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許久未下山了吧?”
阮恆突然看著月滿盈問。
月滿盈微微一愣,繼而點頭:“我家在江口縣呢,回去一趟路途甚遠。”
“師兄怎麼突然問我?”
阮恆想了想,才道:“今日撞見三嬸嬸提醒了我,阿離閉關如今已經兩年多了,我應當替她多去看看家人。”
“他們就住在山下村子裡,你要是想去看看,我可以帶你一起去!”
“好啊!”月滿盈眼睛一亮:“我想去!”
“那就這幾日,我去的時候告訴你。”
話音剛落,一弟子興奮的衝進飯堂來,高呼一聲:“快去瞧熱鬧,又有人上了演武臺了!”
幾乎是一呼百應,飯堂裡還在吃飯的弟子聞訊皆是迅速彈起,嘴裡叼著靈食一擁而出。
“師兄,我們也去看看。”
阮恆略有遲疑,總想著快點回去修煉,但看月滿盈興致盎然不願掃她的興致,便點了點頭。
來到演武臺時周圍已經圍滿了人,臺上兩人戰的正烈。
而等他們看清檯上的人時不禁愣了一愣,月滿盈一臉晦氣的道:“阮霖?怎麼是他?”
“付春師兄。”阮恆喃喃出聲。
光曜堂的付春師兄,同自己一屆拜入師門的,論資歷,阮霖當叫他一聲師兄。
這兩人怎麼會約上演武臺的?
“阮霖這小子膽子不小,竟敢挑戰付春師兄!”
“就是,兩人最起碼差兩三個境界吧?”
“付春師兄莫不是在讓著他?怎麼一直在防守?”
“別說話了,你們仔細看,這阮霖有些不一樣了,跟前些日子與滿盈師妹交手時不同。”
“我也發現了,他變強了!”
話音剛落,演武臺上的阮霖正縱身一躍,身後藤條飛舞,末端泛著寒光如嗜血蠍尾,下一刻猛然向著付春噬去。
付春快速結印,一堵土牆拔地而起,瞬間將演武臺一分為二。
可那藤條竟野蠻生長,一時鋪天蓋地越過土牆,瞬時將付春圍困起來。
付春掙脫不及被死死纏繞,阮霖一抬手直接將其舉至半空,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師兄,承讓了!”
話落,手臂猛然一揮,將付春狠狠摔在演武臺上,付春吃痛悶哼一聲,半邊身子已然麻痺,失去了再戰之力!
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不禁有些玄幻,不論是天資還是修為,付春都應該是高於阮霖的,怎會敗在他的手上?
“剛剛那一招確實比之前強了許多。”
雖沒正面交手,但月滿盈領教過阮霖的本事,剛剛那一招的壓迫力前所未有,是阮霖之前不具備的。
兩人下意識的對視一眼,卻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他敗在我手裡也不過是前一陣子的事情,我不信他這麼短的時間能夠提升這麼快,連付春師兄都不是對手!”
月滿盈搖頭,雖親眼所見,卻還是難以置信。
其他弟子也是議論紛紛,顯然今日這場比試的結果太過出人意料,大家都猜測付春是不是故意放水,或是負傷應戰。
但不管怎麼樣,在眾人所見之下,阮霖是贏了的。
“呦,你們也來了!”
看見了阮恆和月滿盈,阮霖主動上前來打招呼,只是表情有些欠揍。
“你怎麼能贏付春師兄?”
月滿盈心直口快,當下便直接問了出來。
阮霖輕笑:“技不如人自然會輸,哪有什麼為什麼?”
“付春師兄的修為在我之上,你輸給我卻能贏了他?這根本不可能!”
月滿盈跳腳的樣子看在阮霖眼裡讓他心情大好。
“我是看你是女孩子,所以讓著你。”阮霖嬉笑道:“畢竟師妹這麼漂亮,磕了碰了的,師兄心裡會過意不去的!”
“你放……”月滿盈氣口一頓,怒道:“你胡說!”
“師妹不信?那跟師兄再戰一場?”
“我……”
月滿盈正欲應戰,卻被阮恆一把攔下。
阮霖挑釁的看向阮恆:“怎麼?護花使者啊?你不服你上!”
阮恆懶得理他,拉著臉色漲紅的月滿盈轉身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阮霖解氣的哼笑道:“孬種!”
“師兄,你……”
一旁的阮湘終是開口,卻也是語氣疑惑。
很顯然,所有人都看出了阮霖的實力不對勁。
阮霖瞥她一眼,冷道:“怎麼了?我不能贏?”
阮湘搖頭,不敢再言語。
“師兄你拉我幹什麼?你讓我上演武臺好好教訓教訓他,我定一錘子將他拍進石縫裡,扣都扣不下來!”
“別中了他的套。”阮恆輕聲開口:“他今日既是能贏了付春師兄,也一樣能贏了你。”
“你不是也說他今時不同往日,很是奇怪嗎?”
“他故意激你,就等著你應戰呢!”
月滿盈抿唇想了想:“可他到底為何突然變強?就算他突破進階了,也不可能是付春師兄的對手啊。”
“這我們就不知道了,他的事我也懶得管,總之日後你也不要跟他正面起衝突,無視他便好。”
“可他總是輕視你,我看他的臉就想給他兩拳!”
阮恆聞言笑了:“那日在演武臺上你已經狠狠教訓過他了,足夠了。”
“而且他現在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實力大增,肯定是想找機會報復回來,我們越是無視他,他越是沒辦法,只能乾著急!”
月滿盈想了想,覺得阮恆的話有道理。
因刻意避其鋒芒,之後的時間阮恆還是以修煉為主,甚少離開玄晶堂。
而月滿盈偶爾會跟他提起阮霖這些日子又和誰切磋贏了,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修為在其之上的。
事情越發蹊蹺,可阮恆不願為他分心,只當聽個熱鬧便拋之腦後了。
半月之後,皇家學院臨行之際。
“我明天要跟霓裳師姐下山去,就不送你了,若有機會記得回來看看我們!”
房間裡,木槿陽和水雲嬌提前來為阮恆送行。
阮恆點頭,認真的對著二人說到:“我在那邊等你們,你們一定要來!”
兩人紛紛笑了:“放心,我們會努力的,阿離還留在宗門呢,你就當我們在等她好了!”
水雲嬌道:“好好修煉,有什麼麻煩事兒記得去找你槿言師兄和雲兮師姐,我跟我姐姐打過招呼了,她說會照顧你和滿盈師妹!”
自小孤僻著長大,卻沒想到拜入宗門後能結下如此深厚的友誼,阮恆心下感動。
收拾東西的手微微頓住,他緩緩看了看這屋子,心下似有不捨。
“別愁眉苦臉的了,你去了皇室學院依舊是咱們天歸派的弟子,等阿離出來知道你被選上了,一定也會為你高興的。”
“這河珠不知蘊含了多少力量,劍秋師兄閉關已有三年的時間,阿離更是遙遙無期。”阮恆嘆氣。
木槿陽和水雲嬌不禁對視一眼,不知該說些什麼。
靜心苑。
院中正中,跪著一筆挺身影。
正室大門緊閉,只有窗戶微微上翻,露出些許縫隙。
“徒兒違反堂規,險些釀成大錯,特來跟師傅請罪。”
所跪之人正是鄭天培,今日恰逢李鮮庸出關之日,他在第一時間主動前來認罪。
‘吱呀——’
房門緩緩開啟,李鮮庸自屋內負手而立,看了鄭天培半晌。
頭顱微垂,在神農堂內,或許只有面對師傅的時候他才會露出伏低之態。
“看來急功近利是天賦者的通病。”
李鮮庸道出一句話,而後深深的嘆了口氣!
“徒兒知錯了!”
這一句帶著些誠懇,但堂規不可無視,錯了便要罰。
李鮮庸思忖片刻,終道:“再過幾日便是皇室學院入院之際,你所剩時間不多,罰你去靈植園扶秧、除蟲、翻土。”
“若做不完,皇室學院便也不用去了!”
鄭天培聞言錯愕抬頭,顯然有些難以置信。
本以為自己主動前來認錯,且距離學院入院不過還剩幾天,師傅定會從輕處罰。
沒想到竟是讓自己去靈植園將園內靈植全部扶秧、除蟲、翻土。
那靈植園的面積……
他得做到何時?
“怎麼?心有不服?”李鮮庸見狀,沉聲問。
鄭天培連忙收了表情,低頭道:“弟子不敢,弟子這就去領罰!”
說罷,鄭天培起身退出了靜心苑,卻在苑外駐足了好半天。
靠自己若想完成這個懲罰,恐怕皇室學院入院之前的這些日子他也不用睡覺了。
可找人幫忙又找不到人,靈植園只有神農堂的弟子能進去,他平日裡與堂內師兄們並無過多交集,怎好去開這個口?
末了一咬牙,還是自己去了後山靈植園。
而苑內,李鮮庸則是望著牆角處的那間小屋子良久,最後出了屋子,回身將門關上。
凌雲頂秘境入口。
李鮮庸再次如期而至。
亦或是說,提前了些日子。
自深潭開啟秘境入口,他並未踏入秘境,因為怕外來氣息擾亂阮離閉關的環境,受到不必要的影響。
沉默了片刻,李鮮庸才開口以隔空傳音之法輕喚阮離的名字。
“阿離……”
“阿離……”
“阿離……”
一聲、兩聲、三聲……
李鮮庸渾厚有力的聲音自秘境的入口一路向內傳去,至秘境深處時只餘嫋嫋餘音,像是天外天的呼喚,輕柔又帶著些期盼。
靈崖洞,正有光亮忽明忽暗,那是河珠的本體在散發光芒。
沉睡的白蜚聽見聲音不禁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而後慵懶的用厚重的手掌抓了抓腦袋,這才看向一旁阮離。
盤腿而坐,凝神入定。
姿勢、神態、氣息,都亦如她入秘境時的第一天,毫無變化!
十聲輕喚,並無任何回應,李鮮庸徐徐的嘆了口氣。
再有兩月,便是三年了。
宗門內那些原本跟她修為相近又天賦極佳的弟子,三年的時間多以到達開光鏡三級。
而她的天賦更勝一籌,且汲取的是河珠這樣的千年之靈所蘊含的力量,而今,她的修為怕是已到開光鏡五級。
或許更高!
李鮮庸只能估算個大概,但如此一想,倒也替阿離覺得此行閉關甚是值得。
自凌雲頂上站了許久,他才重新將秘境入口的結界關閉,轉身下山去。
神農堂。
丹堂外的陰涼處,寧逍遙悠哉的臥在躺椅中,嘴角叼著根鼠尾草,身體隨著躺椅搖搖晃晃,甚是愜意。
李墨白從外面快步而入,踏入院中不禁一怔:“你怎麼又在這?”
寧逍遙抬眼看他,笑笑沒說話。
李墨白上前站定,問:“東西都收拾好了?不是馬上要去皇室學院了?”
寧逍遙點頭:“沒什麼東西可帶,有的只是過人的天賦罷了。”
李墨白聞言哼笑:“那你不多在靈植園待著,等你走了,這負責靈植園的人可就要換人了。”
堂內幾位受李鮮庸器重的弟子都有各自負責的事情,李墨白為人嚴謹、認真,所以負責丹堂靈丹的登記、出納等事情。
而寧逍遙對靈植研究頗有造詣,所以靈植園內的事情一直都是由他負責的。
“我就不去觸黴頭了吧,天培師弟已經好幾天不眠不休的在受罰了,估計也不願看著我整日躺在靈植園曬太陽!”
“你就不能幫幫他?他要是做不完,以師傅的性格,真的會取消他去皇室學院的資格。”
“我為什麼幫他,我受罰的時候也沒見有人幫我跪個十天半個月的。”寧逍遙撇嘴,低語道:“他又不是小師妹,要是阿離受罰,我全包了也成!”
說著,寧逍遙一個鯉魚打挺從躺椅上跳了起來,看著李墨白問:“你不也不喜歡他嗎?這功夫怎麼又開始當爛好人?”
“一碼歸一碼,皇室學院的事豈能耽誤?”李墨白用命令的語氣道:“你現在回去,幫幫他。”
“你怎麼不去?”寧逍遙一瞪眼:“而且他把丹房煉炸了這件事你不是一直覺得很奇怪嗎?你跟師傅說了嗎?”
李墨白搖頭:“丹房裡沒有痕跡了,我說了也沒用,師傅就算再厲害,怕是也看不出什麼。”
“所以他這個人有古怪。”
“你別打岔,兩件事何必混為一談,或許真的是我多想了。”李墨白說著抬手推了寧逍遙一下:“你趕緊,去幫幫他!”
“我不去,你要去你去!”寧逍遙像只犛牛一般,雷打不動。
“師兄的話你也不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