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觀察手冊

東宮互演手冊 第21節

青衡遠遠盯著銜池——為免暴露,他不能跟得太近,自然也聽不清銜池二人的對話。

他在這兒足足盯了兩日,今兒才看見她從房中出來。

那日得了殿下吩咐,青衡拿著她的畫像給影衛們皆看過一遍,便立馬去重新細細查了一遍她的身份。

她的身份毫無疑點,可他的直覺無時無刻不在告訴他,此人不可留。正因此,他才親自守在這兒——可守了這兩日,也不見任何破綻。

就連殿下特意吩咐過的那張他做過標記的面紗,她進出北苑時,也都好端端戴在臉上。

若要殺她,其實他有千萬種方法。

但他不能擅作主張。

那日也不是沒問過殿下,他問的是“殺還是留”,而殿下只回了一個字:“可。”

他想不明白。這“可”,究竟是可殺,還是可留?

“可殺”的意思,興許是不能殺,而“可留”的意思,又興許是得殺——也說不準,萬一是殿下一方面不欲殺她,一方面又礙於身份,不能說得太直接,最後才輕描淡寫來一句“可留”。

但人死不能復生。

於是青衡到底沒動手。

很快,在上元夜,他看見太子捂著血流如注的左肩,同那女子一道從房裡出來時,他便後悔了。

作者有話說:

青衡:我那說話總說一半的主子。

下章見面!然後馬上!就是!層出不窮的對手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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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他指尖的脈搏與她頸側的混在一處,同起同落。◎

正和二十二年除夕宮宴之上,聖人為求團圓的好兆頭,特免了太子寧珣的禁足。

除夕夜,千家萬戶辭舊迎新之時,寧珣終於從東宮踏出,抬頭望了一眼東宮外的天。

可惜東宮外也仍是宮牆連亙,仰頭望去,牆頭沒入夜色,遮去半邊天。

低頭便見宮道連綿蔓去,三步一隔便有宮人掌燈而立,琉璃宮燈照亮紅牆,映出團團喜慶,金粉鋪路,步步錦繡。

寧珣低眉斂目,以一副恭順寬厚姿態,隨李德賢進殿謝恩。

對銜池而言,正和二十三年來得很尋常。

奪月坊晝夜不歇的舞樂掩過爆竹聲,舊歲便隨著她舞裙上綴的珍珠一併被甩出去,乏善可陳。

唯一能讓她心情好些的是她見了青黛一回——兩人約好,青黛跟著出門採買,在逢五逢十之日都會尋由頭去東市一家果子鋪一趟。銜池若要見她,在附近等著就好。

青黛懷裡日日揣著宋弄影親手為銜池納的舞鞋,終於有機會交到她手裡。銜池問了幾句池家近況,青黛事無鉅細數過一遍,又想起什麼似的告訴銜池,池家這幾日對宋弄影似乎格外關照些,吃穿用度都好上了不少。

銜池一面聽,一面認真端詳起手裡的新鞋。鞋子針腳細密,柔軟適腳,是件好事——說明宋弄影精神愈發好些了,有力氣納鞋,想來平日裡活動也不成問題。

宋弄影做的鞋,比奪月坊的要好穿許多。銜池換了新鞋,夜以繼日地在房裡練舞,一時竟分不清今夕何夕。

東宮夜宴近了。上一世她是不知者無畏,而如今,太子在她獻舞前便已經見過她,難保不會生出幾分疑慮。她要確保,她一曲桃夭舞畢,太子當真能允她留在東宮。否則這一切便是前功盡棄。

那日若非梅娘來給她房門前掛了盞珠燈,她怕是都記不起已是上元節。

珠燈每一處細節都精緻得美輪美奐,她只一眼就猜出是沈澈挑的。梅娘也沒遮掩,直說是沈澈遣人一早送來的——這是她第一個在京中過的上元節,他本是想夜裡陪她逛一次燈會,可燈會上人多眼雜,念及夜宴在即,為免橫生枝節,只能作罷。

珠燈小巧,雅緻卻並不招搖。銜池沒說什麼,任那盞燈掛在了她的門外。

正月十五的夜是沉不下來的——花燈徹夜不滅,續上白晝,爆竹燃過的煙氣瀰漫著整街,煙花零星照亮夜幕一角,遠遠近近的吆喝聲叫好聲,驚醒了不知不覺靠著牆睡過去的銜池。

她睡著前還未點燈,屋裡漆黑一片,只門口那盞珠燈映出一小團朦朧光亮。

銜池醒了一會兒神,心血來潮般地披了件斗篷,又帶了帷帽,將自己徹底遮嚴實,偷偷溜出了奪月坊。

比她預想得還要順利些——逢上年節,梅娘忙得腳不沾地,兼之她一直本分得很,坊裡盯得也便沒那麼緊了。

天還是冷,但銜池屏息凝神溜出去站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那一刻,只覺心跳如鼓擂,連手都還是熱的。

她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像這樣,全憑一時熱血便衝動去做什麼了——方才她只是突然想到,上一世她在京中這幾年,竟至死也不曾看過一回燈會。

說不上遺憾,只覺不值——尤其是在孤身一人,親眼見了滿京火樹銀花不夜天這一刻。

她忘了帶銀子,什麼都不買,也不停步,只跟著人群走,偶或被路旁玩兒雜耍的胡人吸了目光去。賞遍花燈後,她才尋了處人少的地方停下來,低頭捏了捏因著練了一整天桃夭而痠疼的腿。

她停步這兒,前頭五丈遠正是一間酒樓。酒樓門前人進人出,可二樓往上便顯得靜些,想必是為貴人們所設。二樓廊道雕花木欄杆前,零星有幾人在憑欄觀景。視角最差的那一小段,正是正對著銜池的那個拐角。

那拐角的懸燈不知何時滅了,暗得幾乎隱在夜色裡。連帶著站在那處的那人,也模糊了面目——只半張銀面具,映著流光。

花燈燃晝,摩肩接踵的人潮中,銜池似是被什麼牽引,抬頭一眼便望向他。

不知是正碰上什麼時辰,有人先驚歎了一聲,無數煙花倏地騰空,在夜幕中拖曳出絢爛煙尾,而後綻開滿天金粉。

銜池尚未來得及反應,眼前便突然一黑,失了意識。

青衡擔住渾身上下罩得又厚又嚴實的銜池——捂成這樣,方才若不是殿下指給他看,他竟都認不出。

他抬頭,見殿下對著這邊微微頷首,轉身走進樓中。

青衡小心環顧了一圈,便半拖半架著人,從後門跟上去。

銜池醒過來時,外頭正是又一輪煙花炸響。乍亮的光影透過緊閉的窗戶,只洇過來短短一剎,馬上便恢復成漆黑一片。

她雙手被綁在身後,遮臉的帷帽被扯下丟在一旁,嘴裡塞了布條,正坐在榻前。腦海裡後知後覺閃過寧珣的臉,銜池皺了皺眉——她不記得什麼時候又得罪了他。印象裡上一回相見還是在奪月坊北苑,分別時還是好好的,怎麼他被禁足了月餘,倒像是跟她結了仇似的?

似乎有人靠近,銜池警覺起來,藉著窗外微弱的光亮扭頭看——頭還沒扭過去,先覺有冰涼鐵器緊貼上脖頸。

她僵了一霎,停住動作,任他將自己嘴裡塞的布取下來。

來人沒出聲,但她很篤定就是寧珣。

曾經盯他盯得太久,似乎便有了種毫無緣由的感應,一如這輩子她見他的第一面,她藏在佛龕下的矮櫃裡,偷偷望向那滿地血色,戰戰兢兢卻只一眼便將他認出來——即便是從未設想過的時間和地點,即便他遮了樣貌,也換了聲音。

其實她對寧珣這副模樣是陌生的。上一世她從未見他戴過面具,也不曾察覺他像這樣從東宮離開去做什麼。她只知道他曾在邊疆征戰多年,卻幾乎瞧不見他身上有多少戰場上廝殺出來該有的戾氣。

一如在所有人眼中那樣,太子寧珣,品性寬厚,至於其他,不過中庸而已——他不犯什麼大錯,卻也並沒有能在幾位皇子中脫穎而出的能力。

偏偏他兼具嫡長,不犯錯,就意味著他再怎麼失了聖人的心,聖人也不可隨意廢黜他。

像一把沒開刃的刀。

除了極偶爾她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抬頭不經意間望向他的那一刻——他眼中銳意尚未退去,常刺得她猝然驚出一身冷汗。可很快他望過來的目光便柔下來,舉止自然,倒讓她疑心方才是自己看錯了。

如今看來,她怕是沒想錯,寧珣遠比他表面上看起來的要複雜的多。

不過寧珣再如何,也不過臉上這一張面具,而她可有兩張——一張是對著池家和沈澈的,溫順聽話,任人擺佈,另一張則是對著眼前這位的。

真真假假間,他們兩個倒是投緣。

銜池心思飛轉——如此說來,選寧珣這邊也不失為……這個念頭只轉了一下,她便想起了東宮最後的那場大火。

銜池眼神黯了黯。

罷了,上一世寧珣輸得徹底,她……不敢去賭。

許是她出神出得太過明顯,脖頸上的匕首以側面在她頸上有意無意按了按,輕一下重一下。

銜池倒吸了一口冷氣——無他,從背後傳來的濃烈殺意太過露骨。

東宮三年,銜池都不曾見寧珣對自己有過半分殺意——其實他對她,確實是縱容得很,這三年裡連對她動怒都少之又少。

更遑論被他這樣用利器抵住咽喉。

銜池垂眸掃了一眼閃著冷冷寒光的刀鋒,在他開口前,她的第一句話問的卻是:“你受傷了?”

他身上有揮之不去的血腥氣,既然匕首尚還是乾淨的,那這血,多半是他自己的。

話說完,銜池不等他回應,扭過頭去想看他,確認他的傷——她以為她脖子上那把匕首,會撤開的。

可他沒有。在她轉頭那一剎那,開了鋒的刀警告式地刺破了她一層油皮,她依舊不管不顧地轉過頭。刀鋒很利,那一霎劃過皮肉的痛覺便可忽略不計。

電光火石間,到底還是寧珣退了一步。匕首倏地撤開,只在她脖頸上留下一條極淡極淡的血線。

倘若他退得再慢一刻,她的喉嚨就會被割開。

寧珣目光幽深看了她一眼,抬手將匕首拋上了一邊的桌案,改過的聲線分外低沉兩分,聽起來便莫名像是有些不耐:“不要命了?”

銜池後知後覺地“嘶——”了一聲,下意識想用手去摸脖子,卻忘了手還綁在身後,用力一掙之下吃痛地哼唧了一聲。

她這時候才有剛從鬼門關走過一遭的後怕,甚至摻了幾分不自知的委屈。

明明上一世同他相對時,多得是歲月靜好,如今怎麼見他幾次,她就要出生入死幾次?

看不清寧珣的神情,她就沒法猜他的心思,因著渾身不自覺緊繃起來——那把匕首雖被拋開,但他想再拿起來將她捅穿,也不過念頭一轉的事兒。

脖頸間陣陣火辣辣的疼讓她清醒過來。

此時此刻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她的命就懸在那刀鋒上。

自始至終。

意識到他還在等自己的反應,銜池索性裝作從未覺出他對自己的殺意,看也不看他,語帶埋怨,頤指氣使道:“擦擦。”

說這話時,她脖頸沁出的血滴確實將要染上衣領。寧珣略一挑眉,倒也聽話,抬手用指腹替她抹去,原本白皙的頸間暈開一道淡淡血紅。

銜池下意識向後仰頭避了避,繃緊的脖頸在那道血線的映襯下顯出幾分脆弱易折。

他不知從何處扯了一段絲帕,一手按著她的肩,另隻手則覆著絲帕摁在她頸上,像是將她整個人籠了住。

絲帕薄如蟬翼,銜池甚至能感受到他虎口的薄繭硌在她傷口。

寧珣像是在為她止血,覆著絲帕的手一點點收緊,他指尖的脈搏與她頸側的混在一處,同起同落。

意識到那隻手愈來愈用力,雖不至窒息,銜池還是亂了呼吸。她一霎間想過無數種說辭,抬眼對上他近在咫尺的視線時,心跳猛地一滯。

她選了最立竿見影的一種,卻也是最生死不知的一種:“我身上不能留疤的,你還真劃啊?你知不知道過幾天我要去哪兒?”

他沒接她的話,只將絲帕纏系在她頸上,淡道:“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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