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琅琊山非彼琅琊山,更沒有地球上千古名篇《醉翁亭記》。
左傑來這裡,首先是為了碰碰運氣。
因為前身剛被封殺的那段時間,也就是兩年半之前,他曾經來過這座山所屬的楚州市。
某一次來這裡跑場子,當天演出結束後,他瞞著穆彤,從酒店跑出來找酒喝。
隨後在一個街邊小攤上,遇見了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也在唯一空著的小方桌上喝酒。
楚州人好吃也好喝酒,既善飲也豪爽,通常一個酒桌上,起碼先帶一箱白酒來。
那個小老頭的身邊就放著一整箱的白酒。
左傑聽攤主小聲地說,已經空了的五個白酒瓶,就是老頭一個人喝下的。
本來抱著少惹生非主意的左傑,就想躲開這個老酒鬼,去另外的一家。
沒曾想,那老頭竟然主動朝他招手,說是我請酒,你請下酒菜。
看看不遠處的那家小攤上同樣人滿為患,左傑就接受了這個邀請。
可那時候的他,早就不是有錢人了,不然也不會來到這個小城市,參加一場企業慶典。
幸好攤上也只賣些花生毛豆一類的簡單酒餚,最貴的也不過是十五塊錢一份的拌羊雜。
於是左傑咬咬牙給老頭要了一份拌羊雜,自己來了一個五塊錢的花生毛豆參半的小拼盤。
那老頭也不嫌他小氣,更不多說話,只是偶爾舉起杯跟他碰一下,就“呲溜”一聲一小杯下肚。
趕上那段時間左傑的情緒相當低落,時不常地買醉麻痺自己。
竟是跟上了老頭的舉杯頻率,卻忽略了對方越舉越頻繁的速度。
並且一瓶酒下肚後,他的嘴巴就逐漸沒有把門的了,不知不覺把內心裡的苦悶越吐越多。
後來,他就不記得自己怎麼離開的了,只知道一睜眼就來到了郊外的琅琊山上。
不過並非在傳統的風景區,而是偏隅一角的一座矮山上。
山上有個和尚廟叫做西山寺,等他暈暈乎乎走出來的時候,赫然看到那個正坐在樹下凉蔭裡的老和尚,就是昨晚的酒友老頭。
不知出於哪種心理,左傑居然就在西山寺外的小廂房內,一住就是幾天。
在穆彤連續打給他無數次電話之後,他才終於在手機只剩下最後一點電量的時候接了電話。
第二天下山時,老和尚給他說了這麼一句:“你小子有大冤苦也有大機緣,早晚還會主動找回來的!再過來,我會教你一些功夫,你的年齡雖然偏大,卻有絕佳的習武體質!”
當時的左傑並沒往心裡去,因為透過那段時間的接觸,他知道這個老和尚是名副其實的老酒鬼,而且還是可以一整箱的那種。
並且,一箱的概念,不就六瓶,而是十二瓶。
可想而知,老酒鬼是怎麼樣的一種海量了。
這一次過來,他就因為前身記憶裡的這句話。
心想,反正在哪裡也是一年,這裡容不下他,就乾脆回到把他養大的那個孤兒院。
此時他的心理是:沒想到,兩年多真的返回了這裡,還帶著花費了身上一半現錢,買來的一機動三輪的白酒。
三輪爬不了坡,酒是他花了兩個六十塊錢,請山下的兩名擔運工挑上去的。
當地有句老話,“楚州地養窮人,一條扁擔兩根繩”,就是在說這種的擔工,在琅琊山山腳下隨處可見。
倒不是說這裡真的窮,而是指這琅琊山上有柴,有草,有藥材,兔子、山雞滿山轉,是座寶山。
圍繞著這座山來的人多了,很多擔工就從此在這裡紮了營。
那個左傑至今仍不會知道名字的老和尚,竟然還在那棵樹底下坐著呢。
不同的是,今天他身邊多了兩個人,後來他才知道,那就是他七個師兄裡的其中兩位。
沒錯,這一世的左傑,就此留在了山上,成了老和尚和上的第八位俗家弟子。
和尚法號居然叫和上,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這個明顯就是隨口胡起的名字,喊起來不僅繞口還顯得不太正經。
所以,左傑僅見到的兩位師兄,都喊他老頭。
於是這個統一的稱呼,也被他繼承了下來。
兩位師兄的名字倒是高階、大氣、上檔次,三師兄名叫鄭光耀,楚州本地人,還是位身家過億的大老闆。
六師兄叫做馮浩洋,同樣楚州生人,不過目前在京城燕京發展,赫然是位官媒大報社的一名記者。
兩人的到來,也是由於馮浩洋去附近市參訪,路過此地上山來探望。
三師兄鄭光耀作為當地人,自然就是陪客了。
其他的五位師兄也均在各地發展,卻沒人跟他細說。
在左傑住下來的前半個月裡,也沒人教他功夫,只是每天早中晚三次的藥浴泡澡,美名其曰“改善練武體質”。
不過效果也是顯而易見,第一天就泡下來三大木桶的黑水。
但那味道他多少年後都沒忘了。
奇臭無比!粘如膏質!
隨著後來的泡澡水中的黑色越來越淡,左傑也明顯覺察到身體壯實了很多。
可也僅限於此。
兩位師兄只陪著他待了一個來月,仍舊什麼也不教,僅是每天把左傑當成活靶子,打得他像個被扔來踢去的沙袋木偶。
兩人離開後,他開始蹲馬步,還是每天早中晚的三次,每一次兩個鐘頭。
兩個月後,老頭開始逼著他每天跑山,海拔只有四百來米的那座小矮山,一天十幾個來回。
第四個月,身在湘沙市的大師兄王驚讓來到,開始教他拳腳套路,照樣每一天被折磨得七葷八素。
六個月後,王驚讓離開,消失了一個來月的老頭出現。
從此後,左傑的日常變成了攀巖運動員,不論颳風下雨,都把時間耗在了西山寺後面的那一面斷崖峭壁上。
期間,使用三師兄鄭光耀給他拉來的網線和膝上型電腦,左傑開始定期上傳新歌。
由於全部免費的緣故,他的歌沒有資格進入每個月的各個榜單,卻仍然引起了業內轟動。
每個月一首歌的頻率,將歌釋出在他的微客上,第一個月就引來了上百萬個賬號的新增好友。
隨後的每月18號,也成為了不止越來越多的歌迷觀眾,更是吸引來很多家唱片公司的嚴重關注。
在他連續出了四首新歌后,色彩公司終於坐不住了,因為左傑的每一首新歌釋出,這家公司的官方賬號的評論區,就會變成一次數以幾十萬計的吐槽大會。
並且每一首歌,都會登上第二天的微客熱度榜前三的位置。
於是色彩公司透過微客喊話給他,第一次是續簽合同的具體款項公示。
久久不見他回應後,第二次變成了訴訟預告。
第三次,“夢馬傳奇”偶像組合集體現身的往昔友情的回憶傾訴。
第四次就沒有了,因為色彩公司的官方微客賬號,在N次因流量過大崩潰之後,就從此不再更新了。
反觀左傑的微客賬號,卻悄然來到了一千五百萬粉絲的規模。
在他來到琅琊山的第八個月,就跟著老頭去了神農架原始森林。
抵達後,化身為一名野生的獵戶,隻身鑽入了深山老林,跟隨他的只有一把獵刀。
又兩個月過去,滿身傷疤的左傑鑽出了森林,再一次回到了西山寺裡。
剩下的兩個月,他以一星期一首歌的頻率,再一次出現在微客上。
此時的他,面容上透露著稜角分明的冷峻,幽暗深邃的眼眸裡滿是滄桑,身上的氣質透著帥氣與不羈的複雜混合之氣。
身高也來到了一米八五,足足比來時高了好幾公分。
但迄今為止,他仍舊不瞭解那個酒鬼師傅的任何底細,包括那些師兄們的來龍去脈,他也只知皮毛,並且只有見過的那三位。
至於老頭的身手如何,他更是隻感到了深不可測。
具體如何暫且不說,左傑只知道已進入暗勁的他,實戰效果之下,撐不過三分鐘就得躺下。
可即便是如此,他此時的實戰能力也超過了修為最低的六師兄馮浩洋。
短短的一年,他就能擁有這麼明顯的進步,可能就源自於老頭說的他擁有絕佳習武體質的原因。
不過這還是他自己猜測的,哪位酒鬼師傅成天沒個正形,每天的業餘時間,不是騙他陪自己喝酒,就是像對待雜役一樣的各種使喚。
比如西山寺左側靠近山根的那座涼亭,就是左傑一個人下山挑來磚板泥瓦搭建起來的。
更由於他將那個亭子命名為醉翁亭,並賦詩一首後,就從此便成了老頭專用的喝酒的地方。
在左傑即將離開的前一個月,才算是知道了老頭居然還是當地宗教部門註冊了的真正化外之人。
因為那是在過年期間,附近城裡的宗教部門給老頭送來了每年一次的慰問品。
並且他很清楚的聽到了人家對他的稱呼,居然真的就叫和上大師。
儘管他同樣不知道那“大師”兩個字的字尾,是出於客套還是尊稱,但老頭坦然承受時的一副莫測高深的大師風範,卻是他親眼看到的。
只是隨著客人的離開,老頭之前的矜持,就瞬間變成了快速翻找慰問品時的貪婪狀,讓左傑再一次大跌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