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看見的,然後你才看見。”王一海鄭重的糾正。
王一林:“那反正我也看見了,也不差什麼啊。”
“那也是我先。”這是很重要的。
王一城:“你們就別誰先誰先了,啥時候弄回來?二哥三哥你們這次可厲害了。媽肯定特高興。”
王一海驕傲:“那是。”
他說:“要不是我沒帶揹簍,我當場就給摘下來,你嫂子摘了一些,咱們今晚蒸板栗吃。”
王一城深深的看了哥哥一眼,說:“你……確定?”
王一海想到老孃的摳門兒,沉默了一下,惆悵的說:“不確定。”
這老太太還真是……
王一林眼瞅著哥哥弟弟擠眉弄眼的,說:“你倆說什麼呢?我覺得咱媽這樣過日子沒問題,這過日子就是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都跟你們一樣的有點錢就想嘚瑟,還過不過日子了?”
五個孩子裡,王一林是被田巧花影響最深的。要不然,柳來弟也不能一年就變了。
王一林:“反正東西是咱家的,虧不著。”
王一城:“……呵呵。”
他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可不是那種攢著好東西不吃不喝的型別。王一城靠在牆上,不在說這個話題,樂呵呵的跟哥哥分享今天看到的八卦,剛說個一二三,王一海就壓低聲音說:“今天我還看到了一個大八卦。”
王一城:“?”
王一海壓低聲音:“隔壁顧老三跟於家丫頭兩個人去山裡幽會了,倆人一起奔著山上的山神廟去了。嘖嘖。”
他露出一個男人們都懂的眼神,隨即猥瑣的笑了出來。
王一城驚訝的挑眉:“那他們可夠大膽的啊。”
王一海:“誰說不是呢,這山神廟裡,好大一張石頭床啊……”
他更加猥瑣的笑了笑。
王一城倒是說:“他們男未婚女未嫁的,咋不正八經來往呢?搞那個鬼鬼祟祟的,也不怕被人抓了。”
“那誰曉得,也許是覺得偷著來有意思?”
男人之間的談話,總是有點不著調的。
王一城也跟著笑了笑,思緒卻飄遠了,他可知道,山神廟有假黃金呢。
不過又一轉念,顧凜倒是不在意了,那玩意兒是假貨,寶丫都知道咬一口試一試,顧凜他們真是看見也不會當真的吧?他懶洋洋的說:“保不齊過一段日子我們還能吃席。”
“你這就是做夢了,你再婚都沒大辦,他家咋可能大辦?請個親戚朋友,也不會叫咱家啊。”王一林為不能佔到便宜而覺得深深的苦惱。
王一城聳聳肩,說:“誰知道呢。”
哥三個靠在牆邊閒聊,田巧花一回來就看到他們這個鬼樣子,怒斥:“你們這是幹什麼,下雨天就沒事兒了是吧?還不趕緊檢查一下屋裡有沒有漏雨的地方,等雨停了修葺一下,不然冬天裡還怎麼修房頂?我真是讓你們愁死了,一個個眼裡就沒活兒。”
三個人做鳥獸散。
王一城嗖嗖的回屋,此時唐可欣正趴在窗臺上,不知道寫什麼,寶丫還在擺弄幾瓶雪花膏,小姑娘高興的眉飛色舞的,一看爸爸回來了,立刻張來小手兒:“爸爸,你看。”
王一城帶著笑:“你們幹什麼呢?”
唐可欣:“我在琢磨花樣兒,寶丫說你想找四姐給她織毛衣,這個我也會啊,你就別麻煩四姐了。她又要上班又要操持家,也沒那麼空閒的。這不是現在秋收結束了,我們也沒啥活兒了,我正好給她織毛衣。”
她抬起自己的本子,說:“你看,我琢磨的花樣兒,我可以給寶丫織上一件帶圖案的毛衣。”
王一城大概瞅了一眼,看唐可欣的紙上畫了一隻憨態可掬的小兔子,旁邊標註著幾針改針字樣,橫橫豎豎的標註了很多字。他豎起大拇指,說:“厲害!”
唐可欣帶著幾分小驕傲,說:“那是,我媽就在毛線廠上班啊,那個時候廠裡處理的殘次品,我媽都會帶回來,我可是打小兒就看著的。”
王一城好奇:“你們嘉興也有毛線廠啊,我以為這種廠子都在那種養羊多的地方。”
唐可欣噗嗤一聲笑出來,說:“當然不是了。”
她說:“你把寶丫不穿的毛衣都找出來吧,我給拆一拆纏一纏,然後趁著沒事兒給織出來。”
王一城:“行。”
他笑了:“這可太好了,我本來想拿給我四姐找她幫忙的,結果忙著結婚倒是把這事兒忘了,現在有你可真是太好了。”
寶丫也在一旁點頭,她想要小兔子毛衣。
王一城:“你給她往大了點織毛衣,最好能穿個三四年左右那種,不然年年改太費勁。”
唐可欣:“行。”
她眨眼:“你就交給我吧,保證做的很好。”
王一城:“謝謝你。”
唐可欣立刻臉紅,嬌嗔:“你胡說什麼呢,都是應該的。對吧寶丫?”
寶丫撓撓頭:“我是一個小孩子,不太懂你們這些大人的事情。”
她湊上前,也開始抻著小腦袋看小兔子,高興:“這是一個可愛的小兔子。”
唐可欣:“是吧?我還會織其他圖案,你要是喜歡別的圖案,我也能給你織的。寶丫屬什麼的?”
寶丫立刻抬頭,興高采烈的說:“是小兔子呀,寶丫是屬小兔子的。”
她說:“那我就要小兔子。”
唐可欣:“那你看這不是巧了?”
王一城點頭:“是啊。”
唐可欣笑眯眯的,說:“寶丫,我會畫好幾種小兔子哦,我教你好不好?”
寶丫一愣,隨即立刻點頭,像是小雞啄米一樣:“我要學,我要學的。”
唐可欣:“來。”
兩個人又湊到了一起,王一城湊在一起看熱鬧,還主動的很:“天黑了,我給你們點煤油燈。”
寶丫軟糯的說:“好~”
這時雨越下越大,嘩嘩的不停,三個人倒是難得的溫馨,寶丫湊在唐可欣身邊,小辮子一晃一晃的,她軟乎乎的說:“唐姐姐,是這樣嗎?”
唐可欣點頭:“對啊,你好聰明。”
寶丫眼睛彎的更厲害,小辮子一晃一晃的。
唐可欣抬頭問:“寶丫明年上學嗎?”
王一城:“那當然,我閨女咋能不上學,我們寶丫不僅要上學,還要一直讀書,讀很多很多。”
他雞賊的湊到閨女身邊,說:“你琢磨琢磨,你要是讀到高中畢業,就可以偷懶十二年了。不然等過兩年你年紀大一點,你奶就要讓你下地了。咱可不做那個蠢人,你讀書越多,偷懶的年限越長。閨女,你可要努力考上高中啊。”
唐可欣嘴角抽了抽。
寶丫攥著小拳頭,堅定的說:“我一定要讀高中。”
“這就對嘍。”
寶丫鼓著小臉蛋兒說:“我不可不想下地幹活兒,好累的。”
每年秋收隊裡小孩兒都要撿麥穗兒,寶丫可是知道很累的。她一點也不樂意幹活兒。
她歪著頭問:“爸爸,你說怎麼能不幹活兒啊?”
王一城攤手:“我要是手拿把掐的,現在就不下地了。你看我這沒法子還得上工,就知道這事兒可不是說說的。不過雖然不能拿準了不幹活兒,但是我們可以偷懶啊。幹多少不是幹,閨女啊,你看,我們不幹活兒可不一定還是一件壞事兒啊。”
別說寶丫了,唐可欣都好奇的看著王一城。
王一城:“我們現在分糧政策是人六勞四,我跟我閨女都是有人頭糧的,勞動就佔四成,我們才吃多少啊。賺那麼多工分有用嗎?雖說我們家人少,但是很多人家是人多的啊。他們人多的,糧食不夠吃,那麼多拿工分才能吃得飽。我們偷偷懶,少乾點。這活兒他們多幹點,我們歇著了,他們也能夠拿到足夠的工分吃飽,這不是皆大歡喜?所以啊,幹啥要強迫不需要那麼多工分的人幹活兒?就該讓那些更需要工分的人多幹活兒。這麼明著看,我們是偷懶了。但實際上,我是為村集體的大和諧而犧牲自己的名聲,做出了卓絕的貢獻。”
唐可欣:“……”
寶丫立刻鼓掌:“爸爸說得對!”
王一城:“還是我閨女懂我。”
唐可欣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但是又覺得好像很對,她琢磨了一下,更加感動,說:“五哥,你真是個高尚的人。”
王一城瞅著唐可欣,挑挑眉。
寶丫都不一定真相信了,她竟然相信了。
王一城看著唐可欣,覺得她的視線裡透漏著一股子從沒被欺騙過的單純。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唐兒啊,往後你可長點心吧,你這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可是不行的呀。”
寶丫:“就是就是。”
王一城笑:“那寶丫說,爸爸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寶丫脆生生:“該偷懶,就偷懶。”
總結起來,就是這麼一句,其他的,不重要啦。
王一城:“你看,我閨女都懂我的意思。”
他難得真心的說:“你以後……為人處事兒,可得上點心,別被人坑了啊。別看人說什麼,得看人做什麼。”
唐可欣輕聲嗯了一聲,笑了出來,柔聲:“我知道。”
他都是為了她好,她都知道的。
唐可欣看著王一城,眼神都黏上了,王一城可沒有這個時代小年輕的羞澀,反而是大大方方的任她看,說:“好看嗎?”
唐可欣嬌聲:“好看。”
寶丫抬頭挺胸:“我也好看。”
這小丫頭倒是曖昧氣氛終結者。
王一城和唐可欣的視線對上,隨即各自別開,他笑著說:“好,你好看,你跟唐姐姐玩兒,我去看看晚飯好了沒。”
他出了門,大雨更大,伴隨著呼嘯的北風,吹得人透心涼。今早還是一個不用穿棉襖的天氣,但是明天要是不穿,保準凍個鼻涕郎當。
明明人在院子裡,風給人吹的一個踉蹌,“小五子,幫我搭把手兒。”
王一城聽到門口的動靜,趕緊去開門,王一山這個時候下班回來了。他扛著一麻袋玻璃碴子,說:“我找少安要了玻璃,你幫我接一下,小心點啊,別扎到。”
王一城:“好。”
王一山披著一件蓑衣,身上穿的也是比較單薄的棉衣,凍得臉發紅,他搓著手進門,說:“這個天兒可真是,這也太冷了。小五子,你身子骨弱,晚上多燒燒炕,別不捨得用柴火。柴火這東西滿山都是,用完了我們去撿就是了,家裡的夠用。”
王一城:“我知道。媽,我哥凍成這樣,你給他弄點薑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