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不管是學姐將在仙女星系中的“道上”掀起腥風血雨,亦或是餘連準備找黑(喵)道狼狽為奸,都是非常遙遠的規劃了。甚至包括楊老師口中的那個什麼“句號”也都看不真切。
現在需要面對的,便是這個勞什子的授勳儀式了。
餘連是真的有點煩躁的。
他本來已經和菲菲說好了,第二天,也就是2月1日一大早就出發,一起返家。他們可是有七天假呢,足夠好好休整一下了。餘連自己也有近一年時間沒見過家人了,當然也有點迫不及待。
可現在,既然有總參謀長施瓦茨上將那麼大的大人物來學院視察,順便據說還要將自己給立成“典型”,學生們馬上就走不了了。
另外,楊希夷老師覺得自己升官,是踩著其他戰死也得不到公正待遇的戰友們的屍骨爬上去的,那自己拿個勳章,是不是再用戰友們的血染紅了綬帶呢?
從功利的角度,自己當然是得了大便宜,但他確實不太喜歡這種感覺。
最後,餘連是一點也不想聽到道恩·施瓦茨上將的名字,甚至也不太想見到對方的臉。不管是他本人,還是他身邊的人。這是因為歷史遺留問題,也是因為歷史展望問題。
可不管怎麼說,當校長的辦公室中,餘連從總參謀長閣下手中接過海軍銀冠寶劍勳章的時候,卻還是必須要向對方立正敬禮,然後再露出了營業用笑容和其握手。
從現在開始,餘連便是830界第一位得到了寶劍勳章的學生了,比他那些後世大名鼎鼎的同學們都領先了一大步。
道恩·施瓦茨上將今年55歲,正值高階軍官的的壯年。他同樣也是這所中央防衛大學畢業的月球人,藉著來給優秀學弟授勳的機會,順便來考察一下母校,這也是人之常情了。
他體格並不算健壯,也並不算高大,總體來說其實是要偏文雅一些的,有種喜歡體育運動的學院派政客的感覺,和派里斯上將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當然了,他一直以來走的都是後勤和參謀路線,這樣的氣質倒也不算是違和。
禮畢後,他露出了溫文爾雅的笑,和餘連認真地握手,然後又上下打量著後者,便像是在打量稀世珍寶似的。
他滿臉欣慰,情真意切地道:“一表人才!一看就是未來的棟樑之才。老學長,還有諸君,你們培養了一個很了不起的人才啊!”
所謂的“老學長”,指的是已經七十多歲了,但一直不是太有存在感的校長麥克瑟爾中將。他全程都一直在微笑著,但似乎又僅僅只是在微笑著。
第一副校長羅布南准將尷尬地笑著,笑得很僵硬。
戰略研究系主任兼第二副校長,奧威爾准將則笑得很燦爛,但就是有點太燦爛了,所以顯得特沒誠意。再加上這傢伙其實是個高地人,笑得再燦爛也覺得有點滲,實在讓人感受不到喜悅。
這並不是什麼呼朋引伴的正式授勳儀式,而只是在校長室內進行的。大概是沒有一大群人對著捧著勳章的某人“籲”傻瓜一下,似乎有點冷場,場面頓時就尷尬了下來。
好在,施瓦茨上將應該也是個情商超強的人,一點都沒有尷尬,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一絲鬆動。他依然非常熱情地拍了拍餘連的手:“學弟,你在創造歷史!我等待在你為國家,和自己創造更偉大的歷史!是吧?韋利爾上尉。”
立在上將身後的,一個俊美高大英挺彷彿大理石雕像一樣的青年軍官,聞言帶笑道:“是的,下官還是學生的時候,就連餘連學弟打過很多次交道了,那時候便有了深刻的印象。當然,有一點下官其實是不同意的……”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在將軍愕然的目光中,繼續道:“他並非未來的棟樑,而已經是棟樑了啊!”
“正是如此了,啊哈哈哈……”施瓦茨上將大笑起來,然後隱蔽地橫了韋利爾上尉一眼。
別人看不到,但身為靈能者,並且早就有所猜測的餘連又怎麼會看不到呢?
參謀長閣下和他的副官之間的那一眼,可當真是道盡了萬語千言啊!
餘連頓時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很想甩脫對方,再把這兩人一起拍成肉球拿起喂變形蟲。
好在,施瓦茨上將終於放開了手,扭頭向大家道:“向我們的年輕英雄,現在的棟樑祝賀吧。”
“是啊!是啊!啊哈哈哈……”羅布南准將也陪著笑鼓起掌來。這次倒是比方才自然多了。看樣子是終於完成心裡建設了。
唯一覺得更尷尬的,恐怕只有餘連自己了。
貌似有點老糊塗了的麥克瑟爾校長繼續笑,笑得沒啥煙火氣。
餘連拿出了當年和以太巨龍大戰三百回合的耐心,終於完成了這一次讓自己差點尷尬死了的授勳過程,然後告退離開了校長的辦公室。
施瓦茨上將則表示要四處去看看,緬懷一下青春歲月。他表示自己比較“務實”的人,並不需要什麼盛大的歡迎儀式,也不要打擾學弟們的自習和課業,只是隨便走走就好,中午飯就隨便搞個四菜一湯就行了。
總長閣下還真的不是客氣,他確實是個不好出風頭的人。要知道,便是餘連的授勳儀式便是在校長辦公室中舉行的,旁觀群眾也就羅布南副校長他們那樣的大貓小貓三五隻。
平心而論,這個人也確實有能力,絕對是事務組織方面的高手。而且聽說還是個辦公室政治的高手,只是對政敵的手段過於狠辣了一下。他既沒有喝兵血,也沒有貪汙公款,更沒有賣官鬻爵,除了有點彩虹色的小道新聞,至少從私德上挑不出太大的毛病。
這樣的人能爬上來,還是很合理的吧?
只是,餘連卻覺得,這種無論是管理軍政還是人事還是後勤,都應該是一把好手,唯獨不應該放在總長這個位置上。
不過,施瓦茨上將和極端激進派的“鐵血進步黨”的關係很好。這家國會第三大黨派最近幾年的發展很不錯,也開始有了上臺組閣的野心了,據說施瓦茨便是他們退出來擔任國防委員長的人選了。
一位不知兵的委員長是很容易受政敵和媒體詬病的,現任的凱斯·尼希塔就在這方面吃了不少虧了。既然如此,就何不把履歷給補得漂亮一點呢?
說白了,對於施瓦茨上將來說,對於他背後的政治勢力來說,參謀總長其實就是一個過度了。
餘連一邊琢磨著上面這些,一邊準備下樓,這時候,卻聽到身後韋利爾上尉的聲音:“學弟,留步啊!”
他在正面翻了個白眼,深呼吸了一口,回過頭,面無表情地道:“您不用去陪總長閣下嗎?”
餘連連個笑容都懶得給對方送一下,但後者卻依然保持著風度翩翩的微笑,和顏悅色地道:“總長閣下想要緬懷一下青春,我又何必要繼續打擾呢?所以我也有點自己的時間了。”
韋利爾笑容可掬,聲音柔和,滿臉誠懇和友好,但餘連卻一個字都不想信。他雖然看不到對方眼中是否閃過了什麼陰鬱或怨毒之內的,但卻確定對方心中一定是如此的。
“我知道,過去的,你和我,還有兄弟會鬧出了一些不愉快。只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隨風飄散吧。你看,到了現在,連兄弟會都被維恩解散了,也就不用再糾結過去了。”
是的,這位施瓦茨上將的次席副官,名叫海頓·韋利爾的,正是上一任“藍血兄弟會”的會長,比餘連他們大兩屆的學長,也是當界畢業的第一名。
才畢業兩年不到,就已經成了總參謀長的副官,堪稱職業生涯的完美起步啊!
不過,僅僅只是完美的“起步”而已……想到這裡,餘連便用毫無波動和感情的聲音道:“維恩解散了兄弟會,把藍樓都上供了。您這位前任會長,就沒什麼態度?”
“我能有什麼態度,他可是維恩家的少爺,堂堂的月面之王啊!況且,兄弟會那麼多年,藏汙納垢再說難免,稍微整頓一下也好。而且,我也確實覺得藍樓太老了,找個新地方也好。新地方,新氣象嘛。”
他聳了聳肩,沉吟了一下,笑容中便下意識地多了一絲居高臨下的傲慢:“兄弟會解散了,但其實是獲得了新生,不是嗎?餘連學弟,倒不如說,你這樣的人,卻是應該加入我們的。維恩新成立的組織應該會邀請你加入的。到時候,還請務必不要拒絕。我覺得,新的組織,不應該只侷限在校內啊!”
餘連就當是聽不到,繼續道:“您確實是上任會長啊!我的事情姑且就不提了。圖蘭的事情,在這其中,您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我在調查的時候受到了那麼多阻礙,您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呢?當時動手的那幾個東西,和您又有什麼關係呢?”
“餘連學弟,普蘭同學的事情是個悲劇,而那年我已經畢業了……”
“我聽說,他在一次模擬戰的時候,可直接幹掉了你的旗艦哦。”
“我不是說過了嗎?事情都過去了。”
“看樣子,您是預設了啊!”餘連嘴角一翹,笑容之中似乎帶上了一絲嘲諷。
我沒這麼說過!韋利爾上尉有點惱怒了,收斂了笑容,臉上頓時出現了明顯的陰沉。
真是個粗鄙的下賤胚子!我都已經表示和解了,這居然都還溫暖不了你嗎?
他冷笑了一聲,剛想要說什麼,卻只見餘連的嘴角忽然翹起了一個猙獰的弧度。緊接著,撲面而來的煞氣和血腥味凝滯成了幾乎可以為實體的煞氣,如山崩海嘯一般地壓了過來。
韋利爾倏然一驚,只覺得汗毛倒豎,手足俱軟,一時間竟然連逃跑都做不到了。
他想到了自己小的時候,和家人去海洋星球度假,近距離觀看著名的靈性大潮。看著大海上揚起了數千米的洪峰,遮天蔽日。即便他明知道自己身處堅固的船體內,可看著那龐大的海潮,卻依然難以立足,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隨時都有可能被吞入其中,粉身碎骨。
現在,餘連的眼神和笑容,確實讓自己聯想到了那時候的場景。
韋利爾上尉就像是被摧毀了精神似的木偶似的,半天都沒什麼動靜。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卻已經走得遠了,這才發現,自己不但已經坐在了地上,背上已經起了一身冷汗,褲襠處似乎也有些不妙的感覺。
他趕忙爬起身,看看周圍沒有什麼人,這才連滾帶爬地走向了盥洗室。像他這樣做事滴水不漏的人,身邊的公文包裡時刻都會帶上一套備用制服的,已隨時應對突發狀況。
“哼……反,反正,維恩當了會長之後都找不到我的證據,你又能如何?而且,而且,哼,不就是買盒飯的小販出生嘛,靈能者又怎麼樣?我已經是施瓦茨上將的心腹啦!到了軍中,我在上位,有的是辦法炮製你!”
一想到這裡,恐懼和羞恥這才算是稍微減輕了一點點。
他有點迷迷瞪瞪地來到了公用盥洗室,看了看門牌上的男性標誌,這才推門進去。可是,當他剛進來的時候,卻只看到一片白花花的,青春靚麗的曼妙場景。
韋利爾上尉呆滯了,和曼妙場景的主要組成部分對視了將近一分鐘,一直到其中重要有人發出了驚恐的尖叫聲。
“啊!”
隨即便是一陣雞飛狗跳。
據說韋利爾上尉花了好長時間來證明自己並不是偷窺狂而是走錯了。可是,監控錄影明明就證明,他剛才確實是抬眼確認過門牌的。
當然了,看在這傢伙也是以前的明星校友,看在施瓦茨上將的份上。校方最終沒有追究,但從此以後,韋利爾上尉的名聲在這所中央防衛大學中就算是徹底臭了。
……當然,其實以前就沒好到哪裡去。只是他身為兄弟會會長,自己不知道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