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的賞花宴結束後,嫡妹突然滿口自由平等,顧晚棠便知,她又出問題了。
上一世,她和嫡妹顧晚宜在賞花宴雙雙被高門瞧上,一戶是世代顯赫、祖上是開國功臣的安寧公府,另一戶則是太學博士中尚署令王家。
雖說這兩門親事對於吏部侍郎的顧家都是頂頂好的,那安寧公府更是尋常攀不上的。
但上一世,嫡妹卻是賞花宴摔倒後,徒然性情大變,原本禮儀規矩、精通掌家之事的她,突然失憶,並滿口胡言,還要拋頭露面去經商,結果把她自己攢了好久的私房錢全賠個精光。
旁人都說嫡妹是摔壞了腦子,有些癔症。但顧晚棠深知嫡妹品性,心中自覺得定另有緣故。
顧晚棠重生之時,人已在賞花宴,我來不及詫異,看著身旁正常端莊的嫡妹,心下百般滋味。
於是便貼身帶著嫡妹,旁人連嫡妹的一片衣角都沒能碰到,沒想到還是出了這等岔子,我異常自責。
更令顧晚棠沒想到的是,嫡妹竟然央著母親調換兩家的問名拜帖,“她”竟也重生了!
當初,安寧國公府在賞花宴上相看上門不當戶不對的顧家是有原因的,他家的小世子有一個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
那姑娘出身青樓,世子爺為她與人上擂臺,設下生死局,只為贏下為她贖身的名額。後又一擲千金,花了黃金千兩將她贖身,還是一路上抱回府內的,滿城百姓圍觀。小世子直言要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氣的安國公和他夫人動了家法,但小世子愛意深切,毫無改變。
這事倒也奇了,這小世子李秉竹生的好相貌,文武雙全。一雙狐狸眼,不知勾去了多少高門貴女的心。可這風流公子偏偏對著青樓出身的趙青禾欲罷不能,做出有違祖宗的大逆之舉。這事,早成了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的談資。
所以,門當戶對的,都對她家敬而遠之。故國公夫人只能把目光往低了尋,只求找個聰慧能掌家的,家世還好拿捏的賢惠兒媳。
賞花宴上,便相中了顧家。
便是如此,這安寧國公府也是頂頂好的親事。
原本這親事是應落在嫡長女身上。
但上一世,嫡妹一聽這等好事,立刻摩拳擦掌,直言有她女主出馬,小世子的心必能手到擒來。顧晚棠和母親雖沒聽懂,但向來疼愛嫡妹,便都允了她。
就這樣,顧晚棠嫁入了清流博士之家,嫡妹嫁入安寧國公府。
因那小世子實在荒唐,婆家對嫡妹顧晚宜十分寬容,早早的給了她府裡的賬簿,帶著她一併管家,還因著那姑娘的緣故,事事都不問緣由的向著嫡妹。
一時間,嫡妹風光無兩,全城的未出閣的千金都羨慕嫡妹有個寬容的婆家,我也為她十分歡喜。
可惜,好景不長。
她仗著婆家的寬容,越發不容那姑娘,越發的針鋒相對。不僅使出些大家閨秀不屑使的手段,吃穿用度更是時時要把那姑娘比下去。她的步步緊逼,非但沒收住那世子的心,越發的讓小世子覺得那姑娘天下無雙、善解人意,感情越發堅固。最後,竟是帶著那姑娘不知去哪改頭換面、自立門戶去了,從此好幾年都沒了音訊。
當即,嫡妹便從國公府掌家的接班人,變成了國公府的罪人。
國公夫人日日以淚洗面,後悔自己太苛刻,若是早早的給那姑娘一個名分,她兒子此刻會不會還是承歡膝下,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因此,也愈發厭惡我嫡妹,將她禁足起來,終日圈在佛堂,為她兒子誦經祈福。
而顧晚棠,嫁了那博士之子後,穩紮穩打,日子越來越好。那博士之子王相之也爭氣,一舉登科成了當朝狀元,府裡高興的連施了一個月的粥。
而後,顧晚棠同他風雨同舟,協助他的官事,替他理順搭好各種錯從複雜的關係網路。十數載風雨,他登上了宰相之位,而顧晚棠也被封為誥命夫人,真正的風光無雙。
期間顧晚棠也定期去探望嫡妹,國公夫人因著我夫君簡在帝心,也不好阻攔。
嫡妹總是拉著她的手,瘋瘋癲癲道:“我竟沒想到那個妖精也是個穿越的,我竟沒鬥過她,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她是女主!”這樣莫名的話。
聽的多了,顧晚棠慢慢也琢磨出來,現在的“嫡妹”和那姑娘來自同一個地方。
顧晚棠旁敲側擊的試過嫡妹的四書五經,她竟全然忘了乾淨,琴棋書畫也是一樣都不通了,倒是還能做出幾句意境極美的詩。
顧晚棠越發確信,“她”不是她嫡妹。
顧晚棠也悄然試過許多法子,都沒辦法讓真正的嫡妹回來。
再後來,因著顧晚棠的身子隨夫君外放之時,過於操勞留下病根。就算是流水的補藥吃下去,身子還是倒了下來,病逝了。
從賞花宴回來,便一直沉浸在重生的錯愕,和嫡妹再次變“嫡妹”之事,便聽到丫鬟書畫的來報。
“大小姐,剛剛二小姐去找夫人說,她自願下嫁王家,安寧國公府這門好親事一定要留給大小姐。”
顧晚棠微微一怔,旋即扯了扯帕子。
這重生之事竟叫“嫡妹”得了去,晚宜到底去了哪裡?
“大小姐,王家雖說只是七品,但也是清流世家,二小姐好像......自從賞花宴以後,哪裡不一樣了。”
書畫越說越起勁。
看,連小丫鬟都看得出“嫡妹”的異常了。
顧晚棠看著她,起身點了點書畫的額頭,“你呀,晚宜想嫁誰就嫁誰,至於晚宜的異常......”
顧晚棠對把嫡妹名聲搞得一團狼藉的外來者毫無好感,她要王家這門親事就給她。
正好,宰相夫人做膩了,這一世就做個國公府的老太君也不錯。
憑“嫡妹”的智商,嫁入王家就夠她懷疑人生。
王家清流,遠不比顧府,掌家的是妯娌,還是慣會磋磨人的。
上一世,“嫡妹”的高門顯貴,婆家寬待是多少人所求。
至於夫君有一個心愛的姑娘,那算什麼事?
只要掌家權在自己的手裡,好好當個當家主母不香嗎?
再說,那姑娘沒名沒分的,國公府偌大的家業都在正妻手裡握著,面子裡子上一世“嫡妹”都有,這也能輸?
思至此,顧晚棠搖了搖頭。
她顧晚棠不求情情愛愛,只願風風光光的國公府主母,老了當個榮耀的誥命老太君,盡享尊榮。
“嫡妹”要把這樣一門好親事讓給她,她豈有不接的道理。
“行了,還是先去看看那幾個莊子的收成如何。”
說完,便帶著書畫,去見她手下幾個莊子的管事婆子。
這幾個莊子,西瓜和稻米參半種的,正值大豐收。
一晃幾天過去。
顧晚棠就當不知道這事,安心的在後宅見見管事婆子,查查賬目,數著今年莊子豐收得來的收益,樂的自在。
這一次,“嫡妹”也沒像上次那樣去開香皂坊,也沒到男客雲集的地方拋頭露面的推銷,名聲和私房錢都暫時保住了。
“嫡妹”做的香皂是用豬油、鮮花汁做的,成本昂貴不說,效果和皂莢差不多。只有幾個高門貴女買了圖個新鮮,還沒有回頭客。
倒是便宜了皂莢賣家,得了“嫡妹”的思路,研製了帶圖案花樣的皂莢,還有五顏六色摻了鮮花汁的皂莢,一舉開啟中高銷路,得了不少利潤。
待這幾家合完八字,通知姐妹二人,顧晚棠欣欣然的應了。
只是從母親屋裡出來後,“嫡妹”顧晚宜帶著一臉不自然的得意對她:“姐姐,進侯府前,千萬要纏著母親多給你備些嫁妝,以後吃不上飯的時候還能當點錢花。”
顧晚棠聽此言,帶著笑道:“國公府家大業大,該給的尊容定是要給的,怎會叫人吃不上飯?”
聽她這樣說,顧晚宜臉上壓不住的得意更明顯了,和她原本端莊的面容十分的不相稱:“姐姐記著就是了,以後妹妹也會多去看看姐姐的,命運這東西啊,妙不可言......”
顧晚棠面上不顯,摸了摸“嫡妹”的頭髮,心裡一嗤。
看來“嫡妹”就算是重生了,也依舊是那般的“單純直爽”呢....
妙不可言的命運?她可就等著看這奪了她原本嫡妹身子的外來貨的命能不能扛得住王家的磋磨了。
顧晚棠回到自己的院子。
這幾日顧晚棠的院子忙的飛起。
因嫁的是國公府,規制比上一世高了兩個等級。
因著上一世封過誥命,宮裡和府裡的規矩早就學過,侯府派來的嬤嬤教了一遍,顧晚棠就會了。
直誇顧晚棠的規矩做的好。
嬤嬤臨走時,顧晚棠又封了大紅包。
嬤嬤自然在國公府夫人面前直誇顧晚棠。
這好感,還沒進國公府,便漲了三分。
上一世,“嫡妹”非但沒抓住這天然刷好感的機會,還因著“失憶”把規矩做的一塌糊塗。
禮儀嬤嬤教了好久,才勉勉強強像個樣子。
“嫡妹”還抓著顧晚棠大倒苦水,說什麼封建禮儀,女子束縛之類的話。
婚前的雜事已畢,顧府卻更加的熱鬧。
因為要準備婆家的正式迎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