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到了這個地步,餘連已經懶得在意這兩個傢伙在帝國議會大廈中做這等言語,有沒有毀謗君父有不忠不孝的嫌疑了;到了現在,他現在終於想起了帝國晨曦紀元2784年,銀河共同歷674年的8月12日,到底是發生何等大事了。
不就是當今的銀河帝國皇帝,戰無不勝的伊蘭瑟爾大帝登基的時日嗎?
是的,到目前為止,伊蘭瑟爾大帝對銀河帝國的統治已經超過一個半世紀了。
這當然不是因為帝國的主體民族蒂芮羅人是什麼高大上的長生種族。從生物學角度來看,他們依然是和地球人沒有什麼區別的人類,同樣的體質,同樣的智慧,同樣的壽元。
然而,大帝卻是除卻兩千多年那位開朝大帝之外,歷代帝國皇帝唯一一位達到了九環的靈能巔峰的高手。於是乎,他也自然被自己治下的太多的種族視為現實神明瞭。
“我們是在被全知全能的真神領導著的!”
在這超過一個半世紀的歲月中,他們確實是如此堅信著的。
他們也堅信,這個光榮的歲月,將會永久地持續下去。
可是,沒聽說過皇帝在繼位的時候有什麼波折啊!他在先代艾鐸皇帝晚年的時候,就已經以幾乎壓倒性優勢透過了選帝會,並且成為星界騎士團團長和樞密院首席持劍大臣。
等到艾鐸駕崩之後,經過了一個月禮儀上的空閒時間,便順理成章地戴上了無限皇冠,臨朝稱制了。
所以,聽這兩位的意思,他們在這位大帝繼位的期間,其實是做了一些不太和諧的事的?
另外的另外,什麼叫做“輪迴”,什麼叫“十幾代”,什麼叫“後人”?薩爾文伯爵原來是帝國天字第一號的大反賊嗎?
所以,他留下這麼多線索,這麼多遺產,就是為了讓他期待的後人——也就是蟲後,繼續當帝國的反賊嗎?
更重要的是,夏莉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另外,聽他的意思,感覺不像是在反帝國,而是在反現任皇帝似的。
……可是,就算是不去反,伊蘭瑟爾大帝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誰能想到,這位天下無敵的大帝的壽命只剩下不到五年了。然後繼位的,便是目前八大選帝王中唯一的女性,“晨曦的公主”,蘇琉卡王布倫希爾特了。
銀河帝國,也再次進入了女皇的時代。
記得當初大帝的駕崩還是有點突然的,銀河帝國也因此出現了些許的動盪。可現在想一想,伊蘭瑟爾大帝的猝死,其實已經出現了一些徵兆了。
這二三十年來,他時常會進入閉關的狀態,說是要參悟宇宙真理,尋求九環之後新的世界,探尋文明進化的真實。
這倒是可以理解的。在皇帝之前,他首先是全銀河僅有的三位九環之一。抵達巔峰之後自然就想著要飛天了,這是人之常情。
然而,每次一閉關動輒就是好幾年時間,這就有點不正常了。
於是乎,帝國這段時間的軍政大事,都是由宰相府和樞密院商討決定的。
餘連上輩子就在懷疑皇帝陛下其實是閉關中強行尋求突破,一不小心走火入魔才忽然隕落的。對當時的銀河各國來說,這自然是再好不過的訊息了,可誰特麼知道,下一個上臺的“小丫頭片子”,居然是個更雄才大略的主兒呢?
……以後或許是會對上巔峰的大帝,以及繼位的女皇吧,但這都是後話了。現在,更重要的是,薩爾文伯爵到底留下了怎樣的遺產。
餘連才不管他給夏莉留下了怎樣的使命,怎樣的期許。他只知道,後世死於蟲群天災之下的全銀河無辜生命,何止千億呢?
餘連將這兩位留下的資訊暫時藏在了心裡,開始著手觀察起這個小小的花園。可是,掃了一圈之後,卻一無所獲。
而這個時候,結束了談話的卡爾撒公爵和薩爾文伯爵,就就此告別。前者徑直離開了花園,剛剛出了門,身形便當即隱去不見了蹤影。
餘連目送著對方的背影,以一個非常不科學的方式消失,再次確定自己是真的處於一個虛假的世界中了,然後便緊跟著薩爾文伯爵,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他們剛剛前後腳出了門,身後的過道便在一陣玄幻的波動之後,化作了一道不知道通向哪裡的漆黑走廊。那些沁人心脾的芬芳花香,也再無一絲氣息。便是那些讓人舒心的蟲鳴蛙聲,也都再也聽不見了,讓餘連一時間好生失落。
餘連一時間也不太好確定剛才的場景是怎麼回事,於是還是選擇自己最初判斷,跟緊事件的核心薩爾文伯爵。
薩爾文伯爵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議事堂的走廊上,掛著風度翩翩的營業用笑容,坦然地和一路上遇到的元老們和議員們打著招呼。
伯爵不愧是這個時代的風雲人物,認識的達官貴人還真的不少,不認識的想要跑來套近乎的則更多。至少在這個時候,他還依然是元老院成員,最年輕的樞密院大臣,也是這個帝國最有權勢的大人物之一。誰又能猜到,幾分鐘前,此人還在討論些無君無父的話題呢?
面對這樣虛偽的純社交場合,薩爾文伯爵倒是表現得遊刃有餘,充分立穩了一個大牌貴族元老的應有的人設。
他在眾人的簇擁下,大步走向了建築物中央的大會堂。
餘連看到了會場大會堂正門的四尊青銅雕像,一看就和廣場上的那兩尊是同一種型別的,只是小了將近一半而已。可是,他卻知道,若論戰鬥力,卻要強了不止一個數量級。
奢侈的帝國!或者說,裝逼犯已經到了晚期的帝國。只有帝國,才會把這些強大的造物當做兵器使吧。
餘連猶豫了半秒鐘,還是跟著薩爾文伯爵繼續前進。如果是在現實世界,他早已經扭頭就走了;可是,這是在芥子的世界中,餘連不相信它的建造者真的會把這些強悍的構裝物給復原出來。
他還真的想去看看那真正的“諸神之所”,看看伊蘭瑟爾大帝登基時的名場面。
就在這所大門之內,便是一整個圓形的巨大場所,很像是一個角鬥場,卻是古羅馬鬥獸場的十倍以上。議員席位鑲嵌在圓盤的弧形內側周圍,形成了二十四層的階梯分部,都正對著正中央的圓形主席臺。
圓形主席臺是一個面積很大,足可以上演大型歌舞劇的舞臺,可以進行升降。
皇帝舉行加冕之後的第一次講話便應該在這裡進行。可是,這座大會場在修建的時候,卻有人提出,皇帝陛下若身處這個主席臺,豈不是會被身為臣子的元老和議員們居高臨下地俯瞰?如此豈非大不敬?
然而,主持修建這座奇觀建築的伊雯雅女皇卻提出,這是為了讓歷代皇帝都要保持一顆謙卑和敬畏之心。若所有的皇帝理所當然便認為自己天生是應該居於人上的,那便是銀河帝國將要滅亡的時候了。
不得不說,這位千年前浴火重生的女皇陛下很有心思,然而她的後繼者們卻並非每個都是乖寶寶。
於是乎,就在這一日,剛剛戴上無限皇冠的伊蘭瑟爾大帝,就直接在元老和議員們的眾目睽睽之下,扶搖而上。直到確定在場所有人都沒辦法再俯瞰自己之後,他這才滿意地開始了自己的演講。
餘連對這樣的名場面確實很感興趣,同時也猜測,這便應該是這個芥子世界的核心。伯爵要留下的遺產,應該就在這裡了。
不過,在進門之前,他卻忽然停了下來。隨著他的停步,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薩爾文伯爵轉過了身,直視著餘連所在的方向。他周圍的人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於是乎,餘連再次看到了那非常掉san值的一幕,被一大群表情僵硬毫無情緒的人偶眾目睽睽的感覺。
……呃,倒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傀儡人偶,至少薩爾文伯爵卻依然帶著笑容,伸出指頭指了指大門,然後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餘連剛想要開頭髮問,面前的薩爾文伯爵卻忽然消失了。在他身邊的那些衣冠楚楚的達官貴人,也宛若盛夏驕陽照耀的水霧似的,瞬間便被蒸發無影。
僅僅是一個瞬間,人流如織,熙攘喧鬧的眾神殿中,便化為了再不存在任何生命力的無聲世界,彷彿瞬間就陷入了死亡。
餘連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確定自己依然是處於金碧輝煌的眾神殿中,但卻似乎正在褪去光澤,褪去色彩。他所處的這個,看上去腳踏實地的世界,正在失去穩定。
大門口的那四尊危險的“青銅雕像”,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大約是準備充當一個敬業到最後的背景板了。
而它們身後的大門,已經無風自動開啟了。
這像極了一個經典恐怖片的現場,就等著一個遵循傳統套路的主角直接走過去作死了。
然而,餘連卻並沒有前進,他開啟了精神護盾,收回了自己的靈能衍生,然後只用肉眼看了看室內。
那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彷彿超大型角鬥場一樣壯觀的圓形大會場,卻只看到一大片灰濛濛的空間。瀰漫的灰霧從那裡慢慢地衍生了過來,從正門鑽入了建築走廊之處,所觸及之處,華美的雕樑畫棟瞬間變成了單調的黑白色。
緊接著,灰霧之內,似乎是用無數的乾涸血肉凝成的褐色觸手狀物體衍生了出來,猛烈地砸了過來。
餘連往後一個戰術翻滾,避開了觸手的攻擊。可是,他所在的過道,牆體和地板被觸手一掛,並沒有出現任何被損毀,卻像是被直接抹去了似的。
在那濃密的灰霧之中,依稀出現了一個身體的輪廓。龐大,扭曲,可怖,但卻又莫名地充盈著一種生機盎然的蓬勃感。
普通人大概已經直接暈厥過去了,就算是一般的超凡者或許也會被嚇得魂不附體,餘連也覺得有點難受。這倒不是他被嚇住了,而是身為區區的二環,在面對這種高等的虛境靈獸之時,被實力壓制的天生危機感。
虛境之物,奧哥索拉,又稱“萬首怪”,生命的靈獸,血肉的魔獸。不過,到底是靈獸還是魔獸,真的要看你是用哪一種方式來接觸祂的了。
“生命?血肉?蟲群?特麼的……原來這就是你給後人留下的,所謂遺產啊!就特麼不怕她吃撐了肚子?”餘連在心中呸了一聲,轉過了身,以最快的速度扭頭就跑。
他感受到了身後無聲的咆哮聲,精神在這樣的威壓之下,正在顫抖著,那熾熱的衝擊波烤得自己半邊都要失去知覺了。
別叫了!你也就是欺負我現在才二環,要是本大俠是上輩子的巔峰,我就讓你換一種叫法了!
不過,這種即便是在虛境之中,也都非常少見的強大珍惜動物,要是一直被禁錮在這個芥子世界中,多少對物質世界會有一定影響的。至少,本地的超凡者們,應該是能感受到那麼一點點妖氣的。
等等……魯米納人的天空之神正在復甦的小道訊息,似乎已經出現了一百五六十年了啊!正好也就是當今聖上登基,同時也是卡爾撒二世成為了新唐懷瑟公爵的時日。
萬靈教和魯米納叛軍合作,佔領了古城似乎是準備搞什麼大新聞。
這一串,餘連頓時覺得自己應該是悟到了什麼。
不過,這都是推測,現在他也顧不得這許多。唯一能確定的是,以自己現在的實力,是對付不了萬首怪的。
還是先撤退吧!今天的大踏步的撤退,是為了明天大踏步的前進啊!
餘連便這樣向著過來相反的方向奔跑著。他猜測,出口十有八九就一定在花園消失時,出現的那一道黑漆漆的走廊。
要是猜錯了,那就只能說明,薩爾文伯爵是個超出自己想象的瘋子加賤人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精神護盾似乎顫抖了一下,就像是被標槍擊中的盾牌似的。餘連身經百戰的經驗,和他本身對於超凡的理解再告訴自己,自己正前方,一個陰沉沉的東西正在接近。沉重得宛若一個佈滿了鋒利稜角的巨大岩石,正在向自己滾落了過來。
當你前方有滾石,但身後卻又有海嘯的時候,應該怎麼辦呢?
石頭什麼的,一個滑鏟,說不定就能掠過去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