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多日不見,你們這店裡冷清了不少啊。”
馮家的藥房裡,方通海對面,坐著一名三四十歲左右的魁梧大漢,此時喝著茶水,打量了一眼清冷的藥房。
方通海苦笑:“如今城外都亂成了什麼樣子,王大俠你也看到了,別說藥房了,什麼生意都不好做了啊。”
王五擺手,笑道:“說了別叫我大俠,不過我這一路過來,確實感覺到了山東大亂了啊,但是以我所見,這些義和拳的漢子們,也都是有血性的漢子。”
“若非清廷無能,百姓豈會如此怨聲載道?連日本人都輸,臉面何存?真是可笑。”
方通海沒敢接話,只是笑道:“五哥,你這趟出來,是走鏢嗎?”
王五笑著搖頭:“那倒不是,我受人所託,去一趟廣東。”
“去廣東?你那鏢局不做了?”
王五點頭:“男兒大丈夫,練了這一身本事,合該為百姓做點事,承蒙廣東黑旗軍劉將軍看得起我這身刀法,請我去組建大刀隊,我便索性解散了鏢局,帶著一幫兄弟,去看看,能不能盡一點微薄之力。”
方通海肅然起敬,抱拳道:“黑旗軍劉永福劉將軍?五哥俠肝義膽,心繫天下,老夫佩服啊。”
王五搖頭:“天下英雄豪傑何其多,如今我們神州大地陷入前所未有的浩劫之中,受洋人欺辱,蠻夷欺壓。我王五若是沒本事也就罷了,既然練了這一身本事,自當為神州盡點力。”
“說得好!”
門外馮驥不禁喝彩一聲,大步走了進來。
他早已到了門外,聽到二人聊天,心中不禁對王五更加敬佩幾分。
清末年間,列強入侵,華夏百姓之中,大部分都是麻木不仁之輩。
也有很多人趁亂而起,成為匪徒,滿足私慾。
像王五這樣的仁人志士,可真的不多。
難怪此人被稱為大俠,不提他功夫如何,光是這份心性,就足以令人敬佩。
“少爺!”
方通海起身笑著招呼馮驥,同時看向王五,笑道:“五哥,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我們家少爺,馮驥。”
“少爺,這位就是名滿天津府的王五大俠。”
馮驥抱拳笑道:“在下馮驥,見過王大俠,早就聽聞王大俠的大名,在下心中仰慕許久,終於見到本尊了。”
王五看到馮驥,見他高大威猛,龍行虎步間,威勢雄偉,不由暗道一聲,好漢子!
他當下抱拳,笑道:“原來是‘橫練鐵拳’馮少俠,我這一路過來,也沒少聽說馮小兄弟伱的大名啊。”
馮驥一愣,有些錯愕:“橫練鐵拳?”
王五見狀,不由笑了起來:“看來馮小兄弟你還不知道吧?你剿滅白蓮教匪徒,單槍匹馬,拳打段二眯,掌斃嶽迷功,刀斬趙金環,名聲早已在綠林之中傳遍了。”
“如今誰人不知,這慶元縣出了一位【橫練鐵拳】馮少俠?”
馮驥不禁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居然也在綠林之中混出了名號。
不過雖然出乎意料,但是馮驥仔細一想,卻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趙金環、嶽迷功、段二眯皆是山東赫赫有名的江洋大盜,官府抓捕多年都沒有抓到過。
如今在搶劫慶元縣時,被馮驥一人,單槍匹馬殺光了,他的名頭自然轟動綠林。
其實這也和慶元縣的府衙李茂成縣令宣傳有關。
上次匪徒殺入城內,是真的嚇壞了他,若非馮驥,這慶元縣真的要被匪徒攻下,他這個縣令吃不了兜著走。
故而他給馮驥送上美名,對外宣揚馮驥的勇猛,藉此交好馮家。
另外一點,如今山東大亂,義和拳暴民到處煽動民眾滋事,他也存著借馮驥之名,鎮壓一些宵小之輩。
只是馮驥一直在家悶頭練武,不知道外面這些情況罷了。
此時聽到王五所言,他才知道,自己在山東綠林,竟然有自己的名號了。
“橫練鐵拳……這個名號倒是起的不錯。”
他一身功夫,確實都在橫練功夫上,出手也的確以拳法和爪功見長。
短短四字的外號,卻是道盡了他的特點。
果然,這江湖上只有叫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馮驥抱拳笑道:“王大俠過獎了,小弟也是機緣巧合罷了,想不到江湖上朋友竟如此抬舉,實在惶恐。”
王五笑道:“是不是抬舉,王五看得出來。你這龍行虎步,腳下根基紮實,步伐沉穩,一看便是樁功了得之人。”
“另外別叫我王大俠了,若是不嫌棄,可叫我一聲五哥。”
馮驥頓時大笑:“那五哥也別少俠少俠的叫我,喚我馮驥即可。”
王五心中高興,笑道:“今日來這裡,一來是找方老配備一些藥,二來便是見見你這位【橫練鐵拳】,今日一見,果然是條好漢。”
馮驥大笑:“五哥過獎了,早就聽方老說過五哥大名,可惜一直未能相見,今日一見,五哥你果真是人中龍鳳,相貌堂堂。”
“哈哈哈,你這小子,年歲不大,怎麼也學的油嘴滑舌。”王五大笑起來。
“哈哈哈,五哥,你我一見投緣,今日別走,小弟設宴,為五哥接風洗塵。今日務必不醉不歸。”
“好,王五最愛結交天下英雄好漢,今日能結交你這少年英雄,合該痛快喝上一場。”
方老笑道:“少爺,我這就命人去慶豐樓設宴。”
馮驥笑道:“有勞方老了。”
談笑間,馮驥與王五越聊越投機。
王五是個典型的熱血心腸,更是一位憤青,張嘴閉嘴,便是痛罵朝廷無能,怒斥洋人畜生。
馮驥從後世而來,對清朝自然沒有好感,忍不住也罵了幾句,說起洋人,他更是堅定道。
“五哥,洋人得意不了多久,我中華兒女多奇志,未來早晚有一日,會超過這些狗雜種。”
“說得好,馮小弟,你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卻能不懼洋人,為你這句‘狗雜種’,就該喝上一大碗。”
“想想現在,多少人成了慕洋犬,甘心做洋人走狗。”
“便是朝廷,都他孃的怕了,見到洋人就要點頭哈腰。”
“我堂堂華夏兒女,怎可被這些蠻夷之輩騎在頭上拉屎撒尿?”
馮驥心中暗歎一聲,現在別看雖然是清朝末年,科技落後於洋人。
但是中華兒女的心志傲氣可都還在,人人都以自己是中原之主為榮。
外國人雖然船堅炮利,但是在國人眼中,依舊是化外蠻夷之輩。
大家面對洋人,仍舊心存傲氣,脊樑骨挺得筆直。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華夏兒女的脊樑骨就被洋人打斷了。
以至於多少年後,還有不少人一聽到洋人、海歸,都會下意的畏懼幾分,甚至跪舔。
也許是一次次的割地賠款,也許是清廷的一次次懦弱忍讓,也許是一次次反抗的人們被鎮壓了。
華夏的傲氣,華夏的脊樑,在這一次次的過程中,散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