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是惱怒，招娣縮著肩膀，一句話也不敢說。
香織躺在炕上，眼睛睜開一下，隨即又閉上了眼睛。
顧家沒有其他動靜傳出來，田巧花又張望了一眼，估計沒啥事兒了，這才從石頭上下來，說：“他家真是能鬧妖兒。”
寶丫點頭，很是贊同，她說：“奶，他們家為什麼要這樣對香織啊？”
田巧花：“他家不是對香織不好，是對女娃兒都不好，重男輕女唄，咱不學這種東西。”
寶丫：“我知道的。”
小姑娘神神秘秘的湊到田巧花身邊，說：“奶，於招娣想做香織的後媽。”
田巧花：“這誰不知道啊，村裡的傻子都知道。”
寶丫大眼睛眨了眨，說：“我知道的更多啊，今天早上我還看到隔壁顧三叔跟於招娣阿姨一起去公社，他們兩個這樣一起走。”
她示意田巧花蹲下，寶丫立刻與她肩並肩，然後胳膊肘一直拐田巧花，說：“就這樣呢。”
田巧花嘴角抽了抽：“……”
這是幹啥呀，讓孩子都看見了，影響多不好。
田巧花語重心長：“寶丫啊，咱們不看這玩意兒，辣眼睛，小孩子看了可不好。”
寶丫：“我還看到……”
田巧花：“咱倆進屋說。”
她還得做飯呢，再說這事兒也不好在院子裡說，隔牆有耳啊。
兩個人一起來到正屋，田巧花開始幹活兒，寶丫則是搬個小板凳坐在一邊兒，寶丫叭叭叭：“徐小蝶也想做香織的後媽，我之前看到香織爸爸抱著她，深情呼喚：小蝶！”
田巧花：“……”
這兩個癟犢子，亂搞就亂搞，咋還讓孩子看見了。
她揉揉香織的頭，說：“咱以後遇見這種趕緊離遠點，曉得不？”
寶丫：“為什麼呀？”
她的睫毛忽閃：“很有意思啊。”
田巧花：“我這不是怕他們動作更惡劣，教壞你這種小孩兒嗎？小孩子還小，不懂這些的。”
寶丫：“哦。”
田巧花：“這個事兒，你跟別人說了嗎？”
寶丫看著她奶奶，一副你當我傻的表情，她嘟嘟臉蛋兒，說：“我當然不會告訴別人啊，你又不是別人，我爸爸說了。出去不要說這些，人家知道了怪上我們，捱打就不好了。”
寶丫很怕捱打，所以寶丫嘴巴最嚴。
田巧花無語。
好半天，她說：“你知道就好。”
她瞅瞅家裡沒外人，說：“給，這個你收起來，別讓別人曉得哈。”
寶丫一看他奶給她塞了一個雞蛋，眼睛一亮，高興的點頭，說：“謝謝奶奶。”
田巧花：“趕緊吃，別讓人知道了。”
寶丫：“好。”
小姑娘大口的咬，吃掉一半兒，剩下一半兒遞給田巧花：“奶。給你吃。”
田巧花：“我這麼大歲數了吃這個浪費，你自己吃，快點，一會兒有人回來看到就不好了。”
寶丫：“可是我爸說不能吃獨食……”
“你聽你爸……唔。”
寶丫把半個雞蛋塞進了田巧花的嘴裡，還別說，這父女倆個做法都一樣，田巧花看著小女娃兒稚氣的笑，猶豫了一下，還是趕緊把雞蛋吞了，她說：“漱口。”
寶丫火速行動，眼看她跑回屋，田巧花笑著搖搖頭。
還別說，小五子還是很會教育孩子的。
其實一個家裡好多個孩子，田巧花從來都是公平的，沒辦法，不公平的話，這家就帶不起來了啊，再說想攢錢，不公平怎麼辦？他家多少個小孩兒上學啊。
不過最近她倒是偷偷給寶丫塞了兩回吃的，這不為別的，就是因為小五子就這麼一個崽兒了啊。這要是不健健康康的長大，往後小五子連個後都沒有。
她這當老孃的哪裡能一點也不為孩子想？
再說，寶丫也沒個親媽照拂，後媽再好也不是親媽，當奶的少不得要多照看孩子了。她低頭嘆息一聲，別看唐可欣和小五子現在處的挺好，但是小五子不能再生了，一年兩年可以，日子長了呢。
哪個女人能容忍自己沒個孩子，現在是感情濃，她不在意，如果以後淡了些呢？她會不會怪罪寶丫，覺得都是寶丫的關係，小五子才決定不生？
雖然事情還沒有發生，但是當奶的已經開始不放心孫女兒了，正是因為不放心，她才想著對孫女兒好一點。
“奶。你幹啥發呆？”
寶丫漱口回來，就看他奶拎著鍋鏟發呆，眼睛直勾勾的。
田巧花回神兒：“沒事兒。”
她趕緊幹活，忍不住問：“寶丫啊，你唐姐姐跟你爸關係怎麼樣？”
寶丫：“挺好的呀。”
他們吃好吃的，都帶著唐姐姐了呢。
田巧花：“那你唐姐姐對你呢？”
寶丫：“也挺好的呀，唐姐姐得爸爸給她寄了好吃的，唐姐姐都給我了，全部全部，都給我了。”
她高興的眼睛彎彎。
她有好吃的。
田巧花睨了她一眼，心說糖衣炮彈就能給你打倒！
“一點吃的就給你收買了啊？”
寶丫：“我還有一個新書包，是唐爺爺送的。”
她又說：“我唐姐姐還給我改衣服了，唐姐姐說，把我不能穿的舊衣服全都改成新的款式，一定很好看。”
她繼續說：“唐姐姐對我好，對我爸爸也好，她還給我爸爸織了一件毛衣，可好了，過年前就能織好，我爸爸可以過年穿。”
寶丫神神秘秘的靠近田巧花，說：“我唐姐姐說了，過年的時候要去扯一塊料子，給你做件上衣。”
她壓低聲音：“你可別告訴他們哦，這是我偷聽來的。”
田巧花驚訝的看著寶丫，寶丫點頭：“真的，我不騙你。”
田巧花不自在的說：“我一個老太太穿什麼新衣服。”
寶丫：“當然可以穿啊。這有啥不可以穿的？我唐姐姐都攢夠布票了，是唐爺爺寄給她的，我都知道的，她沒有瞞著我，不過唐姐姐說供銷社現在只有黑色，不好看，她要等一等，看看年前會不會來新的顏色。”
田巧花：“這……”
寶丫：“唐姐姐說紅色最好看，可是都沒有紅色。”
田巧花：“這孩子啊……”
她雖然嘴上說著不想要，但是嘴角都出賣了她，她嘴角揚的高高的，她上一次穿新衣服，還是六年前呢。小五子結婚，當時是戚秀寧送了她一套新衣服，是軍綠色的，可體面了。
現在每次去公社開會，她還穿著那套衣服呢，平常日子可是捨不得穿的。
可別覺得六年前就是舊衣服了，這可是頂頂的好東西，他這把歲數的老太太，十來年不做一件都正常的。誰家不是大的小的一群人，小孩子長得快根本不能不做衣服，他們一般人家都是緊著當家的還有孩子。
女同志做衣服都不多的。
她那套軍綠色的衣服，有人結婚還借了穿過幾次呢，真好呢。
田巧花陷入往事，又開始發呆。寶丫好心的說：“奶，如果糊鍋底，你會心疼的。”
田巧花一秒回神兒，這可不行，這要是糊鍋底，那可是浪費。田巧花很快的幹起活兒來。
寶丫：“奶，我跟你說的，你不要說出去哦，不然爸爸就要說我是快嘴簾兒了。”
田巧花：“奶知道。”
寶丫坐在板凳上，晃盪小腿兒，說：“奶，今天中午吃啥啊？”
田巧花：“燉白菜。”
之前小五子專門給她留的一大碗雞肉，她已經偷吃掉了，雖然雞肉吃掉了，雞湯倒是剩下一點，她正好燴在白菜裡提個味兒，可好了呢。
這不是她想吃獨食，這小五子孝順的東西，她要是散出去，這小兔崽子下次就不會再給了。
當媽的可瞭解兒子。
她說：“你愛吃豆腐嗎？”
寶丫點頭：“愛吃。”
她軟乎乎的說：“我喜歡吃豆腐也喜歡吃凍豆腐。”
田巧花：“那我下午去買點豆腐回來做成凍豆腐，咱們果斷燉酸菜粉條。”
寶丫眼睛一亮：“好哎。”
田巧花：“你就瞧好兒吧。”
寶丫笑眯眯的。
王一城回來就見到這兩個人嘮的起勁兒，說：“你們這說啥呢？”
寶丫：“我們說凍豆腐呢。”
田巧花：“你去哪兒了？真是一出門就沒影了，大冷天也管不住你是吧？”
王一城：“嘿，媽。你看你說的，我剛才遇到徐會計了。”
田巧花：“？”
王一城：“寶丫你回屋玩兒。”
寶丫扁嘴，一看就是想給她攆走，當她小，就不懂嗎？
王一城：“這個事兒你不能知道的。”
寶丫：“因為我是小孩子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