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宗門內的氣氛一下子變的緊繃起來。
而眾弟子們修煉之餘，議論最多的也是此事。
“我哥倒是有希望，我覺得我不太行。”
木槿陽似是對自己的處境很清楚，所以倒沒覺得選不上有多可惜。
“我在新人裡的成績也算不上出眾，宗勳榜排名雖然在前列，但也只是十幾名的位置，不像我哥排名第一！”
一旁的水雲嬌聞言也跟著道：“師兄你都覺得自己沒戲，那我就更不用多想了，我排名還不如你呢。”
“也不能拿宗勳榜來決定一切吧？”
月滿盈似是有些不同的意見：“要是這麼簡單粗暴，掌門和長老們也不用在聚靈堂商議好幾個時辰了。”
“雖不能只拿宗勳榜來決定，但最起碼排名靠前的幾個弟子不應該落選吧？”木槿陽說著，和水雲嬌同時看向月滿盈，道：“滿盈師妹是新人裡最出眾的，天賦自是不用說，宗勳榜也是排在新弟子的首位，我覺得名額必然有你的名字！”
水雲嬌點頭附和：“我也覺得。”
而月滿盈只是撇了撇嘴，應到：“這些天已經好多人跟我說過這些話了，但我姐姐說，好多宗門天驕都放棄了這個機會，把名額留給了其他弟子，我姐姐也是這樣決定的。”
“我姐姐不去，我也不想去了！”
“啊？”水雲嬌聞言頗感意外：“滿星師姐為何放棄啊？”
“大部分天驕好像都是此意，他們本就特立獨行，在宗門又不受堂口牽制，行事起來也自由慣了。”
“若是去了皇室學院，定是會被牽制束縛，天驕們都有自己的修行節奏，新環境只會讓他們覺得不適，我覺得他們是本能的排斥。”
這個解釋倒是合理，引得幾人紛紛點頭。
木槿陽則看著月滿盈說到：“滿星師姐雖然自願放棄了機會，但她一定是希望你能去的，你可別任性。”
“沒錯，機會難得，你又有極大的可能會被選上。如果能在修行初期得到這麼好的機會，以你的資質必定能夠大有收穫！”
月滿盈聞言，陷入一時的沉默沒有言語。
而這時，臥床未起的阮恆終是忍不住開口了：“我說你們不是來看我的嗎？怎麼一直在聊這個事情！”
他這一出聲，瞬間將幾人拉了回來，木槿陽連忙來到床邊：“險些把你給忘了！”
阮恆無奈嘆氣，只道：“何須為此多費心思，只會耗費心神，名單放出便知有沒有被選上，既是不受自己所控，就安心等個結果好了！”
“你現在說話怎麼越來越像阿離了？你到底是被她影響的有多深？”木槿陽笑言。
阮恆凝眉：“我哪有！”
“就是有！”木槿陽堅定道，因為阿離有時候就會露出一些超越同齡人的沉著冷靜，說一些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話來。
水雲嬌則話鋒一轉，認真的看著阮恆說：“師弟，我倒是覺得你有可能被選上！”
“我？”阮恆一愣，但看得出水雲嬌的認真，便搖了搖頭，同樣認真的道：“我什麼情況你們還知道？全宗門修為墊底，半月之前還是全宗門唯一的三靈根和三級靈智。”
“平庸一詞用在我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可你是所有弟子裡最努力的，這件事有目共睹！我相信師傅也是看在眼裡的！”
見阮恆這般否定自己，月滿盈第一個站出來，語氣激動的道：“況且就算你資質不如他人，你也一樣憑藉努力完成了試煉，如今還是宗勳榜的第五名，比大部分新弟子都要厲害！”
“況且你現在是雙靈根了，日後定然會進步更快的！”
剛剛說到自己的時候月滿盈還一副滿不在意的態度，結果一到了阮恆身上她便反應如此之大。
木槿陽和水雲嬌二人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我天賦不如別人，修為也不如別人，自然只能勤能補拙。”
“宗勳累積的多，是因為滿星師姐不留餘力的支援我，不停地帶我上山下山，若沒有她，我也累積不了這麼多宗勳！”
“況且這次整個宗門只有三百個名額，我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師傅會挑中我。”
“你這自卑的性子我記得阿離已經給你矯正的差不多了啊？怎麼她這兩年不在，你又倒退回去了？”木槿陽聽了他的話也來氣了：“什麼叫想不出什麼理由挑中你，努力不是理由嗎？所有的新弟子都有師兄師姐帶著，又不是隻有你有滿星師姐，他們怎麼沒累積那麼多宗勳？他們就是不如你！”
“我和雲嬌也不如你，天賦低些怎麼了，你就是厲害！”
水雲嬌和月滿盈在一旁跟著點頭。
木槿陽恨鐵不成鋼的重拍了一下阮恆的胳膊：“阿離不在，若是被阿離聽見了你剛剛的話，定是要罵人了！”
阮恆吃痛的捂著胳膊，竟是笑了。
見他笑了，木槿陽也笑了。
水雲嬌卻眼睛噙著淚，聲音哽咽的道：“我有些想她了，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回來了。”
一句話，將木槿陽和阮恆也弄沉默了。
唯一無法在此刻與他們共情的只有月滿盈，但她入宗門的時間也有兩年了，又因為阮恆的關係和幾人親近起來，阮離這個名字她並不陌生。
雖然一直沒有見到阮離師姐本人，但月滿盈能隱隱感覺出來，她才是這些人之間的中心人物。
甚至於師傅也會時常唸叨起阮離師姐，可她明明是神農堂的弟子。
木槿陽輕輕嘆了口氣，故作輕鬆的道：“放心吧，她總歸是會出來的，吸收了千年之靈，到時候她說不定已經到開光鏡了！”
“定然不止，你我二人都快要突破開光鏡了！”水雲嬌搖頭：“阿離天賦高出我們那麼多，再有千年之靈的加持，定然進步神速，等她出來怕是要超過我們一大截的！”
“說不定會超過槿言師兄和我姐姐呢！”
阮恆也道：“很有可能，就算不閉關，阿離依靠著出眾天賦如常修煉，進度也比其他弟子快上數倍，再加之她機緣造化不斷，還可自己煉製靈丹，我們與她的差距只會越來越遠。”
“不會出關之時已經結丹了吧？”水雲嬌下意識的接了句。
阮恆和木槿陽二人不由對視一眼，眼底有些深意。
片刻，木槿陽才道：“那要看阿離什麼時候出來，那千年之靈蘊含多少力量我們不知道，但可以根據閉關時間來推斷，兩三年的時間，就算阿離吸收再多的靈氣和力量，也不可能一躍從開光境突破至結丹境這樣一個大境界。”
“但要是五年、七年，甚至更久，那就不好說了！”
阮恆輕輕點頭：“況且劍秋師兄也遲遲未出關，這千年河珠的厲害，絕非我們能想象的。”
“哎……”末了水雲嬌幽幽嘆了口氣，略有惆悵的低下頭去：“如此一來，我真是既希望她能早些出來，又希望她晚些出來。”
“別想這些了，不論早晚，她終是會出來的。”木槿陽道。
水雲嬌斂去心神，深深的撥出一口氣，輕輕的點了點頭！
皇室修行學院開放在即，諸多宗門均在最短的時間內確定好了名單，且越是名額少的小宗門越是不需要糾結，總共就那區區幾個位置，弟子裡掃一眼便能捉出那為數不多的好苗子。
難就難在六大宗這樣的大宗門。
虎陽日日愁的抓自己本就沒有的頭髮，名冊上塗塗畫畫，有的人劃了又寫，寫了又劃。
水芙蓉行事謹慎，每個名額都仔細衡量再三，才會寫在名冊上，結果許多天過去了，名冊上也只寫了不到三十人。
萬丘性子雖急，但知道這是關乎弟子一輩子的大事，考量起來竟也多了三分用心。
唯有顧辭年，早早的將名單擬好，呈給了鶴九章。
拿到四個堂口的第一份名單，鶴九章不由的看了顧辭年一眼，繼而笑然：“還是你心裡最是有數，再繁瑣的事到了你手裡都能順利解決。”
“師兄看到的是結果，又怎知我心中不糾結呢？”顧辭年無奈道。
他雖第一個完成此事，可挑選弟子之時也耗費了極多心神。
“我知道，此事甚難。”鶴九章嘆氣道：“雖然天驕們主動讓出位置，可每個堂口只有不足百人的名額，如大浪淘沙般選出最優人選，絕非易事！”
“尤其又都是自己坐下的弟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取捨對你們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考驗？”
顧辭年點頭，算是應了鶴九章的話。
鶴九章緩緩開啟名單，入眼的第一人就讓他忍不住愣了一下。
“你將他的名字寫在第一個，就說明他是你最沒有猶豫的第一人。”鶴九章有些詫異的問：“為何？”
顧辭年淡然一笑，只道：“我覺得他，能成器！”
鶴九章氣息微頓，繼而緩緩的點了點頭：“你心中有主見，既是你選的人，師兄我也願意相信。”
再往下看，便是月滿盈的名字，由此可見，顧辭年為新弟子考慮的多一些，而新環境確實更適合新弟子。
一直看完所有名字，鶴九章緩緩將其合上，抬眼看向顧辭年，輕言問道：“皇室那邊的邀約，你可想好了？”
“容我拒絕嗎？”顧辭年苦笑。
鶴九章也一時沉默。
顧辭年也收到了皇室的邀請，邀請他去坐鎮學院的符篆院，保證想要兼修符篆之術的弟子有師可承，而天歸城內最有名的符篆高手，就是顧辭年！
而顧辭年不是李鮮庸，李鮮庸還有考慮迴旋的餘地，皇室甚至拿出誘人的條件與其談判。
他不過是天歸派四堂之一的執事，皇室之邀約，等同於令，他豈敢違抗？
末了，鶴九章牽強的扯動嘴角笑了笑：“去吧，也能照應照應這些孩子。”
“師兄放心，我兩方兼顧，不成問題。”顧辭年應。
鶴九章點頭：“堂內尋兩個有威望的弟子，平日裡替你料理雜事，也能省些心力。”
即便顧辭年去了皇室學院，玄晶堂的主事人依舊不能輕易換人，因為玄晶堂內所有弟子都是拜了他為師的。
一日為師終身為師，顧辭年得對這些弟子負責，所以日後即便勞累奔波，他也只能讓自己辛苦些。
而後，各堂名單悉數完成，鶴九章謄寫之後，於某日清晨，突然掛在了正廣場的高柱之上，公之於眾！
弟子們聞訊蜂擁而至，能容納上千人的正廣場人滿為患，好在那名單高懸，在遠處仰頭也能瞧見。
鳶尾堂入目第一人——水雲兮！
光曜堂入目第一人——木槿言！
海嶽堂入目第一人——火驥！
神農堂入目第一人——寧逍遙！
而玄晶堂入目第一人——阮恆！
那兩個字組成的名字，與其他人的名字並排而寫，顯得是那般的格格不入，仿若是被人偷換了名字一般突兀！
“阮恆？真的是阮恆！”
木槿陽瞧見阮恆的名字高高的排在第一排，興奮的一把抱住已經完全呆滯的阮恆。
而阮恆任由其夾住自己的脖子，眼睛卻怎麼也離不開那名單之上自己的名字。
他被師傅選中了，且是第一個名字。
是師傅毫不猶豫堅定的選擇了他！
“你看，我和雲嬌都說你有機會，顧師叔顯然是有眼光的，他相信你！”木槿陽連自己的名字都沒去找，只顧著為阮恆開心了。
半晌，阮恆才緩過勁來，也同時感受到周圍的同門向他投來複雜多樣的眼神。
若是換了以前，他定是會下意識的躲閃，甚至會覺得心虛。
可這一刻，他不再退讓，他不會讓師傅和所有相信他的人失望。
只見他微微挺直了身板，目光亦是變的堅定起來！
“可惡，為什麼阮恆會被選上？”
不遠處阮霖看到這份名單，整個人難以抑制的憤怒，這份憤怒並不是因為自己沒有被選上，而是源自他一直鄙視的阮恆被選上了。
且名字還是在第一排，和宗門那些最出色的新弟子在一個位置。
某種意義上，這也意味著一種榮耀，是宗門對你的期許和重視程度。
就憑阮恆，他也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