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作麻溜兒的給野雞藏在了炕洞裡,隨即去院子裡洗澡,他可是故意滑進泥塘的,在裡面滾了一圈兒,他就不信那傻狗還能找到他。
他上輩子招貓逗狗的時候倒是也見過厲害的狗狗,那是聞點味兒就能找到人,但是他們村兒的傻狗,沒那能耐。王一城拿走了人家的獵物,心裡絲毫不愧疚,美滋滋。
他洗的乾乾淨淨,這才回屋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剛才還睡不著呢,現在恨不能睡到地老天荒了。
孤枕難眠什麼的,那是一點也不想了。
夜半奔逃,耗費體力啊!
至於別人在背地裡怎麼罵他,嗯,隨他去唄。他又不會少了一塊肉。
王一城這一覺,直接就幹到了第二天大天亮,他迷迷糊糊的,正做夢烤雞吃呢,就感覺突然喘不上來氣了。這野雞啊,是怎麼也吃不到嘴裡了……
“爸爸,爸爸你醒醒呀。”
寶丫拍著爸爸的臉,王一城終於悠悠轉醒,他生無可戀的嘟囔:“你幹什麼啊……我的美夢啊!”
寶丫盤腿兒坐在爸爸身邊,說:“你再不起來,奶就要罵人了。”
王一城往視窗看了看,果然天大亮了,他幽幽嘆息一聲,爬起來,惆悵:“這操蛋的農活兒。”
寶丫眨眨眼,小手兒交叉在一起翻花手兒,也跟著嚷嚷:“寶丫也不想幹活兒。”
王一城睨了她一眼,說:“傻子才愛幹活兒呢,這不是不幹活兒沒飯吃?”
他穿著衣服下了地,回頭說:“明年你就上學了,等你上學得好好學習啊,你學得好了,小學初中高中,嚯!十來年不用幹活兒了。不然你就等著在家裡幹活兒吧。”
他憂傷的很:“你爸我就是沒考上高中,不然還能再混個三年,時不與我啊!”
寶丫眨眨眼,說:“沒事!”
她安慰的站在炕上拍了拍爸爸的肩膀:“你會偷懶。”
王一城:“……”
他嘴角抽搐了瞅,說:“小兔崽子,還會拆我的臺了,真是白疼你了。”
頓了一下,又碎碎念起來:“不過你倒是瞭解你爹我!我這個人是會偷懶,不過會偷懶可不是壞事兒,這幹多幹少都一樣,幹多才是大傻子呢,你爹我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犯傻。再說,你瞅瞅你爹我這張臉,我這麼英俊的臉,整天干體力活兒不是粗糙了?這男人啊,可以沒能耐,但是不能什麼優點也沒有,我幹活兒是不行,但是我臉長得好啊,保不齊還能給你騙個後媽養咱倆呢。”
寶丫噘嘴,不樂意了。
她說:“我不要後媽,後媽會打小孩,我才不要!”
王一城捏她粉嘟嘟的小臉蛋兒,說:“你是不是傻!”
他戳戳女兒的額頭:“我能讓你被欺負了?我還指望等你養老呢,哪能對你不好。就算是我找個女人,也是讓她養咱倆。”
寶丫噘嘴:“反正我不要。”
爺倆兒正說話,就感覺門簾子晃動了一下,王一城立刻看過去,說:“誰?”
門口的人猶豫了一下,拉開了門簾子,說:“小叔,是我,奶讓我叫你們吃飯。”
來的人是大房的三丫美姍,美姍他們屋子住不開,她一直都跟著奶奶田巧花住,是田巧花的耳報神,別說他們這一房,就連她自己爹媽的事兒,她都事無鉅細的告訴田巧花呢。
三房的柳來弟背地裡給她起個外號兒叫“快嘴簾兒”。
王一城伸手薅了一下三丫的小辮子,說:“以後甭在我門口探頭探腦,不然我就扯你小辮子。”
三丫的小辮子被扯鬆了,氣的跺腳:“小叔你討厭,我今早綁了好久的!”
王一城笑眯眯:“還往你書包裡放毛毛蟲。”
三丫:“……”
她重重跺腳,就很氣,小叔比班裡的男同學還討厭!
寶丫叉腰咯咯笑,說:“我爸爸最厲害。”
三丫:“……”
她哼了一聲,不高興的出門,怎麼就有小叔這麼壞的長輩!
她要告狀!
果然,等王一城領著寶丫出來吃飯,大家都坐下了。二嫂陳冬梅帶著挑事兒的語氣誇張的問:“老五啊,聽說你想給寶丫找個後媽了啊?”
大家的視線,齊刷刷的看向了王一城。
寶丫立刻握住了爸爸的手,王一城抬頭笑,直接伸手又薅了三丫的小辮子一下,三丫剛綁好的辮子又散了……
她嗚嗚靠在了田巧花的身上,田巧花瞪了小兒子一眼,說:“這給你出息的,就會欺負小孩兒。”
王一城十分理直氣壯,他帶著笑說:“我就欺負小孩兒啊,超過十歲我就打不過了,不欺負小孩兒欺負大人,我不是找捱揍?”
這話……沒毛病。
但是一家子十分一言難盡,這咋就能臉皮這麼厚呢。
你好意思說出口嗎?
哦,真好意思。
王一城笑眯眯的吃飯,說:“我找不找人,主要看我們家寶丫的意思,我最疼的就是我閨女了。寶丫說一,我不說二啊。這村裡像我這麼好的爸爸,可真是不多了。”
田巧花:“呵呵。”
王一城繼續:“寶丫啊,你看爸爸對你這麼好,幹農活兒這麼累,窩頭分爸爸一點吧。”
寶丫堅定的護食,搖頭:“不給!我也要幹活兒。”
啊嗚,一口吃掉!
她才不要後媽!
第5章接知青
秋收的日子一片紅火。
一大早的,村裡的人們就陸陸續續的上工,王家人也在其中,他們家屬於第三村民小組,不過幹活兒也不是都在一起,王一城今天分配的任務還是拔花生。
王大剛帶著幾分警告:“你今天……要堅持一下!”這貨昨天中暑,他總覺得他是裝的。
王一城眼神閃了閃,笑的十分純良。
他認真說:“大剛哥,您還不瞭解我?我這個人雖然幹活兒的能力一般,但是態度我是有的。我肯定是認認真真好好的幹活兒,儘自己最大的能力,為咱們大隊的秋收增添一份自己的力量。”
這話說的真動聽啊。
王大剛嘴角抽了抽,有點信不過這個小子,但是他的眼神太真誠了,讓人不自覺就覺得很相信了。他點點頭,說:“你這樣想就對了。”
王一城笑容燦爛,說:“那肯定的啊,一筆寫不出兩個王字,我可不會給老王家丟臉。”
王大剛:“你曉得就好。”
說起來,王大剛和王一城也是親戚了。
王大剛的爺爺和王一城的爺爺是親兄弟,所以算起來也不是很遠。
王大剛又抓著王一城叮囑了幾句,絮絮叨叨,王一城也不惱,臉上帶著笑,很是真誠,頻頻點頭,一副記在了心裡的樣子。王大剛終於滿意的點頭,也說:“你能聽進去就最好了,這要是乾重活兒,我肯定也是要說量力而為。但是這拔花生屬實不是什麼大活兒,你好好幹,不算累的。”
王一城:“我知道的,謝謝大剛哥,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我知道您關心愛護我,我也不會讓你失望的。”
王大剛愣是被他說個臉紅,擺手:“行了,你趕緊幹活兒吧。”
王一城來到地裡,很快的加入到了拔花生的隊伍裡,乾得很是用心,這也不獨獨是今天,往常他也這樣,他幹活兒態度一貫都是有的。
與王一城一道在地裡拔花生的,基本都是老大媽,這個工分低,中年婦女可沒有幹這個的。
尖嘴猴腮那個乾瘦的是李大娘。
豬腰子臉是陳老太。
三角眼那個是朱大嬸。
鞋拔子臉是吳阿婆。
他們五個人是一個拔花生小隊,王一城混在裡頭,真真兒的鶴立雞群。吳阿婆跟王家是鄰居,住隔壁的,她八卦的問:“小五子啊,你老孃昨天是不是又罵你了啊?我在隔壁好像都聽到了,沒吃上飯吧?”
這村裡誰不知道,田巧花那是一等一的會算計,不幹活兒可是吃不上飯的。
王一城抬眼笑,說:“阿婆看您說的,我媽哪是那樣的人,而且我昨天也不是沒拿工分啊。這實在是身體狀況一般,結果掉了鏈子,可我這可不是故意的。我媽哪裡能不給我吃飯?”
吳阿婆才不相信:“我還不知道你媽?”
王一城:“吳阿婆,您這話可不對,你看你這紅口白牙的就要汙衊我媽了。這可是秋收,我不吃飯哪有力氣幹活兒,誰家也不是瘋了,秋收不吃飯,那是嫌命長啊。您看我這不是乾的挺快的?”
吳阿婆看著剛開始幹活兒就有點落後的王一城,撇嘴:“你這還叫乾的快?”
王一城笑眯眯:“這咋不叫?我今天不比昨天強了點?”
吳阿婆:“……”
你對自己的要求真低。
她正打算說話,就看一個婦女臉上頂著巴掌印兒走過,吳阿婆立刻壓低聲音,跟身邊幾個人說:“你看三柱兒媳婦兒,又捱打了。”他們東北婦女,捱打的可真不多,雖然有傷,但是都是互毆。
一般像是三柱兒媳婦兒這種只捱揍不還手的,誰不說一聲完蛋玩意兒,呸,真給女同志丟臉。
朱大嬸睜大眼,說:“你們還不知道呢?何家幾個爺們今天天還沒亮就去河裡洗澡,正好碰上張黑眼兒他媳婦兒一大早去洗衣服,撞了個正著兒啊。幾個老爺們就那麼赤條條的被看光了。張黑眼兒家你們還不曉得?這被嚇了一跳直接上門要賠償了,三柱兒媳婦兒嘴巴不乾不淨,讓張黑眼兒媳婦兒打的。”
“啊!我們這一大早就來上工,不知道啊。”
“快說說,打的厲害不?”
王一城也湊在老孃們中間,樂呵呵的豎著耳朵八卦,他說:“那他家為啥一大早去河裡洗澡啊,現在可不是夏天了,早晚的水挺涼的吧?”
他帶著笑,感嘆一聲。
“不曉得,誰知道幹什麼去了,反正聽張黑眼兒媳婦兒說,幾個人看著不太對,髒乎乎的,保不齊去幹什麼壞事兒了。”朱大嬸神神秘秘:“他家兄弟幾個心齊,現在又是秋收,各個大隊都忙著這個……呵呵,呵呵呵。”
她露出幾個“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表情,這話裡面沒說出來的,大家也都聽懂了。這每年秋收可都有丟糧食的,怎麼丟的,就不好說嘍!
大家神態各異,幾人撇了撇嘴,李大娘低頭呸了一聲,說:“不知道去哪兒挖牆腳了!”
王一城趕緊關心說:“李大娘,您可別這麼說,他家可不好惹。”
李大娘點頭:“還是你小子厚道。不過我可不怕那家子,我家可好幾個老爺們,可不是好欺負的。他們背地裡幹那些事兒都不怕,我還能拍了他們家?”
王一城豎起大拇指,李大娘驕傲的揚頭,說:“呸,什麼玩意兒啊。”
王一城:“您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