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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又不是因為你聰明,我才喜歡你。◎
寧珣步子慢下來。
日光從松木雕紋的窗欞間透進來,微塵浮動。
積年累月醞下的檀香厚重而濃郁。
雖是初夏,外頭還是熱,一邁進佛堂便明顯覺出一絲涼意。
銜池正從蒲團上起身,佛像金身折射出的光線太強,被她身子遮去小半,隨她動作倏地灑進他眼底,刺得他微眯了眯眼,眼前景象隱隱失真。
“殿下!”
銜池轉過身才看見他,眼神一亮,統共就隔了幾步遠,卻等都沒等,直接朝他跑過來。
溫熱身軀撞進懷裡的感受真實,寧珣不自覺勒緊,低頭看她:“怎麼了?”
她嘴上說得擲地有聲,心裡其實還是被那籤文攪得隱隱不安,看見他這刻,才算定下心神。
銜池長長出了一口氣,抱緊他:“想你了。”
其實統共才分開一個時辰。
寧珣剋制地吻了吻她側臉,意猶未盡:“我也想你。”
東宮的侍從守在佛堂門前,早見怪不怪,規矩低下頭。
回去的路上,她將自己和池清萱說的話複述了一遍,最後道:“只一事說不通。我早知池清萱厭惡我,可她這時候要我的命,不是明智之舉。”
若是真如池清萱所願,她那時候死在東宮,除了能讓池清萱自己出口惡氣以外,對二皇子又有什麼好處可言?
她沒死,池清萱又將此事推到沈澈身上。
銜池越想越沒道理——難不成池清萱就只是為了出口氣?畢竟二皇子還要用她的時候,池清萱沒法兒下手,如今用玉佩一事便可借寧珣的刀。
雖然說得通,但她總隱隱覺得,還是有哪兒不對勁。
她不覺越想越遠,完全沒留意身邊人愈聽愈古怪的神色。
寧珣抬手掐住她後頸,將她轉過來面對著自己,在她茫然的眼神裡,慢慢將她後頸的筋揉開,淡聲重複她方才的話:“我防著你,對你用刑?”
她不覺仰起脖子,身子在他手下漸漸放鬆,軟綿綿靠在身後軟墊,“我隨口誆她的,不然說什麼?說殿下和我琴瑟和鳴,鴛鴦……”
這話脫口而出時沒覺得有什麼,只是突然想起她最開始住進東宮時,蟬衣給她用的床帳。
鴛鴦交頸的繡圖,曖昧得大大方方。
當初那床帳還是寧珣吩咐換下去的。
後來他提了一回,是那夜裡,她扯壞了他寢殿的帳子,床帳掉下來覆在兩人身上,她一時受驚繃緊了身子,寧珣安撫著過來吻她。帳子被刻意縛在她眼前,交纏在一處的心跳聲便愈發明顯。他喘息著去咬她耳朵,剋制的間隙裡同她商議,不如將那頂鴛鴦床帳換回來。
她嗓子一時有些發乾,不由去端小案上的茶水。
卻有人比她更先一步,寬大手掌包裹住她的,一同握住那盞茶。
“鴛鴦什麼?”
銜池探身向前,飛快在他唇角親了一口,他一時不察,手果然一鬆。
她的手失了桎梏,順理成章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才將話題轉回來,正色道:“池清萱背後若是有人指點,我們一走,她多半要聯絡那人。若能派人盯著她,興許會有收穫。”
寧珣“嗯”了一聲,將她手上茶盞接過,放到一邊,“寮房簡陋,影衛不好藏身。但往來香客眾多,可以叫人裝成香客,守著她。”
“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銜池認真想了想,搖頭:“暫時沒……”
她話說到一半,便陡然被他吻住。
他太熟悉她,親了一會兒她便迷迷糊糊鬆了戒備,直到馬車重重顛簸了一下,她顫慄一下,才抓住他的手。
她看向衣衫齊整的寧珣,剛想起什麼似的,嗓音啞著:“外面還有人……”
再怎麼著也還有車伕在趕車。
“他們不敢聽。”寧珣分出一隻手捂住她嘴,低聲誘哄著問:“要麼就小聲點兒?”
銜池抬手勾住他,脖頸緊繃著仰起,望著他的目光一霎潰散。末了,寧珣收回手,親了親她唇角,話音帶笑:“這才叫交頸。”
銜池懶得搭理他,靠在他肩上,疲乏彷彿自筋骨裡泛出來,閉上眼沒多久便睡了過去。
寧珣鬆鬆擁著,低頭看著她分外安靜的睡顏,伸手將她鬢邊碎髮撥開。
他聽見她在佛前求的了。
但千秋萬歲,唯有能日日相見才有意義。
銜池原本對池清萱打算得確實不錯,可千算萬算沒算到,寧珣為給太后祝壽而去護國寺請住持開光一事在宮中傳了開。
熙寧郡主當即便自請去護國寺住上半月,日日吃齋唸佛,為太后抄經祈福——她自小便進宮跟在太后身邊,太后對自己的孫輩們都沒有對她這個甥女上心,太后的壽辰,她的孝心自然不能被旁人壓過去。
尤其是太后一直不怎麼待見的太子。
她這麼一鬧,餘下的皇子公主們不去都不成。
最後還是護國寺那邊架不住宮中的金枝玉葉們突然這麼一窩蜂地住進去,出來說有心則靈,也不拘於時間長短。
於是最後這浩浩蕩蕩的一行人便只去小住了兩日。
寧珣因著前頭去過了,才免去這一茬。
銜池一時也分不清熙寧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她這一出鬧劇下來,不管池清萱背後是否有人授意,都毫無對證了——池清萱是官宦之女,在護國寺常住禮佛的訊息也沒藏沒掩,為全禮數,皇子公主們過去,她也必然要露面問安。
這樣一來,先前安排多少人盯著她也是無用。
銜池一連幾日都悶悶的,話本子也不看了,做什麼都說沒心情,唯獨寧珣佈置給她的課業倒是全沒落下,甚至還多做了些。
太后壽宴,寧珣推辭不得酒,遣人同銜池說了一聲,當夜便留在宮裡。第二日又有瑣事纏身,直到天色暗了才回去。
他沒提前知會,銜池一時也不知他已經回來,身上又沾著酒氣,便先去換了衣裳。懷和同他回稟著銜池這兩日的情況,說她方才早早用完晚膳便回了書房,一聲不吭地溫書。
寧珣眉一挑,進去書房看她時,見她手裡那本書已經翻到了最後。
這本要難讀一些,原是要她七日讀完的,這才不過兩日——看得也專注,他走到她身前,她都渾然未覺。
他沒忍住悶笑了一聲,她用來紓解心情的法子倒是特殊。
寧珣將書卷從她手中抽走,“再這麼讀下去,要成老學究了。”
銜池這才驚醒似的,眉眼一彎,倏地站起身,結結實實抱住他:“殿下回來也不說一聲。”
寧珣揉了兩把她後頸,“說了你又不去接,費那功夫做什麼?”
剛進東宮那會兒還時不時等在他從宮中回來的路上,蟬衣怎麼勸都不聽,如今別說等,竟是連迎都懶得迎了。
銜池眨了眨眼,“左右殿下回來都是要來尋我。”
她有恃無恐的,這些日子來蟬衣都不勸她去多做什麼了——委實也沒必要。她不多做什麼的時候,寧珣還算剋制,她若哪天閒暇無事,多用了幾分心思,十有八九便要受不住他。
寧珣笑起來,牽起她手,“出去走走,整日悶在屋裡,也不怕悶傻了。”
這時辰金烏將落未落,有涼風驅散暑熱,正是出去走走的好時候。
他牽著她,走過湖中長廊——東宮有片湖,佔地不小,栽植的半池蓮花正盛放,這兒是賞蓮最好的位置。
東宮湖邊的景色極好,銜池先前不愛過來,純粹是受前世死前那一夜的影響,對水有著入骨懼意。
可自從春獵那時,她擁著寧珣跳了那一回懸瀑,這懼意竟就此散了。
蓮葉底下有錦鯉穿梭,宮人奉上來魚食,銜池抓了一把,揚進湖中。
魚群聚攏過來,浮光躍金的湖面下攢起一片紅橙。
水氣蒸騰,銜池深深吸了一口氣,驟然鬆快了不少。
寧珣從宮人手中將魚食接過來,示意她們退下去,才開口:“放輕鬆些,你就算什麼都不懂,也還有我。何況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謀略能不能成,有時就是差了點兒運道而已。”
“說是謀定而後動,但若事事都能料準,又何必還囿在凡間,豈不是成神了?”
銜池轉頭看他:“原來殿下猜出來我是為什麼心煩了。”
他笑起來,“還不好猜?池清萱若真有心思,不會坐以待斃,遲早會有動作。耐心些,等著看就是。”
銜池從他手中抓了一把魚食,又灑下去:“但殿下就能料事如神。”
她這幾日情緒低落,並不全是因著池清萱。池清萱的事兒不急,她能等。
她低落,只是由此發覺,她還差得太遠。先前能從沈澈和二皇子手下討得一點便宜,興許只是因為她熟悉沈澈的行事,能在細微處稍稍撬動一絲他的心緒。但真論陰謀陽謀,十個她疊在一起,怕也能被他們一指頭碾死。
她想幫寧珣,卻都無從幫起。
寧珣輕笑了一聲,“料不準的時候也多著,沒人告訴你罷了。”
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我若是想找幫手,法子有的是。”
他微微俯下身,將下巴搭在她發頂,“再說,又不是因為你聰明,我才喜歡你。”
銜池回頭,陡然被他勾起了好奇心:“那是因為什麼?”
他沒答她,只將手中魚食全拋了下去,看魚群蜂擁而至,隨口問道:“喜歡哪條?”
銜池仔細看了半天,指給他一尾金色錦鯉。
那條確實威風一些。
“為什麼是它?”
她答得簡短:“它遊起來比別的魚都好看。”
話音剛落,又緊追不捨回頭問他:“殿下還沒回答我,是因為什麼才喜歡我?”
“挑揀才需要緣由。”寧珣牽住她的手,慢慢擠入指縫,十指緊扣:“喜歡便喜歡了,哪有那麼多緣由。”
作者有話說:
銜池:為什麼喜歡我?
寧珣:挑選才需要理由,我不是從所有中選了你,是從無到有,是因為你才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