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員長先生應該是早有準備,沒等到餘連疑惑地發問,便率先道:“我們新的鎮國重器,是在外國建造的。聯盟確實是我們的盟友,但我也需要本方的優秀軍官,全程監督戰艦設計的程序,以及後續的建造過程。在這個時間,我們也可以乘機和聯盟商討一下新的航母戰術。這麼大的航空母艦,大家以前都沒有用過嘛。”
委員長說的倒的確算得上行家話。這麼大尺寸的航母,應該攜帶多少軍機,應該怎麼搭配武備,作戰職能是不是要進行改變,以上的一切都是值得討論的。另外,雖然同型號的航母,但給共同體的,和給聯盟用的終究還是有區別,光是要考慮到雙方艦載機的效能,內部機庫的設計就需要進行先期考量的。
餘連大概猜到對方是什麼意思了。
果然,便聽委員長說:“等到我們能夠製造新的自由級航母那一天,也就代表著我們共同體重新掌握了無畏艦的製造技術了!”
無畏噸位的航母也算無畏?這臉皮得多厚才能這麼說啊?
當然,作為一個表面上大炮鉅艦黨靈魂上的航母黨行動上的跳幫黨,餘連表示自己就算是當上了全軍統帥,也一定是個不偏不倚的好統帥。航母和無畏需要執行的作戰任務和作戰功能不同,倒不能說後者就比前者高貴……好吧,現在這個大艦巨炮主義還特麼喜歡艦首對敵的宇宙,無畏就是比航母高貴。艦隊司令官的旗艦隻會在無畏,甚至戰巡上,什麼時候聽說會設在航母上的?
而且,眾所周知,航母的戰鬥力主要來源於艦載機。其船體本身,無論是造艦還是技術難題,確實是比不上厚殼厚肉插滿了大管子還必須保證巡航速度的戰巡,跟別說是無畏了。
……瞧委員長先生這沾沾自喜的德行,餘連再次確定,本人把空間泡發生器給扣下是正確的選擇。之前的些許獨走的負罪感,自然也就不翼而飛了。
“聯盟方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時間表。等到兩年之後,我們的第一批八艘無畏就將建成完成測試,而若是一切順利,自由級的頭兩艘也應該完成了。到時候,你便可以隨同這些鎮國重器,一起回國了嘛。”
這就是又把我從銀河的這一個半邊,踢到另外半邊去了嗎?餘連想。
“是啊!榮譽使命軍演最多也就持續一個月時間。你此次擔任駐帝國武官,本也就是為了此次情況而來的,誰又能想到,會發生了這麼多事呢。”委員長語重心長地道:“拿下了神選冠軍,我為你自豪,全體同胞都在為你自豪!可是,餘連啊,這裡面的水還是很深的。全宇宙,有多少人在為你歡呼,就有多少人把你恨得咬牙切齒的。”
“況且,把我恨得咬牙切齒的這些人,大多數都在這半邊的宇宙。那麼,何不到另外半邊的宇宙,在那些為我歡呼的人群中,享受一段時間的英雄待遇?”餘連笑道。
委員長微微一怔,隨即再次露出了和煦自然,甚至憨厚慈祥的笑容:“年輕人,你雖然年輕,但你還是很把握得住的嘛。總之,你確實是時候考慮一下以後的工作崗位了。現在先給你提一個醒,讓你做好準備。”
他沉吟了一下,忽然咧開嘴露出了兩排彷彿可以發光的牙齒:“總之,盡情發揮你的長處吧。你在帝國的工作近乎於完美,在聯盟一定會做得更好的。”
“明白了。我是軍人。委員長閣下,國家但有所命,自然萬死不辭。下官在帝國殺穿了星界騎士團,下一步就去殺穿遊擊士協會和超凡管理局吧。”餘連露出了惡意甚至帶著猙獰的笑容,頓時就把身邊的波帕斯少校嚇了一大跳。
可是,尼希塔卻只是揚了揚眉毛,露出了彷彿對上自家熊孩子那般無奈的微笑:“感覺還是有怨氣嘛。嘿嘿,年輕人有怨氣是可以理解的。不過,你還年輕,無論是什麼,都還是可以慢慢積累的。不管想要什麼,真的不用太著急的。”
他口氣和藹溫和卻又語重心長,甚至還充滿了期許和希望。餘連頓時覺得,如果繼續開懟那自己就真成了熊孩子了。
這時候,委員長又像是剛想起來似的,趕忙補充道:“對了,作為我方的軍備監督代表,在設計和建造階段,你是有權根據現場情況,提出建議的。我方也會充滿考慮前線主管的建議,您可明白?”
餘連心想這種傳統藝能我要是不明白,那就太對不起您現場教學的情商課了,便也露出了一個明瞭的笑容:“下官明白,非常感謝您。”
“為何感激我?哥哥我可什麼也沒說過唷。”委員長“哇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頓時讓大家都覺得尷尬了起來。
“那麼,我就不打擾了。澹臺先生,就此別過。餘連上校,國防委員會以及軍令總部,都非常期待你的演習報告。”
他又向波帕斯少校友好地點了點頭,留下了一個如沐春風的笑容,這才結束通話了通訊。
大家出現了短暫的沉默,一直到煮著火鍋的智慧電磁爐提示裡面的嫩鱷魚肉片快要煮老了,這才反應了過來。
“也即是說,尼希塔委員長隔著半個銀河專門和我吃個火鍋,其實是想要告訴我,下一步會被踢到聯盟去了嗎?”餘連架起了一片魚肉,一邊涮著醬料一邊自言自語。
波帕斯少校疑惑地看向了餘連。他剛才還以為對方是國防委員長閣下的死黨呢。可是聽這話,似乎完全沒這個意思。
一時間,灌注了飽滿香料的肉片,放到嘴裡卻都嘗不出任何滋味了。
少校大概是開始後悔了吧。他覺得這段時間自己承受的命運無法承擔之痛苦實在是太多了,對自己這個只想要兢兢業業度過一生的普通軍官來說,實在是有點不堪重負了。
“別介意。波帕斯少校,這些事情嘛,我和委員長先生是有默契的。您就當沒看到也沒聽到,只要自己都不知道,便是不會有人過來滅您的口的。”餘連看了看目光已有些呆滯的少校,開了一個惡意的玩笑。
那我可真是謝謝您了。少校咧開嘴,又挑了一塊特備硬的臘排骨,用近乎於悲憤的動作啃了起來。
澹臺靖卻微微皺了皺眉毛:“尼希塔委員長看上去,似乎是很賞識你。不過,莫要怪大師兄多嘴,我倒是覺得,他似乎儘量在避免你直接擔任軍事主官。”
餘連心想我已經猜到了。從特派員到駐外武官,現在又是軍備員,全都是能裝逼的肥缺,只要自己不作,躺著就能升官發財。可問題是,這全部都是所謂的清貴的職位,就算是能一路躺著變成元帥,在軍中也沒有任何根基。
這姑且也能算是一種陽謀吧。至少在外人看來,委員長對餘連可謂是仁至義盡了。
大師兄笑道:“說起來,這位國防委員長先生,對靈研會還是有點恩情的。當初他還只是參議員的時候,就遊說國會,批准了一批特別支出,給予國內所有正規的靈(喵)修團體以財政補貼。我們靈研會一直拿的都是最大的一筆。要是沒那筆錢,我可沒辦法保證協會的財政平衡呢。”
說到這裡,大師兄的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明顯的無奈。
師門中的這一代,要麼戰狂要麼書呆子要麼科研瘋子要麼舔狗,也就只有他具備正常的經營能力了,當然便只好能者多勞了。
餘連心想自己可得找個機會給大師兄弄一條比較穩定且不需要太耗神的財路,免得他老人家不到六十歲就過勞死了。當然,怎麼弄也還得講究一下方式方法。別看澹臺靖是溫厚文雅的長者風範,但骨子可是驕傲得很的。要是讓他老人家把這當做是了施捨,可就不太沒美滿了。
澹臺靖的感慨和無奈也就是一瞬間的事,他話鋒又是一轉:“尼希塔先生的確是個熱情洋溢的人,我們大家都挺喜歡他的,甚至包括梅老師。呵呵,尼希塔夫人,甚至還算是梅老師的記名弟子呢。”
這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餘連倒是並不太意外。那位委員長夫人可是出生聯盟豪門,本身也是靈能者,各路記名師父估計得有幾十號人呢。
“不過,師父對尼希塔先生卻沒有太好的印象。照他的說法,尼希塔先生只不過是個用純金打造的雕像,看著很光鮮漂亮又值錢,但其實軟得很呢。如果是和平時代,或許真的能因為外表上的光鮮成為能上教科書的政治領袖,但要指望在危機關頭承擔壓力,那是絕不可能的。”
不愧是共同體的鎮國武神,看人可真準啊!
“那如果是李元帥呢?”餘連饒有興致地問道。
“他老人家可沒說過。”澹臺靖打了個哈哈,結束了這個話題,而是重新讓談話節目轉回到眼前的正事上。
“我們還是先琢磨一下,如果星界騎士們真的在這裡發生大規模衝突,戰況會有什麼走向吧。你不是要寫三份報告嗎?這就得開始琢磨了。”大師兄確實是個腳踏實地的人,覺得人就應該把自己的眼前事一件件解決。
不過,為什麼是三份報告?
“我也是帶著任務來的。”大師兄再次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你的四象戰術在實戰中到底是怎樣表現,師父也是很好奇的。我也得提報告啊!這時候,你可不能拋棄我哦,餘連。”
大師兄也確實是一個能做事,也會做事的人。他知道應該從哪裡抓合適的壯丁,光憑這一點,就已經超過很多職場人了。
“希望一切順利就好了。”餘連乾笑了兩句。
要是一切不順利,那演習雙方便很有可能會乾脆忽略掉這個偏遠星球的存在。到了那個時候,在這裡枯守上一個月的大家,豈不是成了蠢蛋。
大師兄或許是想到了這個可能性,臉色頓時便一僵,道:“餘連,你得告訴我。在這裡打起來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的。”
餘連覺得這問題自己還真沒法回答。他總不能告訴對方,自己之所以把這顆偏遠星球描述得如此重要,乃是為了合理合法地到薩爾納尋寶,
當然了,如果演習雙方真的很會開腦洞,說不定真會把這顆偏遠星球當做對方的戰略空隙——這也確實是事實——都往這裡調兵遣將。如此一來,便真有可能發生一場激烈的高水平遭遇戰了。
至於這到底有多大可能發生,餘連表示自己又不是神棍,怎麼能把話說滿呢?
“順其自然。我們喝酒,喝酒。”餘連端起了酒杯。
“自然自然,道法自然嘛。”大師兄雖然覺得哪裡不對,但這時候,除了不明所以的尬笑,他也實在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表情了。
幾乎就在同一時期,設在極疆星區首府,一場為藍方指揮官們的晚宴快要到結束的時候。晚宴的主人是蘇琉卡王布倫希爾特,邀請的則是藍方的指揮官,也是大元帥府的掌旗大臣,年過七旬的帝國元帥,瑙奈爾·埃斯泰侯爵。
這位帝國的最高軍令長官,已經把自己所有的職業人生都獻給了帝國軍隊。作為一位傳統的軍人,元帥其實並不喜歡任何過於浮誇的宮廷宴會。當然了,能夠成為高階將領的人,再傳統,他的情商和應酬能力也都在平均線以上,自然欣然前往。
這也只是一場很套路的宴會。在會上,布倫希爾特殿下為大家獻上了來自皇帝的祝福,並也代表帝國向各國的觀察團成員表達了歡迎之意。
當然,同樣是在宴會上,布倫希爾特殿下卻又認真地詢問了一下藍方將士的備戰和軍紀情況,並且就幾次擾民事件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沒辦法,現在光是鹿原星及其空間軌道上就多了二十幾萬人,會發現擾民事件也是很正常的。好在帝國的軍紀一直還不錯,元帥本身也是一個治軍的達人,倒也沒有鬧出什麼亂子來。
埃斯泰元帥當然知道,布倫希爾特絕不是來向自己興師問罪的,否則就不可能是在宴會上了。她的態度端正,提問的方向也非常專業,應該是誠心誠意再向自己請教的,這讓埃斯泰元帥想起了幾年前,蘇琉卡王在帝國海軍大學學習時的樣子,一時間有些唏噓。
另外,透過和這位年輕的大選帝王的問答,埃斯泰元帥赫然發現,自己相當於是對全軍的狀態和作戰思路有了一個系統的複習,頓感老懷大慰。
“殿下,其實,您更適合的位置是這裡。”元帥半欣慰半認真地說。
“那就等下一次吧。下一次,還有這等大規模的軍演,我衷心希望您和艾瑞法上將都在對面。”
布倫希爾特雖然是在用開玩笑的語氣,但言語之中的霸氣已經完全不準備掩蓋了。就連見多識廣的埃斯泰元帥也都當場一怔,足足有三四秒中都說不出話來。
再然後,他發出了“豪爽”且“欣慰”的大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