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道不死

第九十九章 我只是路過,並非有意

講道完畢。

孟周安靜的盤坐在清淨蒲團上,一眾練氣修士排著整齊的隊伍,陸續經過他面前,恭敬一禮之後,安靜的離開。

直到所有來客都離開之後,孟周這才起身將清淨蒲團收回儲物袋。

對恭敬侍立在一旁的陸掌櫃點了點頭,告辭離開。

陸掌櫃看著孟周遠去,直到消失不見,這才對旁邊一位夥計道:“以前,你見過待人這麼平和的築基麼?”

……

回到張家小院,見張家小女兒獨自一人在院中玩耍。

孟周對她招了招手,本來自他進門後就扭頭好奇向他這裡張望的小女孩顛顛地跑了過來。

“前輩,您回來啦!”

“你爹呢?”

“還沒回來。”

“你經常一個人在家?”

“嗯。”

“時間久了,不無聊嗎?”

“什麼叫無聊?”小女孩好奇問。

“嗯……伱這麼小一點,你爹就不擔心你被壞人拐跑了?”

“不擔心。”小女孩老實道。

“呃……”

孟周覺得這天有些聊不下去。

過了一會兒才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道:“我叫張怡,前輩您可以叫我小怡,我姐叫張韻,但她不喜歡人家叫她小韻。”

孟周點頭,最後交代道:“等你爹回來,讓他來我這一趟。”

“嗯。”小女孩對著孟周的背影連連點頭,表示記下了。

孟週迴了自家住處,心中盤算近期的行止計劃。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張衛前來拜訪。

“前輩,聽小怡說您尋我?”

“嗯,坐!”

孟周示意張衛坐下說話。

等張衛坐下後,孟周這才問:“和信樓除了主持拍賣,平日裡主要都做些什麼?”

張衛沉吟了一下,才道:

“和信樓其實並沒有什麼明確的主營業務,可真要說,什麼業務也都做。

因為和信樓的主要作用是充當青玄宗和青林坊各方溝通聯絡的橋樑,具體要做些什麼,都看青玄宗的需求。

比如現在咱們樓中上下都在忙活拍賣之事,都是因為青玄宗的需要,但這隻會是暫時的。

等這陣過去,這件事可能就會歇下來。”

“可另一方面,和信樓一邊連著青玄宗,一邊連著坊中各方,在組織排程、關係梳理、以及對各種渠道的瞭解上,有著其他勢力無法取代的優勢。

如果想買什麼東西,但卻不知道去哪兒找;

又或者想賣什麼,卻不知道去何處才能賣出最好的價;

又或者要買賣的東西非常多而雜,有的連其本人都太清楚;

比如想要將一個靈地一年的綜合出產出售,又或者開闢一處一階靈地所需各類資源,亦或者建設一處二階洞府所需各類資源這種綜合性採購,直接來和信樓是最省事的方法。”

孟周點頭瞭然,莫名的想到一句話。

我們不生產水,我們只是大自然的搬運工。

“不過,也因為這樣的原因,和信樓的門檻比較高,主要是以不同的修行勢力作為合作物件,譬如修仙家族、幫派商會什麼的。

個人也有,卻比較少,都是受到認可的優質客戶。

一般都是修為在築基中後期以上的前輩……當然,前輩您也是可以的。”

說到最後,張衛忽又補充了這麼一句。

孟周點頭,對於和信樓的高門檻,經張衛這麼一解釋,他也理解了。

這相當於針對每一個客戶的不同需求做定製服務,若是門檻不設高一點,大量慣於精打細算的練氣散修上門,張衛這些人的工錢都賺不回來。

同時,對於當時和信樓主塞給自己的那張“會員卡”也有了一些新的認識。

其最大的意義,就在於和信樓認可了自己這個客人,而不在於其到底有多少優惠折扣。

而聽了張衛的仔細介紹,孟周心中點頭。

他的修為雖然突破了築基,但這隻能算是把硬體升了上來,距離一個完全體的築基,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單是想想要做的那些事,他自己都覺得很麻煩,現在好了,有了和信樓這個渠道,能省他很多事。

不過,他並沒有立刻與張衛交流此事。

次日一早,孟周出了張家小院,經過一條無人小巷時,神識一掃,見左右無人,便將自己的容貌氣質做了些改變。

散發出來的氣息也跌回練氣九層。

在築基期間,孟周將斂息術、縮骨易容等術化入血肉體魄之中,這些能力便已經天賦化。

他可以更加隨心的使用這些能力,就像冰系白熊掌握的各種冰寒之力,火系赤熊掌握的各種火系手段一樣。

技能成為此身能力的一部分,不需要特意修煉,便可隨著此身成長而一起進步。

而後,孟周再次來到攤位區。

這裡的人流依然非常擁擠,商業氛圍依舊火爆,可稍微轉了一圈,孟周卻能夠感受到其中變化。

幾乎所有成品的價格,都已經有所下跌。

而幾乎所有原材料的價格,都有所提升。

雖然,這種變化都還不明顯,但在這一增一減之間,是職業者的獲利空間變少。

或者就是這一點增長,決定了某些職業者到底是盈利還是虧損。

而這還只是開始,遠沒有結束。

青玄宗用大量珍貴實用的高價值成品抽取青玄域範圍內富餘的靈石和資源,效果現在已經開始顯現出來。

有許許多多修士都在這樣的變化中得到了實利,最顯著就是他們這四十幾個成功築基的修士。

以前,有很多散修、出身小勢力的修士,拿著靈石都找不到購買築基丹的渠道,以至於因此白白蹉跎,消磨生命。

直到年過六十,生命狀態完全進入下行通道,此生再也築基無望。

至於圍繞築基丹的各種套路各種坑,更是多不勝數,不知坑死了多少才俊。

從這個角度去看,青玄宗現在的做法堂堂正正,無可指責。

“不過,以後散修職業者的處境再不會如以往那般滋潤了。

那些水平不高,利潤本就微薄的,直接就要被淘汰出局。”

散修職業者看似風光,可面對這種完全不講道理的降維打擊,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孟周心中這般想著,已將手中一階之物逐一出手。

……

中品符筆一支,下品靈石500.

上品飛劍兩柄,下品靈石3900.

上品法袍一件,下品靈石1900.

上品三足鼎一件,下品靈石1400。

上品聚靈陣盤一座,下品靈石4000.

……

除了一柄極品法劍,其他曾經陪伴他多時,一度被他倚為重要助力的物品,他都趁這機會一起清理掉了。

之所以將那極品法劍留下,主要是他真的喜歡。

且以他現在這多出來的“殘缺天生劍體”施展起來,甚至比同品質飛劍還要更加得心應手。

何況,這柄法劍在其他修士眼中,除了硬一點、鋒利一點,簡直一無是處。

一千顆下品靈石都賣不出來,簡直明珠暗投。

回籠117顆中品靈石,處理掉的這些物品,對孟周的實力並無任何影響。

氣血完成築基蛻變之後,他就相當於隨時披了件隱形二階內甲。

除了一柄極品法劍之外,還有一柄用丹器之法調製出來的木繫上品飛劍,另還有用編結之法制成的龜甲木靈盾,蟒絞鞭等一階上品木系法器。

昨夜在與張衛交流時,孟周曾想過讓張衛代為處理這種瑣事,但想了想便放棄了。

說是交給張衛處理,其實就是透過和信樓的渠道處理,也就是借青玄宗的渠道處理。

他可不敢對青玄宗有絲毫小覷之心,自己手中這些法器,既有來自莫家子弟的物品,也有從其他修士那裡得來的戰利品,包括坐忘館“胡貴”這個自帶隱秘屬性的,還有從一些正經渠道定製購買的。

來源五花八門,要是和信樓好奇想要追蹤一下源頭,那他小心隱藏的一些痕跡就很可能因此顯形。

雖然這種可能性很低,但何必為了省事給自己埋這種雷呢。

他自己在流動人員密集的攤位區分開出手,再加上昨夜他用法力將這些物品上殘留的與他有關的痕跡氣息洗刷得乾乾淨淨,就徹底斷了這樣的可能性。

處理完這一切,孟周就打算離去,正走到大門口,孟周的眼神忽然一凝,放緩了往外走的腳步。

只見一個青年從外面走來,腳步匆匆,從他身旁擦肩而過。

放緩腳步的孟周乾脆停了下來,但也沒有立刻轉身,而是目露沉思之色。

這青年不是別人,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的餘鵬!

經過最初的驚訝之後,孟周也慢慢回味過來。

在這裡遇見餘鵬,並不真的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雖在意料之外,卻完全在情理之中。

一直以來,青林坊就有著不錯的口碑,若不考慮距離等因素,青林坊也是二階靈脈之中的首選之地。

而自從今年以來,沉寂多年的青玄宗連出重招,在這平靜了近百年的青玄域砸出層層漣漪,並一手製造出了兩個漩渦核心。

其中一個在翠玉湖,不過,那裡太高階,只有存在假丹以上強者的勢力才有資格參與其中,且現在還是個“大工地”,閒人免進。

其中一個在青林坊,大量商會駕馭著飛船飛舟在幅員近十萬裡的青玄域內往來穿梭。

如編織蛛網一般,將一個個一階靈脈、二階靈脈織進一個無形的網中。

只要其在青玄域轄境之內,沒有任何一個靈脈,任何一個勢力能夠逃脫其影響。

大量的資源、人員、靈石都在這個網上流動著。

沒有任何勢力能置身事外,心存抗拒只會招致反噬。

唯有順應其勢,才是聰明的做法。

暖雲谷距離青林坊雖然超過萬里,但就整個青玄域範圍而言,還是腹地。

所以,在這裡看見暖雲谷故人,一點都不奇怪。

就在此時,又有一個魁梧身影混在人流中往裡走,孟周下意識的多看了兩眼。

他之所以會特別留意此人,是因為此人給他一種極不協調的感覺。

他曾修煉了一些提升五感的武技,這些技能現在已被天賦化。

所以,他的五感哪怕是在築基群體中,都是極優秀的。

再加上藥師法術中的檢視術、問診術本就可以透過目視看出許多東西。

理氣術能直接感應到對方氣息協調與否。

這些技能現在都已天賦化,使用起來更加得心隨意。

所以,不需要任何前知,只一瞥之間,他就覺出了此人的不協調。

“嗯,這人戴了易容面具,居然還是二階品質的。”

孟周嘗試著用神識探了探,居然窺不破其人面具之後的真面目。

若只如此,孟周也不會多事。

可他很快發現,此人雖然距離餘鵬隔著很長一段距離,大多時候甚至隔了幾條過道,兩人之間障礙重重,但他確實是在跟蹤監視著餘鵬的一舉一動。

餘鵬現在是練氣五層修為,和初見之時只練氣三層的修為相比,也算成長頗快了。

但跟蹤者卻是位經驗極其豐富的練氣九層,從頭到尾,餘鵬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這攤位區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他人眼中。

孟周在留意易容修士的同時,也將餘鵬的舉動盡收眼底。

他遊走在一個個攤位間,有時候更是直接與某些看似路人的修士攀談。

就這樣,一張張中下品符籙,一瓶瓶中下品的丹藥法器就從他手上流了出去。

然後,變成一階中上品靈材流回他的儲物袋內,包括制符材料,煉丹煉器材料,陣法材料等等。

看他那如魚得水的樣子,孟周確信,這小子絕不是第一次來這裡,而是長期混跡於此。

看他與其中一些人交流時那不經意間的一些小動作,可以看出,他與這些人都很熟。

給人的感覺就是,他不是客人,而是這個攤位區的一員。

“好小子!”

孟周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就是在暖雲谷的練攤小廣場,這傢伙為了提升關注度,還弄出了現場制符的噱頭。

現在從暖雲谷攤位區升級到青林坊攤位區,難道,這就是天生為攤位區而生的男人?

攤位區中,做著和餘鵬類似之事的修士並不少。

他們所做之事,與和信樓並沒有本質的不同。

就是居間串聯,各種資源在他們手中流進流出。

但真正能落在他們手上的,都是小頭。

也正是如此,出面做這事的明明多是練氣中期修為,兜裡揣著大量靈石資源,卻沒有人覬覦他們。

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們只是那露在明面上的手。

其背後,基本都是尋常修士招惹不起的存在。

但孟周卻明白,這只是餘鵬的偽裝。

本質上,他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這是廠家直銷!

當餘鵬從另一個方向繞回攤位區出口位置時,應是已將手中物品全部出清了。

他並沒有在此多留,徑直出了攤位區。

那位易容修士也遠遠的綴在餘鵬身後出了攤位區。

走了一段距離,餘鵬折身進入一條巷道。

易容修士來到巷道口左右看了看,也跟著走了進去。

孟周遠遠見此,輕輕搖頭。

……

餘鵬正在抄近路回住處。

剛來這邊時,他時刻謹記老師的叮囑。

必須始終懷揣警惕之心,走大路,只去人多的地方,除了住處和攤位區,其他地方都儘量別去,除了處理分配到手中的物品之時,其他時候老老實實閉關修煉,哪兒也別去……

反正,規矩一大堆。

可隨著他對這裡的情況慢慢熟悉起來,漸漸有些覺得老師有些小題大做,謹慎過頭,將暖雲谷的情況代入到了青林坊。

可事實上,青林坊遠比暖雲谷那鄉下地方秩序有規矩多了。

別說練氣修士,便是築基大能在這裡都得老老實實的守規矩。

不然,青玄宗立刻教他做人。

就這般,他的態度也就一點點鬆懈下來。

雖不至於將老師的交代完全當耳旁風,但這種回家時抄個近路這種小事,也就不需要嚴守死板的規矩了。

就在這時,餘鵬忽覺後背發涼。

一件呆在脖子上、看似飾品,實則是一件珍貴的上品防禦法器自動激發,向外擴散出一層光圈。

“叮”的一聲,光圈將一根透明的、隱在空氣之中、正向他脖子套來的繩索彈了出來。

餘鵬心中發寒,無暇多想,第一時間催動上品法袍。

一道靈氣護罩升起,將他護在中間。

餘鵬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就見一隻手掌已經悄無聲息的貼上護罩上。

下一刻,這可以防禦普通練氣九層全力一擊的靈氣護罩直接破碎。

那隻大手順勢前伸,向他脖子抓來。

面對那隻在視線中迅速放大的手掌,餘鵬完全絕望。

心中閃過的念頭卻不是這場忽來的危難本身,而是一股強烈的悔意。

“悔不聽老師之言!”

可是……

餘鵬瞪大了眼睛,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時間停止了?”

不然,他的脖子分明已經感受到了那大手粗糙的質感。

他覺得下一刻那大手就會收緊,自己的脖子要麼被直接捏斷,要麼被人如拎小雞一般整個提溜起來。

可是,那手居然就停止在了這一刻,不動了!

他抬頭看向頭頂天空,一片樹葉從空中飄過,有風在吹。

時間在動啊!

怎麼回事?

雖然疑惑,剛才被嚇得失去應變能力的餘鵬還是第一時間後退一步,把自己的脖子從那大手的抓握中脫離出來。

他摸了摸感覺涼颼颼的脖子,心有餘悸。

看向對面魁梧男子,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化身成了一尊冰雕。

他心中害怕又疑惑,卻還是麻著膽子上前輕輕一推,那人便硬邦邦的往一側倒去。

但這人卻並沒有完全倒下去,而是被一股無形的力托住了。

而隨著這人的倒下,餘鵬駭然發現,就在這人身後,還有一個人在。

不過,下一刻他就轉驚駭為驚喜,脫口而出道:“周叔!”

已經在這巷中悄悄變回“周藥師”模樣的孟周只是微笑點頭。

餘鵬先是看了看被孟周虛托住的陌生魁梧男子,又看向孟周,滿腦子的疑惑,但最終卻只是問:

“周叔,您也在青林坊呀,您剛才就在對不對?

您怎麼不早點出手啊,我剛才真的是快被嚇死了!”

孟周呵呵道:“我就是覺得你這小子應該受點深刻的教訓。”

餘鵬忙不迭點頭:“深刻深刻,這教訓實在是太深刻了。

……這人到底是誰啊,怎麼無緣無故襲擊我?”

孟周道:“你問我,我還好奇著呢!”

說著,男子臉上一層薄如蟬翼的面具就已被一股無形之力揭開。

練氣之時,孟周將控鶴手修煉到圓滿,可以將法力隨心意幻化出一隻只法力手。

隨著這項武技天賦化,與築基實力相配合,施展起來就更加如意隨心,無影無形。

無論是法力還是氣血之力,乃至神識,都可以在身週一定範圍之內完全取代手的作用。

而且,不需要在幻化為手的形狀,不拘任何形狀,既可如流水一般聚散如意,也可如一隻只翻卷伸縮的無形觸手。

剛才,制住這位易容男子,不過是將一股寒力直接貼著他後背度入他體內而已。

對方外表無恙,可經脈血管、臟腑丹田、腦髓思維都已經被凍得硬邦邦的。

若對方真就那麼被餘鵬推倒在地上,大機率會被直接摔死。

他之所以用力將其托住,是因為在對方向餘鵬出手後,並沒有殺意,也沒有下殺手。

而只是想要控制住對方,處處留有餘地。

孟周便也沒有下殺手,而只是控制住了對方。

揭開對方面具之後,現出一張粗獷的面孔,還給孟週一種熟悉的感覺。

心中正回憶著,旁邊餘鵬已經脫口驚呼:“杜和!”

他這一聲驚呼,孟周心中也豁然明朗。

是啊,這不就是和盛堂老大杜和嗎!

楚錚在自己的引導下,僱傭了和盛堂的修士。

然後組織了一支商隊去紅松嶺開拓市場,這也是暖雲谷和紅松嶺之間大宗貿易的開始。

因為此舉觸動了不少固有利益,在一次返回的途中遭遇“劫修”。

在和盛堂的力戰之下,和盛堂犧牲不小,杜和也身受重創,才保楚錚等人才逃回暖雲谷。

也是因為這次變故,職業者協會將更多勢力拉攏進來,一起分享這塊大蛋糕。

自己當時還為杜和在內的許多和盛堂修士做過“急診”,看當時杜和與楚錚之間的交流,兩人還頗有些交情。

這也是情理中之事,畢竟一同經歷過生死。

可現在這杜和跑來擒拿楚錚的弟子又是怎麼回事?

孟周心中冒出一個個問號,倒是餘鵬在發現襲擊自己的人是杜和之後,反而沉默了。

孟周見此,知道這裡面還有故事。

反正已在餘鵬面前露了臉,他也正好想要了解一些事情,左右看了看,道:“你住哪兒?離這遠嗎?”

餘鵬也反應過來,立刻道:“不遠,就在這巷子對面……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周叔您先去我那兒吧。”

說著看了看雙眼瞪大無神,彷彿死人一般的杜和,“周叔,他死了沒?”

孟周搖頭:“我只是制住了他,還沒死。”

餘鵬心驚於周叔的強大,聽他這般說又鬆了一口氣。

“那您就別弄死他了,一起帶我哪兒去吧。”

“走吧。”孟周點點頭,發出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杜和扶正,並將他膝彎腳踝腰胯處的寒力消去,杜和便如正常人走路一般行走起來。

餘鵬走在路上,多次扭頭觀看,直覺絲絲冷氣從骨頭縫裡滲出來。

本來,在看到周叔的第一眼,他便有許多問題想問。

您怎麼也在青林坊呀,去年您怎麼連個招呼都沒打就離開啦,有什麼事這麼急呀,這些時間您都在哪兒啊,巴拉巴拉。

現在,他就像是被拉鍊封住了嘴巴。

孟周問一句他才回一句,其餘時間都老老實實在前引路。

“你老師也在這邊嗎?”孟周問。

餘鵬搖頭:“沒有,他還在暖雲谷。”

“那你現在和誰住一起?”

“我一個人……到了,周叔,就是這裡。”

眼看小巷就要走到盡頭,餘鵬卻沒有繼續往前走,而是折身進入一個院牆上開出的小門。

院中,是一棟四層高、盒子一般的建築中。

而餘鵬所住的那一個“盒子”就在一樓一角,就在他們進入的小門附近。

對於這種住所,在剛來青林坊尋找住處時孟周就有留意。

孟周稱之為“筒子樓”,因為這和他記憶中前世那同名建築實在是太像了。

這是專為練氣初期以及練氣中期修士提供的居住地,這是青林坊內最具價效比的建築。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以練氣初期還有練氣中期修士的財力,房價太貴就只能睡路上了。

雖然環境看上去差了點,但室內空間其實並不小。

靈氣品質也是保質保量的一階中等,絕不多洩露一分進來——二階靈地要逆向做到這一點,其實也並不容易。

回到家裡後,餘鵬顯然輕鬆了許多。

招呼孟周坐下,他已經準備燒水沏茶。

孟周擺手阻止了他,看了看旁邊如傀儡一般端正坐在一張矮凳上的杜和,“說說吧,他是怎麼回事?”

餘鵬放下水壺,嘆了口氣,道:

“他這是在埋怨老師,對他和盛堂見死不救呢。

可他不知道,要不是老師,他都不可能活著離開暖雲谷!”

孟周更迷糊了,疑惑問:“和盛堂又怎麼啦?”

餘鵬抬眼見孟週一臉疑惑的模樣,想了想,拍了拍額頭,恍然道:

“哦,和盛堂出事的時候周叔您也正好離開了暖雲谷,所以後面發生的一些事您不知道。”

孟周心中一動,想起了什麼,心中泛起古怪的情緒。

不會吧,沒這麼巧吧?!

什麼叫我離開的時候和盛堂正好出事?

餘鵬已經開始介紹起了大概的情況。

“您也知道,和盛堂曾假扮劫修劫殺了不少跑去紅松嶺牟利的散修。

當然,這事其他幾家也都做過,只是沒有和盛堂那麼明目張膽。

只不過,和盛堂和其他幾家還是有個很大的不同。

其他幾家劫殺散修,只是為了起個震懾作用,不讓那些散修染指暖雲谷和紅松嶺這條商路。

和盛堂卻不一樣,他們貪圖上了劫殺賺到的意外橫財。

劫殺物件也有擴大化的趨勢,這打著替大家守護商路的口號,鍋大家一起背。

和盛堂背地裡卻如此行事,其他幾家已經非常不滿,甚至多次向杜和施壓。

可每次都被杜和硬頂了回去,多次鬧得不歡而散。”

“嗯。”孟周點頭,這是他有發言權,因為他就是“受害者”之一。

“可杜和這人……”

餘鵬說到這裡,看向旁邊傀儡般坐著的杜和,搖了搖頭,“老師說,這就是個憨貨!”

“憨貨?”孟周看向杜和,心想,能夠在暖雲谷掙出那樣一番局面,這會是個憨貨?

“他的天賦在修行和戰鬥上,他的所有時間和精力,也都花在了這上面。

在和盛堂崛起的過程中,他名為和盛堂老大,實際上就是個頭號打手。

真正在背地裡做事的是個叫鄭盛的傢伙,據說這傢伙就是和盛堂的狗頭軍師。

修行天賦很差,戰鬥也不行,就是各種歪點子壞主意多。

劫殺散修這事就是他開的頭,和盛堂將劫殺範圍擴大化,還是他一力主導的結果。”

“哦?”孟周挑了挑眉,也有些恍然。

“而就在您離開暖雲谷前後,和盛堂也發生了一件大事。

鄭盛和幾個和盛堂骨幹一起慘死在了暖雲谷外。

不巧的是,就在一天之前,其他幾家勢力才與杜和為此事爭執了一次。

其中有人還當場放過狠話,說要是杜和再不能約束和盛堂行事,他們就要主動幫和盛堂約束了。

結果就在第二天,鄭盛就死在了外面。

訊息傳回和盛堂,杜和立刻認定兇手就是才向他施壓過的那幾方勢力。

他當即就爆發了,帶著和盛堂幫眾,就在暖雲谷內與幾方勢力惡鬥了起來。

要不是老師和協會在兩邊奔走,極力安撫說和,勉強將這事平息了下來。

和盛堂固然要被全殲,可其他幾家也絕對損傷慘重,整個暖雲谷的秩序都會遭受重創。”

說到這裡,餘鵬搖頭:“誰知道杜和會那麼莽,直接就在暖雲谷內開戰呢?”

“呃……”孟周瞪大了眼睛,感覺自己錯過了一出好戲,有感覺是自己臨走前無意點燃的一根炮仗引發的連鎖反應。

“大家都憋著火氣,勉強平靜的過了一個多月。

就在這時,紅松嶺那邊傳來的一個訊息,直接壓垮了本就緊張的局勢!”

“什麼事?”孟周問。

那時間,怎麼又和自己結束水簾洞閉關,往紅松嶺一行的時間對上了呢?

不……會……吧?

孟周隱隱再次預見到了某個可能性。

餘鵬則已經揭示了答案。

“協會吃了一開始的教訓,不是在紅松嶺拉攏了一家本地勢力一起合作麼!

那個名為安樂幫的勢力固然因此吃了很多紅利,但也遭到了紅松嶺其他勢力的不滿。

這本來也沒什麼。

可就在和盛堂出事後不到兩個,安樂幫也出了大事,甚至遠比和盛堂嚴重!

據說是被人故意設局,不僅折損了多位幫中骨幹,還死了一位練氣九層修士。

因為動靜鬧得太大,很快紅松嶺所有勢力就都知道了此事。

他們趁著安樂幫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一起出手,落井下石,直接將安樂幫在紅松嶺除名。

連實力最強的安樂幫主,也死在了多名練氣九層修士的圍殺之中。”

“噗……咳……咳咳……”

孟周再也沒有忍住,不過,他將心底那股因過分荒謬滑稽而要激發出來的笑意給生生轉化成了劇烈的咳嗽。

見餘鵬好奇的看過來,孟周擺手道:“我沒事,你繼續!”

餘鵬道:“此事迅速傳回了暖雲谷,幾乎就在當天,從暖雲谷集市開始,就有一個謠言迅速傳開。”

“什麼謠言?”

“因為扮劫修劫殺散修最狠的,就是和盛堂和安樂幫,一個負責堵暖雲谷的漏,一個則負責堵紅松嶺那邊的漏。

結果,在不到兩個月內,這兩個勢力都遭了報應。

於是就有人說,這是一些看不慣和盛堂、安樂幫所為的強大散修,針鋒相對的一場反劫殺。

甚至還有更離譜的,說這是青玄宗給門中弟子釋出的一次劫修清掃任務。

既然有人不開眼要扮劫修,領了任務的青玄宗弟子自然很樂意拿他們腦袋去交差。

另外,還有謠言說,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暖雲谷、紅松嶺的所有大勢力,全都有嫌疑,誰都別想跑!

只有那些用實際行動自證了清白的勢力,才能免去嫌疑!

紅松嶺其他勢力為什麼忽然出手一起把安樂幫給滅了?

不就是為了自證清白麼!”

“……”孟周。

“事後大家對這些謠言做了一些暗中調查,這才發現,一開始其實就是一些被劫殺散修的家屬,還有那些僥倖生還的漏網之魚隨意編造的洩憤之語。

可當時大家不知道啊,這個謠言很快就傳得滿谷皆知。”

“……”

明明很嚴肅的一件事情,孟周偏偏就是覺得很想笑。

他甚至能夠想象到,暖雲谷各方才與和盛堂幹了一架,雙方的火氣都還沒消,都還劍拔弩張的當口,避無可避的被這謠言懟臉時那種各自“臥槽”的心理。

其他幾家勢力本來就與和盛堂惡鬥了一場,不管謠言真假,都絕不介意做“紅松嶺第二”,聯手把和盛堂這顆毒瘤給除掉。

而和盛堂呢,有安樂幫全滅這樣刺激人心的例項在前,本來就處在群狼環伺之境,局面已經非常險惡。

被這謠言一刺激,還不得當場炸毛?!

餘鵬搖頭嘆了口氣,道:

“那樣的局面,結果沒什麼可說的。

這次有了防備的其他幾家勢力,在付出一定代價後,就將和盛堂從暖雲谷除名。

高層骨幹,除了杜和僅以身免,僥倖逃脫,其他盡數全滅。

中下層則在清除了一些頑固者後被幾家勢力瓜分。”

說到這裡,他又看了眼杜和,再次嘆了口氣。

“當時他一邊與人激戰,一邊憤恨大吼,悔不該聽老師之言。

又罵老師言而無信,說話像放屁。

因為第一次杜和帶領整個和盛堂暴起發難,打了其他勢力一個措手不及,是和盛堂局面最佔優的時候。

以杜和的脾氣,哪怕是把和盛堂拼光,也要崩掉其他幾家好幾口牙。

是老師親自出面說和,甚至極力保證協會能說和其他幾家不找後賬,他這才收了刀兵。

而自那日以後,其他幾家都已經有了防備。

他再想靠和盛堂一家之力再現當日局面,已經不可能了。”

孟周能夠想到杜和心裡的憋屈。

就像鬥地主手裡抓了個炸彈,哪怕是必輸的牌,可若直到牌局終了手裡的炸彈都沒有打出去,在手裡生生憋成了啞炮,是個人都會覺得不暢快。

可他將怨氣撒在楚錚身上,卻就有些無能狂怒那味兒了。

對於自己一手推動了和盛堂和安樂幫的除名,孟周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我就只是路過而已,真沒有刻意針對你們。”

聽完餘鵬的講述,他反倒有種念頭通達的感覺。

“那你呢,你又是怎麼回事?”孟周問。

餘鵬道:

“先是紅松嶺安樂幫被滅,後是暖雲谷和盛堂除名。

短時間內接連發生這麼大的事,這對紅松嶺和暖雲谷所有修士的震動都不小,對協會內的震動同樣巨大。

再加上暖雲谷其他幾家勢力在圍殺和盛堂的過程中也多有折損,而暖雲谷的謠言也很快傳到了紅松嶺內。

兩邊那些原本已被嚇得蟄伏起來的散修,有膽子大的已經開始了重新活動,頻繁往來於兩地之間。

這一次,再沒有哪家勢力敢假扮散修劫殺了。

於是,這條商路很是活躍了一陣。

不過,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兩地之間資源和各類成品之間的價差也在迅速縮小,盈利空間變得越來越小。

雖然,協會始終都會有口湯喝,所盈利潤也能夠維持運轉。

但曾經大口吃過肉的許多會員卻都有些不滿足於此了。

當時協會就在討論要不要效仿紅松嶺故事,再開發出第二條甚至更多條商路。

就在這時,接連傳來驚人訊息。”

明日老父親生日,繼續碼字,為明天減輕負擔。

再,我的計劃中,除了兩個爆更就能拿到的徽章外,還有個可以努力一試的目標,就是上戰力榜,現在戰力榜的規則是必須均訂超過五百才有資格,而現在的均訂數是四百多,簡單做個數學題就知道,章節數越多,均訂就會被拉低,所以暫時不考慮,等能穩定進入戰力榜再說。(因為訂閱資料慣例都是首訂最大,其次第二章,第三章,越往後,資料就會越小,新增章節越多,就要扯更多後腿)

要是能進戰力榜,我真的很想試試自己的極限在哪裡!

曾經有過連續兩月四十多萬字的光輝記錄,老書友應該知道,我是越寫越順暢的那種,月更字數越多,劇情反而越有味兒,更新字數越少,就是劇情拉胯的開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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