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巨魔戰士就像是一直躲在冰雪之下的地鼠似的,忽然一個個從雪邊衝了出來,突然出現在了第11師將士的身邊。直接便把戰事納到了他們最喜歡的近戰中。
確實,已知宇宙中沒有任何一個種族比邁山達巨魔更喜歡近戰了。畢竟他們除了身強力壯皮糙肉厚的優點之外,還擁有能啃噬肉體來回血的種族天賦。
只是,不科學的情況在於,巨魔雖然有各種各樣的優點,卻從未聽說過他比熊人更抗凍的。他們身上只有簡陋的維生裝備和動力骨骼,人手一件動力甲都做不到,到底是如何做到潛入冰雪中的?而且看他們的樣子,一個個瘋狂兇勐得很,彷佛一點都沒有受到嚴寒干擾。
緊接著,遠處的雪山上閃過了明光。緊接著,十幾枚高爆炮彈便落在了己方密集的軍陣中,掀起了瘋狂的爆炸。
敵人在對面的雪山上設立了隱蔽的炮兵陣地!
當然,也不是什麼好訊息都沒有。至少可以確定,這裡確實是重兵佈防的,那十有八九就的確是那個能量擴散儀的所在地了。
……如果那玩意真的存在的話。
“該把偵查部門的負責人吊死!”柴門上校忍不住咬牙切齒。可他隨即意識到,己方根本沒有花時間在星球上偵查,只是派兩艘探測無人機圍著星球轉了兩圈草草掃描了一下。花的時間還比不上民間考察隊。
這不,連地表氣溫的變化都沒有搞清楚,就別指望能找得到埋在冰層之下的陣地了。
“我們的重火力呢?”吳三松准將一把扯住了奈翁准將。
熊人將軍看著正在和巨魔浴血奮戰的戰友,被敵人居高臨下的炮擊屠殺的子弟兵,不由得也怒了,硬是推開了一個四環的靈能者,喝道:“我才是師長!不要妨礙我的指揮!”
話說得很硬氣,但奈翁准將畢竟是個以勇力著稱的熊人戰士,各部門協調的指揮水平就有些笨拙了,更何況還是在這種遭受了突然襲擊的情況下。
戰況又過去了超過一分鐘,才終於有己方的重火力開始反擊了,但炮火稀疏,而且完全沒有擊中對方的隱藏的火力點。
這打得是哪門子仗啊?柴門上校咬牙切齒地拍了拍自己的頭盔,沒有再理會一旁暴跳如雷的吳三松准將,便直接下令讓靈能者們集結了。
“希利卡少校……哦,對對,她不在。那個誰!你上次也學著希利卡少校扛了一門光矛當狙擊槍吧?”
“是的,長官!呃,下官的名字叫……”
“這不重要!準備射擊!”柴門上校又抓過了一個上尉,記得這傢伙好像是個“駕馭”,對現場溫度的細微感知是很敏感的。在缺乏攻擊手段的“探索”不能隨意上戰場的情況下,這些靈能法爺就是最好的戰場偵察兵了。
“可判斷到熱源所在了?”
上尉苦著臉報了一個區域。他只是個菜鳥,升到二環都是因為上次跟著餘長官砍噬星蟲獲得的經驗,以他現在的能力,這點時間可沒辦法具體到更明確的座標上。
“足夠了!”那個扛著光矛炮的少校已經半蹲了下去,將紋章機背後的穩定裝置牢牢地紮在了厚厚的冰層上。於是,兩人帶著紋章機便已經形成了一個半固定的炮臺。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挪動炮口,向著戰友標註出來的地方扣動了扳機。
可以充當小型戰艦能量主炮的紅色光線,宛若利劍一樣指向了高聳的冰山雪原。
隱藏在雪山上的掠奪者當然不可能沒有發現這一點,直接向這裡開始炮火覆蓋,卻被幾個靈能者聯手展開的活化盾彈開。
一分鐘後,山脈頂端的冰層開始融化,化作夾雜著洪水的雪崩傾覆了下來,將隱藏的炮擊陣地覆蓋在了其中。
“打得漂亮!回去我就把那瓶三十年的大燒獎給你!”柴門說。
然而,這只是一場戰術上的勝利。隱藏在其他地方的火力點也開始發威了。更重要的,第11師已經敵軍或引或逼地帶到了薄弱的冰層上。於是,又是幾發震盪炸彈落在了蒼白的地面上,頓時便製造出了巨大的陷坑。
一瞬間,便有超過兩個團計程車兵落入傾覆的冰雪中。
乘著這個機會,更多的掠奪者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戰局徹底陷入混亂,現場已經再沒有前線和後方的區別了,便連奈翁准將也都被槍擊中了腹部。
柴門上校看了看周圍的戰況,又瞄了一眼正前方的冰川,深呼吸了一口氣,展開了自己的合金大砍刀,順手便將一臺接近的八爪自走炮砍了一個對穿。
“你們相信我嗎?”他看了看聚在自己身後的七位部下。
若是加上自己,正好可以組成兩個靈能者戰術單位。
“您就儘管下令吧。”年輕的少校將光矛炮收了回來,提起了一柄細劍和一門加特林。
“很好!打完這一仗!我們說不定都能升環了呢。”柴門大笑道。他伸出長刀向著熱源最明顯的冰山方向一指,開始率隊衝鋒。
吳三松准將覺得自己四面八方都是敵人,要想呼喚自己“直屬”的靈能者,卻也遍尋不到。
“必須要讓艦隊準備……”吳三松准將咬緊牙關,正準備下達這個很有可能讓自己上軍事法庭的命令。當然了,考慮到自己的背景,就算是是真上了法庭也十有八九可以脫罪,甚至都不用脫軍裝,冷藏個幾年便又是一條好漢了。
而且,當兵嘛,總是會死的,死在敵人手裡和死在自己人炮擊中,又有什麼區別呢?只要能獲得最終勝利,都是值得付出的代價。
到了現在,他幾乎已經確定,自己要尋找的目標就在眼前了。
可是,他剛剛抬起頭,卻發現艦隊已經脫離了原本的軌道。
帕克少將指揮的特混打擊艦隊在越過a1矮行星的地平線時,便直接被等待已久的要塞轟出來的光束炮來了一個湖臉。
對方隔著a1行星還是有些距離的,精確度不算太好,並沒有直接命中任何一艘戰艦,只是插著艦隊最外圍的奇美拉號戰列巡洋艦掠了過去。然後,光束主體向周圍散播出來的強烈輻射電磁波,就像是科羅娜攻擊漂亮國防疫體系似的,輕而易舉地便打穿了所有戰巡的護盾和裝甲,瞬間便將船內的溫度激增了數百度。
於是,這艘服役年頭還沒到十年的新銳戰巡,便像是被放到了微波爐中的生肉一樣,直接從內部開始爆裂。
共同體遠征艦隊便這樣在新大陸損失了此次戰爭的第一艘主力戰艦。
特混艦隊開始後退了。當然了,他們倒是還沒有忘了星球代表上的友軍,雖然接通不到指揮層,卻也發了連續十分鐘的廣域播報,告知正在浴血奮戰的11師陸戰隊員們,可以退後兩百公里的新的撤退點。艦隊已經在那裡投放了補給和機器野戰醫院,可以重整旗鼓。
更重要的是,只要到了那裡,就又算是進入要塞的射擊死角了,艦隊便可以接應大家了。
不愧是太陽系艦隊的馬路標本,要的就是一個老地球zlq的地道,在不把陸戰隊員當人方面,他們確實是真的不做人了。
11師師長奈翁准將重傷一時間無法指揮,被自己的警衛連從戰場上搶了下來。可參謀長卻在指揮中被榴彈炸死,徹底失去了全軍指揮。
第十一師的將士們的指揮只到了連級,只好各自向著撤退點突圍了。
當然了,身為藍星衛隊副司令官的吳三松准將同樣也失去了和麾下靈能者的聯絡。好在,靈能者的好處便在於,哪怕是失去了部隊,他們自身便算得上一個極強的戰鬥單位了。
我們並不能確定,吳三松准將到底有沒有資格揹著將星擔任現在的職位,但至少可以確定,這個當過遊擊士的傢伙算得上是個很優秀的靈能者,開紋章機單槍匹馬地便殺出了一條血路,衝得甚至比11師的裝甲載具們跑得還快。
吳三松的衝鋒應該只是為了讓自己突圍,但客觀來說,不少士兵確實是乘著這個機會衝出了包圍網。
等到奈翁准將和11師殘部撤退到撤離點的似乎,已經是7月31日的凌晨4點過了。最後數了數,可以確定歸隊的官兵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望著自己被打殘了的子弟兵,奈翁准將悲從中來。可是,這時候卻也不是嚎啕大哭的時候,還得面對更上級的借問呢。
重傷的准將培養皿都來不及,甚至連早餐都沒有吃,只是用生物黏膠癒合了傷口,吃了兩片壓縮補血藥劑,便灰頭土臉地來到了總旗艦獨立號上。
實際上,他之所以擺出這麼一副悽悽慘慘慼戚的樣子,多少也有一點演的成分。如果自己足夠慘,司令官閣下便應該不會和自己一般見識了吧?
熊人將軍倒是沒有想到,康納里斯上將可是技術官僚出生,混得與其說是軍界,倒不如說是職場官場,打仗的手藝值得商榷,但這種賣慘的小把戲又怎麼可能忽悠得了他呢?
康納里斯上將大發雷霆。他可以容忍失敗,但他不能容忍失敗之後部下還要忽悠自己,這彷佛就是在嘲笑自己的智商似的。
“一萬五千人,四個小時全完了!就是一萬五千頭豬,四個小時他們也抓不完啊!”
其實也不是全完了。第十一師的陸戰隊員其實還是有三千多人成功返回了。此外,艦隊至少還在a1星球的背面修建了一個登陸基地,正在陸續收攏殘兵。
只不過,這個屬於地球陸戰隊王牌師的部隊,幾乎是被打殘了,要想要恢復戰鬥力怕至少是需要一兩年的補員和修整。可是,他媽呢就連師旗都被搶走了。按照不成文的規矩,旗幟被搶走就相當於單位被殲滅了。就算是殘部知恥後勇重建了部隊,也不應該再使用以前的番號和稱號了。
當然,你也可以捏著鼻子強制恢復番號,反正在法理上也沒什麼問題。可是,強軍畢竟是需要榮譽感來餵養的,沒心沒肺的厚臉皮畢竟還是少數。
於是,大名鼎鼎的“北極熊師”,便相當於要從共同體海軍陸戰隊的序列中消失了。
康納里斯上將只要想到,自己有可能是共同體獨立以後第一個失去師級建制單位的指揮官,又怎麼可能不勃然大怒呢?
同樣憤怒的還有蒂文頓中將,畢竟全盤戰術計劃是她制訂的。可是,她這樣的超級海歸精英高材生又有什麼錯呢?一定是執行者的問題。
“帕克少將,為何脫離掩護位置。”滿臉寒霜的參謀長倒是並沒有直接朝著奈翁准將發難,而是問向了負責掩護的分艦隊提督。
既然是精英,就算是收拾底下人也應該得有理有據才好。
面白無鬚氣質陰柔聲音尖銳的帕克少將趕忙道:“閣下,我是完全按照戰術計劃執行的。一旦進入了敵要塞的攻擊範圍,我方便應該以保護戰艦為優先……而且,奇美拉號也被擊沉了。”
言外之意就是,我也努力了啊!您看我都已經損失一艘戰巡了,夠對得起長官們了,當然夠對得起友軍了
康納里斯上將幽幽地嘆了口氣。戰艦比陸戰隊重要,這其實也一直是各國軍界的共識。前者是一個國家的技術和工業實力的集大成具象,後者則只需要找個年輕的該熘子拖到兵營裡練上三個月再發一把槍就是了。
“而且,沒有艦隊掩護就不能作戰了嗎?我們無法掩護陸戰隊,但陸戰隊也不能啊!”帕克少將又道。
“辛苦你了。”司令官覺得這話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帕克少將畢竟是自己的嫡系老部下,他說的話總是比外人更容易有道理的。
蒂文頓中將則冷冷地道:“確實,此戰竟會是如此結果,是因為奈翁准將沒有堅定地履行指揮官的職責。司令官閣下,大軍遠征作戰,軍紀要嚴!”
康納里斯上將的猶豫只在臉上停留了一個瞬間,臉上隨即出現了一絲煞氣:“衛兵!”
“我,你們怎能……”奈翁准將已經明白了什麼,可他話還沒有說完,兩個身穿動力甲的衛兵便已經衝進了會議室,抓住了熊人將軍的胳膊。
大約是身傷外加心傷的原因吧,奈翁准將這個身強力壯的熊人並沒有反抗,而是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大吼道:“我,我在新亞特蘭蒂斯流過血!我在遠岸星雲負過傷!我為共同體立過戰功!我會共同體立功戰功!我要見賽約中將!我要見總統女士!”
這個熊人居然是代總統瑪利亞·曼森女士的人?這倒是有點出乎楊希夷的意料了。
當然了,現在是大選年,代總統女士連黨內競選都沒過,被尼希塔委員長碾壓了,算是要過氣了。
楊希夷同樣也對康納里斯上將高看了一眼。看上去是個技術官僚,但居然準備拿一個將軍的人頭來立威,這狠辣倒是頗有肉食者的風範了。
然而,他卻不想,或者說不屑去考慮這其中的深層政治含義。他只知道,遠征軍副司令官兼第十艦隊提督的皮卡德中將正在自己的旗艦光榮泰拉號上坐鎮,那麼,現在也該輪到自己說話了。
“請問,吳三松准將還活著嗎?”楊希夷用溫和的語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