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
他笑著說：“我也覺得我的字挺好的。”
現在的人流行含蓄，像是王一城這樣順杆兒爬誇自己的倒是不多，洪月新沒想到王一城這麼說，詫異的看他，隨即挑挑眉。不知道想到什麼，她竟然突然笑了一下，又看了王一城一眼，轉身走了。
王一城：“？”
其他一看到倆人說話就豎起耳朵的人：“……？”
第92章嘴巴甜
王家的人都正式上班了，三個兄弟，三個車間，都在各個車間的一班。
這幾天提前上班，王一城也品出來點味道了，雖說這次是正八經的考試，但是其實領導還是講究了“平衡之道”，不然怎麼那麼巧，他們公社各個大隊的錄取人數差不多。而全縣各個公社的錄取名額又差不多。他可不相信大家就是考的這麼平均。所以啊，一切盡在不言中。
看來領導也有自己的考量，不過如果設身處地的想一想，領導考量的也對。當然了，他就是一個小嘍囉，這事兒跟他倒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他們車間招工了二百人，但是實際入職二百八，雖說有四十個省城來的老師傅。
嗯，謠傳是五十位，實際是四十人，還有四十個名額，攤派給了職工家屬，作為來這邊的特殊待遇。想也是了，人家在省城乾的好好的，來這裡那肯定是虧了，雖說現在講究大公無私，可是實際上大家還是不樂意來的。這一個正式職工的名額，倒是可以打動不少人了。王一城一上班就把這些摸清楚了。
他們這本地肯定是不給安排住宿的，外鄉鎮的還有省城來的都安排進去了。王一城這幾天來來回回的領著他們入住，覺得腿都走細了。但是沒法子啊，誰讓他被人抓了壯丁呢。
不過也有一點好處，好處就是，他在廠裡混了個臉熟。
別人對他臉熟，他對別人也臉熟。
這廠子很快就走向了正軌，老王家也開了本年度第一次正式家庭會議。
嗯，每年都要開個幾次的。
這一次王家幾個小子都做了工人，田巧花那在村裡都要橫著走了，面上十分有光，雖說她叮囑兒子低調，但是她本人可不低調。她都這麼大歲數了，自認為是可以顯擺的。
這一次會議，小孩子依舊是沒有份兒的，寶丫還有三丫幾個小好奇鬼都蹲在窗下偷聽。
其他人員，悉數到會。
田巧花倒是也果斷開場：“今年的第一次家庭會議，現在開始。”
她掃了一眼兒子還有兒媳，說：“今年你們幾個走向了新的階段，這是大好事兒。”
她頓了一下，繼續說：“往後你們就是有工資的人了，我已經問過了，小五子是十八塊五，你們都是十六塊五。”
大家紛紛點頭，王一山幾個還多看了王一城一眼，就很羨慕啊。小五子還多兩塊錢呢。
田巧花：“咱們家沒有分家，按理說，這個錢你們該是全部上交的。但是考慮你們自己也不能沒有一點私房錢，所以這個錢我就不全收了。”
幾個兒媳婦兒瞬間喜出望外，王一城無所謂的嬉皮笑臉：“媽，我反正咋都行，你是知道我的，我最孝順了。”
馬屁精！
所有人都翻白眼。
田巧花也是一樣，但是誰也不是傻子，當然看的出她眼底的笑意，這老太太還是高興的。
她說：“你們剛上班，一個月交十塊錢。小五子，你交八塊。”
陳冬梅沒忍住，問：“他為啥交的少。”
這可就不公平了。
田巧花早都猜到大家肯定是要問的，她淡定的說：“小五子家一個孩子，一共兩個人，他們父女花公中多少？你們算一算你們家裡多少人，你們花公中多少？我是老了，但不是傻了。我就是公平，才不能要他十塊錢。”
大家瞬間安靜下來。
田巧花：“其實我也想過，要不要趁著這個時候直接分家，但是我想來想去，覺得不行。倒不是我一定要把著你們的日子，而是你們自己說說自己平時乾的事兒能讓人放心的下嗎？我不在乎你們作死不作死的，但是孩子們都是我們老王家的根兒。我答應了你爹，一定要照看好這個家，我就不能讓孩子們跟村裡其他孩子一樣，砍柴做飯下地結婚生娃，然後生下的娃再砍柴做飯下地結婚，週而復始。我不指望孩子們有什麼大出息，但是可不想他們一輩子地裡刨食兒。所以這家不能分，就你們幾個，我說句不好聽的，真是分家，你們都不一定捨得送女娃兒去讀書，柳來弟，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
柳來弟被點名，嗚嗚捂臉，她哪裡就那樣了？
雖然，雖然可能……不，她不是那種人！
田秀娟陳冬梅也幸災樂禍。
田巧花：“你們也別笑，你們也不是啥好的，真是要分家，你們都有兒子，我不相信你們不偏心。現在一起生活，我可是會一視同仁，所以這個家，為了孩子們，不能分。”
王一城：“媽，這事兒其實最不關我的事兒，但是我是無條件支援你的，我知道媽全是為了我們好。不然你每個月有工資自己一個人捏著錢這過的多舒坦啊。可是您沒有，您看您，處處為我們著想。誰家老太太有您這個覺悟有您這個能力有您這麼疼愛孩子？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有事兒不說，但是您說啥不說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看您做的事情。您可是這個。”
他豎起大拇指，繼續說：“媽，您是咱村最好的老太太，絕對不沒有之一。他們連您腳指頭都不如。”
他湊過去，給老太太捏肩膀，說：“媽，我給您按一按，您可是為這個家裡操碎了心啊。”
他這一番操作，幾個哥嫂那白眼球都要翻上天了，小五子永遠都是走在馬屁精第一線。不過吧……這癟犢子說的倒是也對。老太太自己一個人的工資那日子可好過多了，節省也是貼補給他們了。
大家都紛紛表態：“媽，我曉得您都是為這個家操心。”
“媽，我肯定是不要分家的，就算是將來分家，我是長子，您跟我過。”王一山是家裡四兄弟最實在的。
“分家是什麼，咱媽可得跟著我們一起。”
“就是就是。”
田巧花：“行了，你們也不用說好聽的，總之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以後你們漲工資再說以後的事兒，今年就先這麼定了。另外你們中午得在廠子裡吃飯，我也打聽過了。窩頭是三分一個，饅頭是六分。素菜是三分，葷菜是六分。這一頓至少都倆窩頭一個菜，最少也得一毛錢。再說偶爾你們也得吃點葷的和白麵饅頭，你們剩下的錢從工資裡拿出四塊錢做爺們做伙食費，剩下的你們再自己存著。”
王一山：“媽，我不用吃葷……”
還沒說完就被田巧花打斷：“你給我閉嘴，你當幹活兒是輕省的？不吃餓壞了得病，還不是得我花錢給你們治病？你們到底會不會算賬，我告訴你們，你們別以為去上班了我就管不了你們。每個人每個月自己準備四塊錢吃飯，誰要是被我知道在吃食上苛待自己，看我不收拾你們。”
她呵呵冷笑：“別耍小聰明，我可是有內奸盯著你們的。”
大家齊刷刷的看向王一城。
王一城高呼：“你們看我幹什麼？我是那種人嗎？我可真是太委屈了。就沒有你們這樣的。”
他不客氣：“你們可別賊喊捉賊啊。”
大家都抿著嘴，互相看，嗯，互相懷疑。
田巧花哼了一聲，你們可不知道，我的內奸是在食堂工作的侯貴兒媳婦兒！
田巧花：“總之一個月四塊錢必須給我吃完，知道嗎？”
幾個人都點頭，幾人之中，王一山是最想攢錢的。他家三個兒子，不攢錢咋整啊。但是老孃是為了他們好，他更是知道。果然這還得是親媽。
王一海王一林倒是都無所謂，這老孃是為他們著想，他們自然是承了情。再說，誰不想吃好的啊。
這嘴巴都淡出鳥了。
王一城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嗯，因為他的四塊根本不夠吃。大家也都想到了，所以考慮這件事兒的時候壓根不想他的事兒。
田巧花：“家裡其他的事情還是每一房輪著一天，沒有變化。小五子他們就不必參與了。”
“媽，這咋又特殊對待？”又是陳冬梅。
田巧花倒是不覺得她問出來有什麼不對，問了總比憋著琢磨強。
田巧花死魚眼：“我給你們算賬，現在你家是兩個讀書的，老大家是三個讀書的，老三家也是兩個，只有小五子家沒有。這就有差了。另外，你們孩子都多，人口多。你們覺得，這差多少？等往後了大房四個孩子上學，你們二房三個，三房也三個，小五子還是隻有寶丫自己上學。學費書本費，這些錢都是從公中走，你們算一算，小五子如果跟你們一樣交錢，吃虧多少？除了上學，他這房人少吃得少，再算一算他又能給我省多少？我本來是隻想要他五塊錢的，也就是你們的一半兒。之所以要了八塊，就是考慮他也沒個女人，到時候又要上班，寶丫還小，根本不能幹活兒，所以才多加了三塊錢，免了他幹活兒。如果你們覺得不公平，那就平攤了幹活兒，我還是要五塊。我要他五塊也比要你們十塊錢合適，你們看看你們多少人，他才一個人帶孩子。”
王一城立刻笑眯眯：“媽，我樂意多出錢的，我也得為家裡做貢獻啊。哥哥他們孩子多，交的少了錢哪夠啊。”
“媽。都聽你的，陳冬梅你給我閉嘴，整天瞎說什麼。”王一海立刻呵斥媳婦兒，少一房幹活兒總比少三塊錢強。這錢到了公中，到時候都是花在家裡，這一點上，王一海可不懷疑老媽。
這家裡活兒又不是他幹，所以王一海可是很會算賬的。
陳冬梅怏怏的，不過也沒在開口。
其他人也沒意見，那肯定沒意見啊，畢竟老孃一算，他們還是佔便宜啊。小五子這房人少吃得少用得少，肯定是花裡家裡的少，他們哪裡說得出口旁的話？
田巧花：“行了，散了吧。”
柳來弟邊走邊跟王一林算：“這樣的話，我們一個月能攢下兩塊五了，一年是……一年是多少來著？”
“三十。”
“對對對，三十塊錢啊。”柳來弟高興的攥緊了王一林：“孩她爸，我們得趕緊生兒子啊。”
他們都這麼有錢了，怎麼能沒有兒子繼承家業？
王一林點頭：“確實，我們得生個兒子啊，到時候我的工作都能讓我兒子接班。”
“是了是了。”
兩個人喜出望外。
王一城：“……”
他時常懷疑，他媽生他的時候是不是吃了什麼仙丹，所以他才這麼聰明。這幾個哥哥怎麼都神神道道的，他們家，也就只有他，又聰明又英俊性格又好。再看其他三個，嗯，不行不行很不行。
王一城揚了揚下巴，覺得他是這個家裡最得天獨厚的崽。
王一城自我感覺良好，出了門，就看到窗戶下面一排腦袋，這些小崽子，偷聽的倒是起勁兒，王一城衝著他們比劃了一下，小孩子立刻散開。
這不散開是等著被抓包嗎？
他們嗖嗖的散開，王一城叫：“寶丫。”
寶丫大眼睛水汪汪的，開口：“咩？”
王一城：“爸爸平時上班不在村裡，你在村裡玩兒，誰要是欺負你，你就去大隊部找你奶，讓你奶給你出頭，知道不？”
田巧花在屋裡聽見了，開窗探頭：“小孩兒玩鬧你讓我出頭？你咋想的？我是給你擦屁股的啊？”這村裡一貫的原則都是不鬧大的話，大人不摻和小孩兒的事兒，不然多丟人啊。
王一城笑眯眯：“我管是不是小孩子玩鬧，反正我閨女不能吃虧。你幫我閨女出頭，夏天我給您做一身新連衣裙。”
田巧花倒吸一口氣冷氣，斥責：“你是不是有點錢就燒的了？我一個老太太穿什麼？”
王一城：“反正你看你要不要吧。”
他順勢往王一海身上一靠，王一海：“……”
我就多餘走出來，走到你身邊。
他衝著田巧花說：“媽，你是知道我的，有錢不花那是傻子，一旦人死了錢沒花了怎麼辦？反正這工資攢下一分錢算我輸，你就說要不要吧？”
王一山眼看著老孃開始找掃帚要打人了，趕緊擋在前面，他媽都要從視窗跳下來揍人了。
你看看氣的。
“媽媽媽，你冷靜點。小弟不是那個意思……”
田巧花氣急敗壞：“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你就不能攢點錢？”
王一城：“那攢啥啊，我閨女讀書是公中花錢，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不花錢留著幹啥？又不下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