。
巨闕道：“哈哈哈，小師弟，我也是讀過書的。歷史上啊，不管是隱世的人，還是組織，離開世俗原因從來只有一個，便是對世俗失望了。”
所以，現在不失望了？還是說，有別的念想了？嬏
“別這麼看著我。第三代雖然我是最大的，但師父和師叔們可不會什麼都告訴我的。”巨闕聳聳肩，接著露出了故弄玄虛的表情，壓低了聲音道：“說不定是看到希望了，準備代天選帝吧？”
得，這次像反派的直接成靈研會了。基利安再次對自己的前途充滿疑慮。
“哈哈哈，當然那是開玩笑的。”大師兄哈哈大笑。
基利安也用力擠出了乾巴巴的笑聲。沒辦法，這時候要是不笑，他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收場了。
巨闕又道：“當然了，我們若是隻要是在總統府當個開心的吉祥物，便也算是完成任務了。可我們畢竟是靈能者，既然已經沒辦法採取正統的修煉方式，或許便只有廣泛的參與到社會和生產活動中，才能算得上是修行了。”
“呃，對，這是師叔在《致超凡者》的那封公開信中說的吧？”
“對啊。不過說是公開信，我倒是覺得更應該是論文嘛。對我們這些天賦不高的靈能者來說，說不定是另外一條路。小師弟，現在你知道什麼叫幹一行愛一行了吧？”楊明昭露出了非常端正認真的臉。嬏
基利安倒是覺得大師兄的凡爾賽已經快要突破化境了。
他雖然沒見過太多的靈能者，但一直覺得，對方可比自己在過見過的那幾個星界騎士有高手範兒多了。別看平時笑容可掬讓人如沐春風的樣子，但關鍵時候一抹下臉來，可是淵渟嶽峙霸氣外露得緊，光憑氣場就能威懾大多數宵小了。
再看看剛才的行動，出手果決狠辣，戰技的運用也算是行雲流水信手拈來。那場面，可比《銀河奇俠傳》裡的高手們起範兒多了。
“你看，小師弟，今天你的表現很好。”楊明昭：“說明你也很適應這個工作。”
基利安要不是知道對方的為人，一定會覺得對方是在諷刺自己，便苦笑道：“表現好嗎？可是那些特勤隊員現在都把我當鬼似的。”
“他們要是不把你當成鬼，那我們今天才是白乾了呢。誰叫你長了這麼一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呢？”大師兄留下了這樣的話，把啤酒一飲而盡，這才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向著還在洗地的特勤隊員們走去。
他拉過了一個小隊長，吩咐道：“好了，叫弟兄們打掃好之後就收工。今天誰都不準走，明珠東城龍門大酒店的一條龍，我請客！”嬏
那個小隊長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神情，帶著諂媚的笑容用力點頭。
“另外，行動匯總報告我來整理吧。記得讓兄弟們把自己的報告寫得詳細一些。”
小隊長微微一怔，旋即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他態度極為端正誠懇地向楊明昭立正行禮，這才快步離開。沒過幾時，現場頓時響起了一些小小的歡呼聲。
這不是幹得開心的很嗎？基利安目視著大師兄遊刃有餘的背影，再次肅然起敬。
“大家，完成了這一次測試。到萬樂宮開慶功宴！我請客！”餘連站在伏羲號艦橋最高層上，對臺下的測試人員們大聲道。
全場頓時響起了一陣歡呼聲甚至口哨聲，其中口哨聲最響亮的，赫然便是克雷爾·貝爾蒙特。
……好吧，這段時間大家確實非常辛苦。可是，經過了一個月的加班加點，伏羲號無畏艦所有的裝備終於安裝完成了。這艘共同體歷史上的第二款無畏艦，終於到了第12次動力測試，也是第一次出航測試的時候了。嬏
如果一切順利，也是時候讓大家又是奏樂又是舞一下了。
餘連掃視了一下金碧輝煌的艦橋，入目的便都是極為典雅華美的視覺風格。由於視野中一下子湧入了太多元素，他一瞬間甚至都看不清窗外的場景了。
……特麼的，分明便是光學汙染，賽博龐克的宇宙戰艦版。餘連想。
作為一艘無畏艦，當然也需要擔負指揮職能，於是艦橋便分為了四層，最上層的是專門為艦隊司令官和指揮層所設立的指揮位。分為司令官的指揮台，參謀座椅，會議室，保安室等等。不過，餘連總覺得，但只是這四層艦橋，其裝修風格其實頗有點涅菲王政時代的古典風格，不像是戰艦，更像是宮廷風裝修的豪華遊輪。
講道理，這種裝修方式一點點都不聯盟，當然也不共同體，倒是很帝國便是了。
對於這個問題，克雷爾·貝爾蒙特是如此解釋：“其實啊，若是要論王政時代的宮廷典雅，我們聯盟的底蘊可是不亞於帝國的。最近國內的艦船裝飾也就在流行文藝復興，便在你們的新船上用上了。”
在餘連露出了“你到底對我的船做了什麼”的慍怒之前，對方又趕緊補充道：“這可不是哥哥我演你啊！餘連老弟，早在鋪設戰艦主軸，甚至結構設計稿還沒有出來的時候，艦橋的裝修就已經訂下來啦。這是你們的國防委員會直接決定的。”嬏
主神級的合約是前年簽下來的，當時的國防委員長是尼希塔大總統。得，這實在是太符合他的風格了。
不用說，大總統一定是指望著有朝一日乘坐這樣的戰艦去參加閱艦式的吧。
“反正艦橋的裝修風格也不影響戰鬥力嘛。”克雷爾說。
但是一定會影響士氣的。餘連雖然想要這麼說，不過，木已成舟，他也便只能捏著鼻子認下來了。
餘連在屬於艦橋最高層，那像極了王座的司令官位置上坐了下來，開始下令：“伏羲號無畏艦，第12次動力測試，準備開始。”
他的命令很快就傳到了前排。位於艦橋第二層的戰艦控制崗位上早已經坐上了四十多個技術人員，其中一半是餘連的部下，另外一半則是泰塔船廠的測試人員。
這點人員，甚至無非滿足一艘無畏艦的基本戰術操作。可是，他們進行的動力測試而非戰術測試，至少是可以把船開出港口的。嬏
“中微子反應堆運作正常。”
“引擎運轉順利。”
一切正常的口令很快反饋到了餘連這裡。緊接著，4號船臺的管理崗也給了批准出艙的決定。
這艘全長超過45000米的巍峨鉅艦，慢慢地開始懸浮，脫離了船臺上的接駁鎖釦。在它們的正前方，艙門緩緩地開啟。
“勻速，前進1。”餘連道。
“勻速，前進1！”克雷爾大聲喝道。
合著你還成我的副官了？餘連斜了對方一眼。嬏
克雷爾咧嘴露出了憨厚的笑容，眼中閃爍著興奮得近乎於感動的神光：“那個，其實我覺得司令官和艦長身邊大嗓門的副官才是最帥的角色，好早以前就想要這麼試一下了。”
主神級無畏艦很快邊穿過了整個船塢的甬道，全程狀態平穩。若是閉上眼睛，幾乎都感受不到是在船上。
“模擬重力系統和維生系統運轉正常。”一名地球軍官a報告道。
“承軸負荷0.15，區間波動平穩。”另外一名地球軍官b如此報告，隨便還從滿是敬佩地感慨道：“真不愧是聯盟的戰艦啊！”
有一說一，兩國的造艦水平，還真是透過這些細節體現出來的。從這個角度來說，共同體比起聯盟，比起對面的帝國，確實還是有極大差距的。
不過，這其實並不是無法克服的天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