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夜襲失敗的訊息，同樣也不可避免的傳遞到了於柯耳朵裡。
於柯只當是聽了一些風言風語。
在於柯看來，義釋俘虜這種事情就不是正常人可以幹出來的，那些夜襲的慫貨肯定是怕死，自己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逃回來而已。
這種情況，作為老軍頭的於柯見得實在是太多了。
所以於副師長一點都不慌。
「將軍。龍山的兵還是要嚴加看管才行！」
手下人提醒道。
「哼！這些荒原的鄉巴佬還能把天翻了不成？無妨，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於柯聞言冷笑道：「你們不要高看了這些小地方的蠢貨，他們只配當炮灰和工具人罷了……對於明天的戰鬥，我自有計策。」
於柯是個久經沙場的宿將，也許情商並不高，但於柯打仗絕對具備別人不具備的戰場敏銳程度。
今日的戰鬥，於柯就嗅到了一絲奇蹟。
對面壽江聚居地的守軍彈藥上出了問題！
他們沒有彈藥了！
這證明各大聚居地的消耗是起了作用的！
明日的戰鬥自己只需要讓龍山的戰鬥序列衝前面，讓他們自相殘殺即可。
到時候不需要自己費兵卒，就能拿捏壽江。
於柯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響，什麼都算到了，唯獨沒有算到人心。
他不會明白水能覆舟的道理。
……
睡夢之中的於柯就被親兵叫醒！
「將軍，大事不好了！」
「將軍！您醒醒啊。」
手下非常慌張，說話都帶著顫抖的聲兒。
「什麼事情如此慌張？不是告訴過你們遇到大事要有靜氣麼？」
於柯從行軍床上坐起來，不滿的批評道，明顯起床氣非常大。
手下管不了那麼多了，直接彙報道：「將軍，您還是出去看看情況吧……」
於柯終於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同尋常，於是快步走出營帳。
營帳外自己本部的兵馬倒是沒什麼，籬笆扎的很緊，但別的地方就不行了。
只見昨日軍容陣列的聚居地的營盤，有些地方都空了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
於柯臉色很難看。
不消說，這些空出來的營盤只能代表一個可能，那就是這些聚居地連夜提桶跑路了。
「他們怎麼就跑了呢？」
這讓於柯十分氣憤！
「他們跑了你們都不告訴我？」
於柯衝著身邊的將領怒斥道。
手下將領嘆了口氣回答道：「師座，我們是真的沒有察覺啊……」
「你們幹什麼吃的？」於柯給氣得不行：「這麼大的動靜你們會不知道？」
臨陣逃脫的這些聚居地實力怎麼樣先不說，光是對士氣的打擊就夠自己喝一壺了。
於柯別的不怕，就怕軍心不穩。
所以於柯對這種背叛感到憤怒。
於柯有些後悔。
沒想到一點兒流言蜚語會造成如此巨大的影響。
更為詭異的是這些聚居地撤退的時候，自己這邊竟然無所察覺。
其實這就是於柯孤陋寡聞了。
荒原的中小聚居地，打仗的水平可能不夠，但跑路的能力絕對是槓槓的。
如果連跑都跑不快，又如何可以在萬惡的世界存活下來呢？
……
「不管這些臨陣脫逃的傢伙們了！待我掃平壽江之後再來收拾這
些膽小如鼠之輩。」於柯怒髮衝冠，當即下令手下人們吹響集結號準備進攻。
連夜逃跑的聚居地部眾加起來越不過是總兵力的五六分之一，尚且無關大局。
於柯準備開戰。
自己必須要速戰速決了。
麾下本部兵馬聽到命令立刻就吹響集結號。
伴隨著號角聲的傳達，令於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本部周圍幾個大型聚居地的營帳竟然無動於衷，連一個響應的都沒有！
他們無視了自己的命令……
集結了半天，只有龍山戰兵的序列和自己本部第三師的人在列隊。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於柯怒吼道。！
手下人戰戰兢兢回答道：「那幾個聚居地的人表示今日的戰爭不義，他們就不摻和了。」
「什麼？不義？什麼狗屁話？」
於柯怒斥道：「什麼叫不義？他們腦子有問題嗎？」
戰爭哪有什麼正義不正義的？
「這些荒原的雜碎，不要以為缺了他們我就什麼都做不了！」
當下於柯冷哼一聲道：「命令龍山的軍隊給我打頭陣，你們帶第三師本部在後面壓陣作督戰之用，如果龍山的軍隊不願意上，就按照軍法處置。」
「明白！」
手下們心領神會，立刻開始召集部隊。
……
此次討伐之中，從龍山戰兵抽調的人數超過了三千人，是整個討伐軍體系之中除了第三師之外最為精銳的一支力量。
本來宋子瑜在龍山的時候打造的精銳龍山戰兵只有接近一千人，現在於柯將部隊的人數擴充套件，把預備役的人也整編到隊伍之中，所以有了三千多人。
這支部隊在昨天戰鬥的時候還被於柯雪藏了，原因很簡單，就是捨不得用。
但今日情況不同！
於柯殘忍的希望速戰速決，更能夠看到龍山的人相互殘殺。
摧毀信仰的辦法就是殺死信仰。
殺人莫過於誅心！
龍山戰兵被拉上了戰場，在由第三師構成的督戰隊的監督之下，朝著壽江聚居地發動襲擊。
……
戰端再度開啟！
龍山戰兵端著槍械一步步朝著壽江聚居地的防線抵近。
戰場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別管是衝鋒的龍山戰兵還是防守的奴隸軍隊，亦或者是督戰隊，亦或者是看熱鬧的諸多聚居地人，都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戰場上。
戰場上幾乎令人窒息。
近了！
更近了！
精銳的龍山戰兵們抵近了防守陣地的距離。
意料之中的戰鬥並未就此爆發！
龍山戰兵竟然極為順利的跨過了生死線。
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看呆了於柯和第三師麾下的戰士。
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對面放棄了抵抗？
不！
於柯臉色大喜！
他意識到了壽江方面的彈藥已經無法組織外圍防禦了。
「真是天助我也！」於柯大喜。
……
於柯猜測沒錯。
宋子瑜不是想要放棄抵抗，只是單純的沒有了彈藥。
正是因為如此，宋子瑜不得不放棄前線的戰地。
重新部署之後，努力軍隊的主力已經悉數撤退進入壽江聚居地內部。
宋子瑜已經做
出了決定，要讓奴隸軍隊藉助壽江水壩的複雜地形，和敵人展開肉搏。
今日一戰，將會是很多人的止步之戰。
宋子瑜決定在這裡與壽江聚居地共存亡！
奴隸軍隊隱藏在聚居地內，備受煎熬的等待著……
然而……
宋子瑜等了很久，沒有等來突入聚居地的敵人，反而等來了一連串激烈的槍聲。
槍聲遠近非同尋常的清晰，一聽就能判斷雙方交戰的激烈程度是何等的死不罷休。
宋子瑜走出聚居地，然後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自己放棄的那些外圍陣地裡……
此時此刻……
竟然滿是作戰計程車兵！
這……
還沒等宋子瑜反應過來。
幾個荷槍實彈血勇彪悍的戰士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裡。
這些戰士一路小跑，朝著自己這邊奔來。
離得近了，有人直接給宋子瑜跪倒：「宋老大，可真的是您啊！」
宋子瑜依稀認識眼前幾人，這些都是自己組建的龍山戰兵之中的中下級軍官。
沒想到一年多不見，這些人都成了獨當一面的戰士。
「你們……」宋子瑜有些哽咽。
此時戰場的情況完全已經出乎了宋子瑜的想象。
如此情況直接讓宋子瑜失去了語言思辨的能力。
這些龍山戰兵們圍繞在宋子瑜的面前，七嘴八舌的傳達著一個資訊---自己一手帶出來的這支部隊，在自己一手提拔的眾多基層軍官的主導下，戰場上選擇了火線投奔自己！
聽到士兵們的話，宋子瑜緊繃的情緒這一刻繃不住了。
此等喜悅！
不亞於曹孟德官渡之戰喜迎許攸！
不亞於瀕臨絕境的腓特烈二世忽聞伊麗莎白逝世！
……
時間回到龍山戰兵踏入壽江守軍第一道戰壕的時候。
異變突然爆發！
龍山戰兵進入戰壕之後，在一眾基層軍官的命令下，戰兵們齊刷刷掉頭，後軍猛然變為前軍，直接調轉槍口倒戈了！
這事兒發生的突兀至極！
許多矇在鼓裡的龍山戰兵也沒搞明白怎麼會呢。
戰場上看起來十分的詭異。
行動出現變故的時候，不管是看熱鬧的還是參與的，全部都是一臉懵逼。
唯一對這些瞭然於心的，恐怕只有那些深夜串聯的「倒戈者」們。
在這些有組織數量龐大的基層軍官的命令下，調轉槍口的龍山戰兵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開槍！
開槍射殺那些第三師組成的狗曰的督戰隊！
這些龍山戰兵早就恨透了第三師的軍隊，雙方共處一個聚居地，第三師卻鳩佔雀巢，處處顯得高等和優越。
這股子氣龍山戰兵們已經憋了很久很久了，今天總算是找到了發洩的機會。
當一大批趾高氣揚的督戰隊士兵遭到致命打擊的時候，龍山戰兵序列之中從第三師抽調而來的軍官們也是傻了眼！
這些軍官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會見到內訌這麼刺激的場面，而且就在自己的面前。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準備利用自己的職務和權利對手下這些活膩了的丘八進彈壓的時候，沒想到自己成了被鎮壓的物件。
昔日那些「同僚」、「上司」、已及「下屬」，早就有人盯上了這群外來戶，一見他們有過激反應，戰兵們便立刻動手，或者直接打黑槍，或者三五人摁倒一人活活捂死，或者一刀結果了小命。
總
而言之，這批於柯處心積慮調來龍山軍隊之中消化本土勢力的那些軍官，在極為短暫的時間裡被斬殺於陣前。
這是徹底決裂的表現！
等到於柯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這支精銳的本土勢力，已經完成了臨陣「叛變」！
此時於柯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笑話。
自己帶來一萬多人，除了看熱鬧的，就是叛變的，短短時間裡，於柯就從天堂來到了地獄。
……
事實上，於柯走到今天的地步是有預兆的。
作為北方鋼鐵聯盟序列之中的一支彪軍，第三師從上至下都充滿了傲慢，對荒原的本地人那種優越感是油然而生的。
這製造了雙方的隔閡和對立。
等到這幫人想要在當地建立統治的時候，他們更多仰仗的是自己的實力，對於敢於反抗者，他們一律採取高壓處置的手段，懷柔與施恩是不可能的。
這樣的做派導致第三師初抵荒原的時候便樹敵眾多，這也是為什麼龍山能打半年之久的原因。
此情種種，印證了故人的那句話：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現在，惡果爆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