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旅舍後，孟周先是在紅松嶺集市中草草逛了一圈。
集市規模比暖雲谷集市還略大一些，但整體給孟周的觀感卻更加嘈雜混亂。
仔細觀察了一番，他才知道這種印象的由來。
因為在這紅松嶺集市中，售賣成品法器、丹藥、符籙的店鋪相比於暖雲谷要少很多，反而是售賣各類原材料的個人攤位更多。
這些攤位也沒有如暖雲谷集市那般集中在一個區域，而是沿街隨意的點綴分佈，看上去給人的整體觀感就是亂糟糟的。
不過，隨著看得多了，孟周也漸漸回味過來，紅松嶺集市並非真的混亂無序。
相反，一直有巡邏修士在維持著秩序，一旦有人起了爭執，事態有擴大的苗頭，立刻就有人出現在他們左右。
為了更真切的體驗一番，孟周自己也取出一些零碎物品擺了個攤。
這些零碎物品都是歷次收穫的各類戰利品中的邊角料，其中，數量最多、價值也最大的便是數十張符籙，種類多種多樣，既有一階下品的應用型符籙，也有一階上品用於保命逃遁或者充當致命一擊的殺手鐧之類。
其次便是各類排不上品，介於法器與凡兵之間的各類武器暗器，還有一些止血解毒之類的膏藥、丸藥，無論是效果還是價格，同樣都介於凡品與下品之間。
孟周本意只是想用這些零碎試試水，感受一下紅松嶺的市場行情。
他滿以為需要好幾個小時才能把這些東西銷出去，可當他將這些物品擺出來，攤位前的顧客就沒有斷過。
而且，當聽到他的報價時，個個都是賺到了的表情，根本不還價，趕緊買買買。
不到半個小時，擺在攤位前的所有物品就銷售一空。
這些看起來不起眼的零碎小物件，總共為他帶來389顆下品靈石的收入。
雖然這些靈石全加起來也就堪堪相當於一件普通一階中品法器，但孟周卻也藉此真切的感受到了紅松嶺對包括符籙、法器在內的各類製成品的旺盛需求。
而後，孟周又在紅松嶺集市各處逛了兩三個小時，直到時近傍晚，這才回到旅舍。
在各處閒逛的時候，他也看到了不少符合自己需求的木系靈材，價格也非常實惠。
但孟周卻只是看，一件都沒有入手。
小打小鬧，根本滿足不了他的需求。
他特意繞路來紅松嶺一趟，小打小鬧可滿足不了他的胃口。
可若購買太多，哪怕他刻意分散購買，等不到明天，圈內人都會知道有人在有計劃的入手木系靈材，這將直接增加他大量掃貨的難度。
所以，此事必須速戰速決，不能給他們彼此“對賬”的時間。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完成交易，閃的無影無蹤，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
……
次日上午，孟周再次出現在紅松嶺集市。
轉了一圈後，停在一個攤位之前。
這是一個有著練氣八層修為的中年修士，相比於其他擺攤者，他的神態很是悠閒，像是一個局外人。
在他身前的攤位上，這有二物，一截紅松木的原木，以及一塊寫著文字的木板。
【提供各類品質紅松木原材，數量越大，價格越實惠，具體面議。】
對方看到站在攤位前的孟周，抬了抬眼皮，問：“想買紅松木？”
“嗯。”
“什麼品質的？”
“不拘品質，只要價格合適，我都要。”
中年男子那原本還有些隨意的神色忽然鄭重起來，盯著孟週上下打量，像是要重新認識一般。
“你要多少？”
孟周道：“這就要看你有多少！”
中年男子聞言，眼神一凝，好一會兒，一雙眼睛緊盯著孟周的他才一字一頓的問：“你是認真的？”
“我得有多閒，才會尋伱消遣？”
中年豁然站起，對孟周道：“請跟我來！”
連攤位都不管了，領著孟周直接往別出走，孟周也不疑他，就這麼跟在他身後。
在暖雲谷的時候，孟周就經吳通介紹，接觸到了一個修士，他手上積壓了數量不菲的紅松木。
那些紅松木毫無疑問都是從紅松嶺批發的。
而孟周還知道一個常識，有需求就一定有市場。
或許一開始，來自暖雲谷的修士要想在紅松嶺購買到足夠多的靈材，還必須親自去各處掃貨。
可要不了多久，紅松嶺就會自動完成結構重置，最佳化調整。
而與楚錚的交流也證實了這一點，自從暖雲谷和紅松嶺互相勾搭上，紅松嶺內的各類靈材資源就開始以遠超以往的速度開始集中。
除了包括安樂幫在內的那些頭部勢力外，紅松嶺內的散修也開始互通有無，目的就是為了也分一本羹。
兵對兵，將對將，來自暖雲谷的散修哪怕是為了安全考慮，對大勢力也會避而遠之，而是與同一層次的紅松嶺散修合作。
而這也是那麼多散修會遭到有組織劫殺的一個重要理由，一塊明明可以獨享的肥肉，誰會願意與人分著吃呢。
不過，基本的吃相還是要講的，也沒誰敢把火燒到暖雲谷或紅松嶺之內。
畢竟，要是秩序真的徹底亂了套，身為當下局面受益最大的頭部勢力反而是受損最大的。
便是最窮兇極惡的和盛堂，也只敢在暖雲谷外偷偷做些越界的勾當，對於那些成功返回的修士，別說懲罰，連一點惡意都不會露出來。
正是因為詳知其中內幕齷齪，孟周才會如此大方的與對方接觸，一點都不怕被人看見。
中年修士在前引路，兩人一前一後進入一條小巷，很快，他將孟周引入一間小院之內。
中年男子對院中的孟周輕輕點頭，“請稍等！”
孟周在院中等了片刻，一個有著練氣九層修為的矮胖老者走了出來，他看著孟週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閣下來自暖雲谷？”
“賣東西還要事先盤道的嗎？我不是怎樣？是又怎樣？”孟周淡淡道。
矮胖卻似乎並非真的想要個答案，見他面對一位練氣九層修士都能這般不卑不亢的應對，便對身旁的中年修士輕輕頷首，最後還好心的提醒了孟週一句：
“不管閣下來自何處，完成交易後就儘快離開吧，出了紅松嶺可要注意安全！”
說完這些，他並沒有在院中多留，返身又回去了，獨留孟周和中年修士兩人在院中。
孟周心中若有所思，接下來自然是具體磋商環節，難免有討價還價，他這般舉動，是不願意給客人留下以勢壓人的壞印象吧？
雖然只是短暫的接觸，也不論對方是有心還是故意，給孟周留下的印象都非常好。
當孟周在中年修士的引導下坐入客席，心態都平和了許多，那種初來陌生環境而在心底本能生起的對抗之念似乎就被這般化解掉了。
中年修士直入正題，直接詢問孟周需要的數量和品質。
孟周卻問：“接受直接以法器兌換嗎？”
中年修士臉上現出喜色，連忙點頭道：“當然，求之不得！”
緊接著就關心起法器的品質和數量。
孟周先是取出三件一階下品法器，中年修士輕輕點頭。
而後，孟周又陸續取出五件一階中品法器，四把一階中品法劍，中年修士臉上終於泛起笑意。
當孟周最後取出兩柄一階上品法劍，和一柄一階上品的巨錘，他的眼神直接變大變亮了許多。
“這些，能兌換多少紅松木？”
雖然早有預料，但經過一番並不是太過激烈的討價還價後，結果還是讓孟周感覺有些誇張。
在上品法器中只是普通品質的巨錘，兌換到了六份一階上品紅松木，而兩柄上品法劍，則兌換到了五份上品紅松木。
合計上品紅松木十一份。
五件各方面都中規中矩的中品法器，則兌換到了二十八份中品紅松木。
四柄中品法劍則兌換到了中品紅松木十份，三件下品法器則兌換到了中品紅松木八份。
合計中品紅松木四十六份。
孟周心中在計算著這次交易能夠入手的靈材數量，另一方面，卻也忍不住算起另一筆賬。
除開那些非特殊法器，對絕大多數中規中矩的法器而言，一份主材，其他各類輔材總加起來價值大概相當於半份到一份主材之間。
做好這些材料準備後，基本就可以開爐煉器了。
也就是說，一件法器的材料成本，在一份半到兩份主材價格區間。
但一件法器的價值，當然不止於材料成本，還要充分考慮到煉器成功率和煉器師本身的技術價值。
在暖雲谷，一件中規中矩的法器價值在三到四份主材價格左右。
和紅松嶺之間相差如此之大，主要就在於對煉器成功率和煉器師本身技術價值的認知差異上。
暖雲谷是職業者太多，為了打響口碑，獲得更多的材料以便在與其他職業者的競爭中搶得先機，別說只勉強回本的單子就都願意接。
若是成功率過低在同行中沒有競爭力，面對有些機會，甚至願意倒貼接單。
技術價值，幾乎沒怎麼體現出來。
而在紅松嶺情況卻截然相反，按照紅松嶺的慣例，要想請職業者出手煉器煉丹，各種材料都得準備三到四份，且必須充分考慮到全都煉製失敗的可能性。
若是全部煉製失敗，那麼抱歉，下次再來。
若是煉製成功，還得另給煉製者一筆費用。
若把這一切支出全換成主材，一件法器可不就得抵七八份主材麼，這還是往少了裡算，一切都還順利的情況下。
搭進去的時間、精力、人情、笑臉還都沒有算進去。
對孟周來說，一件中規中矩的巨錘法器換到六份同品階主材，賺大了。
對中年修士來說，這比交易同樣賺了很多，一點不虧。
都覺得賺了，沒有一個覺得吃虧。
“難怪職業者協會只是稍稍開了個頭，其他勢力就全都打了雞血般衝進來。”
孟周也嚐到了甜頭，問：“你手上還有多少木系靈材？”
中年修士一愣，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激動得上身前傾，問：
“你還有東西要交易？”
孟周道：“這就要看你手上的木系靈材多不多。”
中年修士低頭盤算了一下，有些失望搖頭道：“和你做完這比交易，我手上能呼叫的紅松木就不多了……等等，你是說木系靈材，並不侷限於紅松木？”
孟周點頭：“只要是中上品質木系靈材，我都要。”
中年修士重重點頭，道：“若是如此，咱們的交易還可以繼續……不知道您接下來想要交易什麼？”
孟周將四張符籙放到他面前，道：“就是這四種符籙。”
中年修士見此，臉上的期待之色變成了失望，道：“符籙啊？”
不能說他對符籙有成見，實在是符籙的單價遠不能和法器相比，胃口已經被剛才交易高高吊起的他難免心中失落。
孟周卻伸手示意道：“你可以先看看我這四種符籙的品質。”
這四張符，自然是清潔符、輕身符、飛矢符和寒冰符，全都是大師級品質。
中年修士自然也一眼就看出了四種符籙的種類，畢竟這四種符籙都不罕見，都是比較大眾常規的型別。
但等他剛一上手，就“咦”的一聲，驚疑出聲。
清潔符、輕身符、飛矢符都是一階下品符籙，但大師品質的三種符籙，卻都有了接近一階中品的威能。
而本就是一階中品的寒冰符則擁有了接近上品的威能。
孟周等對方全都仔細檢查了一遍，這才問：“如何？”
中年修士讚道：“非常棒，同型別的符籙，我幾乎沒見過比它們更好的。”
“那你的報價是多少？”
中年修士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又及時的閉上了嘴巴，過了一會兒，他才攤了攤手，道：
“您知道的，符籙作為一次用消耗品，哪怕其品質極佳，也值不了幾顆靈石，這和法器是不一樣的。”
“你報價就是。”
孟周頓了頓，又改口道：“呃，或者你直接說要用多少張這樣的符籙才能換到一份中品或者上品的木系靈材。”
中年修士盯著孟周看了看，不確定他真正的想法，但還是認真思考起來。
過了一陣，才開口緩緩道：
“若是其他符籙品質都與這幾張相當，我可以接受四十張清潔符換一份中品木系靈材。
輕身符則可以三十六張換一份，飛矢符三十二張換一份，嗯，都是中品木系靈材。”
說罷，他又拿起寒冰符仔細查驗了一番，才緩緩道：“三十張寒冰符可以兌換一份上品木系靈材。”
“好，就按的價格來，把它們全換成木系靈材。”孟周將厚厚的四沓符籙放在中年修士面前的桌上，如此道。
中年修士看見這麼厚的四摞符籙，呆了一陣才問：“多少？”
“各四百份，質量也都與你查驗過的那份一模一樣，你可以仔細點驗。”
中年修士搖了搖頭，將那一摞四百張寒冰符全部捏在手中，如同劃拉鈔票般用手造出刷刷的聲音，湊在耳邊聽了聽，直接拍板道：
“我信你！”
而後，他想了想，道：
“若按照剛才的報價，這些寒冰符您能兌換上品符材將近十三份半，其他符籙能兌換三十三份半略多一點。
我算您十四份上品靈材，三十三份中品。
加上法器兌換的那些，上品靈材共計二十五份，中品靈材七十九份。”
說到這裡，他有些歉意的道：“紅松木數量不足，有很大一部分我只能給您用其他木系靈材替換。”
“可以。”對孟周來說，這一點問題沒有，回答得自然乾脆。
中年修士心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最後，他看著那滿桌的交易物品，“我需要一些時間去籌集靈材，您是在此等我還是隨我一起？”
孟周道：“我在這等你就好。”
中年修士盯著孟周看了看，重重點頭：“好，請您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孟周在小院中等待了大約半個小時，便帶著滿滿的收穫離開了這家小院。
等他走出小巷，再次走在集市的熱鬧街道時，形象已經悄然變成了另一個模樣。
然後，孟周沒有在完成如此大一筆鉅額交易後閃人遠遁，反而折身進入一家大型商鋪之中。
巨大的牌匾上，大寫著“安樂商會”。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