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幸好,這次晉升儀式畢竟只是走一個過場,而餘連也並不需要長時間逼迫自己和佩克爾先生虛與委蛇。在得到了新的領章,任命書,以及一枚紫綬銀星勳章之後,便告退了出來。
勳章自然是為了表彰他在平定魯米納叛亂,掃平萬靈邪教,鎮壓遠岸星區海盜的功績。
當然,不僅僅是他,第十三艦隊那邊,馬克洛夫准將和埃莉諾學姐也有。其餘重要崗位的軍官也有,只不過是降了一等的青綬銀星勳章,便是以隨軍記者身份“偶爾路過”的菲菲也有。其餘普通軍官和士兵也至少會有一枚二等銅星勳章。
至少在這一次,國防委員會算是相當大方了。
實際上,真的要按照戰績來說,拆了帝國要塞搶了新武器還陣斬一個侯爵,就算是再拿上一枚鑽石寶冠雙劍勳章也是說得過去的。只不過,這級別的戰功勳章,在現在的“和平時期”,怕是十年都難得有一次,理論上是應該透過國會授權同時還要舉辦授勳儀式的。
最近帝國受了這麼大的刺激,邊境的局勢已經相當緊張了。以共同體政府一貫以來的作風,能給立下戰功的第十三艦隊的大家進行秘密表彰來酬功,已經算是不錯了,當然不可能再去刺激帝國了。
當然,相比起外交部門,國防委員會已經表現得足夠“坦蕩”了。這不,在餘連剛剛離開國防委員會大樓,準備到旁邊的軍官餐廳花公款填飽肚子的時候,通訊終端便接到了提示,卻是外交委員會外務安全司一位副司長打來的電話。
“駐帝國大使館的武官助理?”
“是的,正式的任命書將再明天發到您的手上,一同送到的還有您的外事護照和各類證明。正好,後天有一班本國到帝國首都天域的文化交流團的包船,您可以和他們一同前往。當然,如果有別的計劃也可以,我們會為您報銷商務艙以下的船票,但務必要在5月20日之前,到本國駐帝國大使館,向首席駐外武官瓦特拉爾少將報道。”
如果是從太陽系出發的直達快速客船,前往帝國首都的航程也是需要四十天的。這便意味著,如果餘連還有別的安排,留給他的時間便已經不多了。
還好,他倒是真的沒有什麼別的事,最多還是囑咐一下紅星所裡的那兩個技術宅,和5月份便準備來上班的季諾夫博士做好對接。
那位今年55歲的尼古拉·季諾夫博士,可是紅星所一直在挖角的大能之一。他現在的名聲並不大,可是在五年以後,卻是第一個提出分子重組理論的科學巨匠。在亞空間學說方面的理論研究造詣,絕不在人才濟濟,技術儲備甩了共同體好幾條街的帝國和聯盟之上。
只可惜,共同體國內的學界一直對他的理論不太重視。
在另外一個時間線上,在太陽系被敵人徹底佔領之後,當帝國官員畢恭畢敬地找上門,請他出山,並奉上了科學院院士和帝國中央科技大學的教授職位的時候,他可是當著這些人的面,一邊“噸噸噸”地喝著伏特加,一邊把自己的實驗室和所有的研究報告付之一炬的猛人。
帝國官員們暴跳如雷,但為了展示一下剛登基的女皇陛下的仁慈,以及對科學巨匠的尊重,最終什麼也不能做,只能悻悻而歸。
老先生乾脆跑回老家當起了普通的中學物理老師,可是在帝國對自己的警戒剛剛有點鬆懈的時候,便又直接加入了義勇軍,成為了其首席科學和裝備總監。
雖然沒有幾年,老先生便因為工程事故意外而去世,但確實是培養出了一大群可以土手搓一切的工程高手。僅從這一點來說,季諾夫博士除了自己的本職的理論研究,同樣也是位相當優秀的試驗物理學家和工程師。
說起來,伊娜這位未來的“土法軍工”大師,應該也是受了季諾夫博士的影響吧?
另外,後來的義勇首席大技霸,現在初出茅廬的技術宅艾森·弗蘭奇同學,也一直以季諾夫博士的門徒自居。如果提前讓這個大白胖子和博士相遇,又能擦出怎樣的火花呢?
當然了,人的歷史形象和真實形象也不一定是一致的。餘連也不能保證,季諾夫博士的真人就一定如自己想象中的鐵骨錚錚,可至少,他總比其他人要更值得信任一些。
總之,只要他願意來,就可以就近觀察一下,若真的確認了是對的按個人,便可以把自己順下來的那枚空間泡的後續研究交給他了。
季諾夫博士決定帶著一大批助手和學生一起加入。這自然是件好事,紅星事務所一下子就能多上一批馬上能用的研究團隊了。只不過,這麼多人大包小包一起過來,光是搬家安頓也是需要花時間的,這才拖到了五月份。
這就意味著,在自己從帝國返回之前,是沒辦法和季諾夫博士當面交流一下了。
餘連在心裡嘆息了一聲,卻見通訊視窗後面的那位副司長先生沉吟了一下,臉上似乎露出了一點點苦惱的神情:“這一次關於您的任命,多少也是因為帝國方面給您發了正式的邀請函,我們也得引起重視……只是,餘連中校,此一時彼一時啊!帝國方面給您發邀請函的時候,那些事還沒有發生啊!”
“您說的哪些事,是哪些事啊?”餘連開始轉糊塗。
“對對,就是這個態度。去年,我們和帝國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那些所謂的事就是子虛烏有!您到了那邊,面對媒體和帝國,也必須得是這個態度才好。”對方不斷地點頭,接著又道:“我們外交部最近已經很痛苦了啊!被國會罵,被媒體罵,被民間罵,還要時不時給你們軍方擦屁股……可是我們有什麼辦法?我們也很絕望啊!現在全銀河的主流思潮不就是和平發展嗎?我們本來就和帝國有那麼大的差距,難道還真能全面開戰不成?真的全面開戰,聯盟真的會親自下場援助嗎?反正我不信。”
餘連聽得有趣。現在的共同體政壇,充斥著跪舔的遺老和躁鬱症的激進派,像頭腦這麼清晰的理智派,還真是少數中的少數了。
“……呃,抱歉,您的名字是什麼來著?剛才海風太大,下官一下子沒聽清。”
對面副司長先生無奈地苦笑了一聲:“我是莫里斯·蘭徹……嗨,算了,您就算是記不住也沒關係,我不介意的。”
這話頓時把餘連說得更加不好意思了,趕緊道:“放心,我一定記住您了!”
這話說得實在是太滲人了,蘭徹副司長的臉上頓時閃過了一絲驚悚,趕忙道:“總之,您就當是一次悠長舒適的假期吧。到了帝國,您只要不主動生事,帝國方面一定會給您上賓待遇的。外交部的同僚最近已經很痛苦了,因為急性腸胃炎都倒下去幾個了,我可不想也步他們後塵。我兒子才10歲,我可不能倒下啊!”
說得本大俠好像是什麼行走的人類災厄似的,真讓人不爽。另外,急性腸胃炎也不是絕症,這年頭就算是轉變成晚期胃癌了,都死不了人的。
“我們這些正經做外交的,誰不是寒窗苦讀才熬出來的,20歲之前不懂3門以上的外語,30歲以前不熟悉國際法,連入門都不算。苦熬苦等那麼多年,誰不想要在那個戰場上縱橫排闔啊?可現在也就只能靠著一點厚臉皮,姑且才能維持這麼一個脆弱和平的樣子。真的,中校,您是人才說話也好聽,所以務必要高抬貴手啊!”
副司長先生又補充道:“還有啊,那個,對,大使閣下也是個不省心……啊不,過於熱血的人。估計會很欣賞您這樣的青年才俊,可真的,一定不能火上添油啊”
“瞧您說的,我其實是個熱愛水月靜好的和平主義者啊!放心吧,這次帝國一行,真的只帶了眼睛和耳朵,絕不會生事的。!”
好吧,看著這語氣都有點哀求的意思了,餘連當然也只好給人家點面子了。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蘭徹先生又還能做什麼呢?他便只能苦著臉,又嘟囔了幾句“這把年紀也不消停”,“說好了文人都是軟柿子呢”,“胃藥都在外交部賣斷貨了”之類難懂的話,這才將信將疑地和餘連告別。
掐斷通訊之後,餘連在心中向給外交部的諸位表達了三秒鐘的歉意,這才再次邁著輕快的步伐向軍官餐廳走去。
他現在已經迫不及待地吃上一頓豐盛的午餐了。以他現在的飯量,要在永恆城吃上一頓相對可口的午餐,非得花掉兩三百塊大元不可。可旁邊就是統合軍令總部大樓,旁邊的餐廳對所有的軍官可都是免費開放的,又何必捨近求遠呢?
餐廳的一樓主要都是中下級的尉官為主,為了不給大家添麻煩,餘連便找了一個僻靜的隔間坐了下來,把今日的四種軍官套餐各叫了一份。
負責點單的勤務士官在確定了兩遍之後,將一絲鄙夷隱藏在了眼裡,笑眯眯地走了。
餘連便一邊盯著餐廳的門口發呆,一邊等著今天的午餐。不過,還沒有等到菜餚送上來,他卻忽然眼前一亮。
這倒不是他看見了美人,而是看到了兩個青年軍官聯袂進了餐廳。他們相貌堂堂,英姿勃發,雖然都只是掛著上尉軍銜,卻存在感十足,感覺就像是遇到了將軍也絲毫不會露怯。體態更魁梧的那個紅髮青年,更是有一種天生就應該立於人上的氣魄。
“嗨,霍雷肖,米希爾,過來這邊坐吧。”餘連從隔間的屏風後露出了頭,向兩人打了個招呼。
兩人都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大踏步走了過來。不過,沒等到他們倆走近,餘連卻忽然道了一聲“慢”,指了指自己領章上的金色四葉草。
“兩位上尉,你們是向軍銜敬禮,而非個人。”
棕發稍微有書卷氣的那位露出了一張無奈的囧臉,就差直接說“你還是小孩子嗎?”。
至於紅髮的那位偉男兒,則已經開始咬牙切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