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原刷完手，走入手術室。
他先掃了1號手術床上方癟下去的血袋，計算患者的失血情況。
隨後他朝麻醉醫生望去，輕聲詢問，“血壓、脈搏、呼吸多少。”
麻醉醫生是市人醫的資深醫生，第一次與趙原合作，臉上露出無奈，“測不準！心跳微弱。”
趙原當機立斷，“靜推強心劑。”
麻醉醫生沒想到趙原的決定如此果斷，並未猶豫，立即開始執行命令。
交代完畢，趙原來到2號手術床。
檢查了一下患者的創口，他與江靜下達指令：“致命傷在腹部，必須要做好止血。你要給我爭取二十分鐘時間！”
江靜沉聲道：“你的手……能做手術嗎？”
趙原朝江靜淡淡地看了一眼，“做好我交代的事。”
趙原隨後又叮囑二號床的護士注意一些細節。
簡而言之，倘若出現生命體徵波動，務必第一時間告訴自己。
隨後，趙原站在一號手術床主刀醫生的位置。
這是一臺子彈創傷手術，從患者身上出現紫紺，可以推測，應該是傷到了肺部。
肺部受損會導致氧氣攝入不足，缺氧之後，身體血液就會出現異常。
秦怡與江靜一樣，都擔心趙原的傷勢，是否會影響手術開展。
他們並非擔心趙原做手術會吃力。
而是，手術不僅是一個精細活，還得考驗耐力。
當手腕出現損傷，在做一些精細操作時，會有偏差，肯定會影響手術質量。
秦怡有些不服氣。
趙原未免自大，難道他認為，自己用傷手做手術，也比她與江靜靠譜？
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趙原調整了一下站姿。
每個醫生做手術的姿勢都不一樣，有人喜歡雙腿平分，與肩同寬，也有人喜歡一前一後地跨立。
趙原習慣右腿在前，左腿在後。
但，他今天的姿勢卻是有所不同，左右腿交換位置。
隨後，他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舉動。
左手拿起手術刀！
秦怡面色大驚，莫非趙原打算用左手手術？
在她的印象裡，趙原一直使用右手，並非左撇子。
每個外科醫生都是有慣用手的！
好比是籃球場上的投手，或者足球場上的前鋒，慣用手或者慣用足更加穩定。
儘管秦怡對趙原已建立了信任，但看到他的舉動，還是忍不住默唸，太亂來了！
然而，這裡是手術室，趙原是主刀醫生。
他的任何決定都是權威，不可以質疑，必須要遵守。
趙原朝秦怡看了一眼，瞧出她眼神的擔憂，認真道，“放心吧，我可以用左手做手術。”
火器損傷要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堪比與死神賽跑，就看誰的速度更快。
秦怡很快意識到，趙原並非打腫臉充胖子。
他的左手速度很快，或許沒有右手操作精細飄逸，但大開大合，有種重劍無鋒的氣勢。
這傢伙實在太牛了！
竟然兩隻手都可以熟練解剖，這得花多少功夫啊！
正常人要練好一隻手也得費勁千辛萬苦。
而，趙原卻能將兩隻手都練得如此精絕。
唯一的解釋，天賦過人！
秦怡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她那驕傲的自尊，再次被趙原的強橫實力，無情碾壓。
給趙原不停遞著器械的白露也是五味雜陳。
她跟趙原認識得比較早，一起做過多臺手術。
然而，也是首次看到趙原左手拿柳葉刀。
難怪趙原右腕受傷，他一點也不著急呢。
這傢伙是有後手呢！
驚喜彷彿無窮無盡。
徒手止血，無視野盲操……
如今則是左手執刃！
複雜的情緒被緊張的氣氛沖走。
趙原迅速地進行著解剖、遊離。
當視野開啟，他暗自慶幸，自己猜得沒錯，彈道從鎖骨傳入，穿透了左側的肺部。
運氣還算不錯，只差零點五厘米，就要碰到主動脈與心臟。
倘若再偏離些許，戰士根本堅持不到醫院。
趙原伸出右手，白露調整位置，已站到趙原的右側，將止血鉗拍在他的掌心。
白露看到趙原的眉頭微微上揚，意識到自己剛才用力稍大。
趙原的右手有傷，引起了痛感。
“對不起，接下來，我輕一點。”
“不用擔心，按照正常的節奏。”趙原輕描淡寫，安撫白露。
旋即，他將頭埋入腔體。
像這種手術已經無法進行介入或者微創治療。
患者的上半身被拉開了一條很大的口子。
子彈貫穿帶來的創傷是一條線。
壞死的組織若是不清理，會帶來感染。
像這種彈道導致的多部位內傷，必須要清理仔細。
“肺部有呼吸律動了。”
秦怡驚喜地發現了變化。
夾子夾住肺部出血的位置，有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趙原沒有回應秦怡。
他要抓緊時間。
還有一臺手術等著他。
沿著彈道探查，遇到出血的地方，迅速處理。
結紮韌帶中的血管，進入小網膜腔，顯露搏動的脾動脈。
切開後腹膜，用直角鉗仔細分離出脾動脈，並繞以粗絲線結紮。
要注意儘量避免損傷其下方平行的脾靜脈。
趙原用左手從血窟窿裡撈出鮮血淋漓的臟器。
秦怡辨認出那是傷員的脾臟與部分肝臟。
很殘酷！
要命還是要脾臟？
搶救生命第一，保留器官第二。
像這種損傷較大的創傷，已經壞死的組織，必須要切除。
趙原只能減少損傷。
秦怡也進入狀態，拉鉤、吸血、鉗夾、打結。
兩人的配合越發默契。
趙原暗自感慨火器的殘酷，子彈僅僅只擦了一下，腸道的部分組織就被弄壞了。
趙原將那部分壞損的腸子擷取出來，然後將兩端縫合。
人是救回來了，但少了“零件”。
這個年輕的戰士，以後肯定沒法與正常人一樣生活，病痛伴隨一生。
他想起了一句話，哪有歲月靜好，只是有人負重前行！
……
潘陽在幾個手術室來回穿梭。
儘管沒有上手術檯，但他的壓力很大。
遇到需要協調的問題，他必須趕緊解決。
最放心不下的無疑是趙原的那個手術室。
潘陽懷著不安的心情，站在玻璃視窗。
他看到趙原正在用左手進行手術，眼中滿是驚訝之色。
顯然，他也沒想到趙原用左手做手術一樣犀利！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