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修·法修位元,今年二十八歲,巡遊星環二環的“步行者”,聯盟冒險者協會b級冒險者,擅長星球開發保護以及遺蹟探索,同時還有一個遊擊士協會註冊預備役遊擊士。之所以是預備是因為這傢伙沒有在軍隊服過役,也沒有執行過超凡執法任務,說白了就是沒有當過“朝廷鷹犬”。
另外,根據去年在超凡管理局去體檢時候的結論,他的實力已經到達了頂峰,差不多是可以準備三環的升格儀式了。
一個沒有什麼頂級流派或師門傳承,只是受過通識神秘學教育的“散修”,在三十歲之前達到這個實力,已經算得上是非常難得的人才了。根據坊間傳聞,以聯盟的統治者們一貫以來的做法,應該是會讓他變成自己人的。普通家庭出生的亞修認真思考了一下,覺得如果傳聞是真的,自己應該還是會從的,反正自己早就不想努力了。
於是,在前年的時候,他便在一次機緣巧合的保護任務中,認識了摩恩家族的千金,在大名鼎鼎的《星空先鋒報》擔任調查記者的泰娜·摩恩小姐。
在這段任務中,亞修和記者小姐有了好幾次同生共死的經歷,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從互相鄙視,勉強合作,並肩作戰到最後的榮辱與共,妥妥是電影劇情式展開。
亞修只是覺得你們這幫上流社會的大人物們還真特麼會玩,便也不疑有他。
泰娜·摩恩小姐是位很有書卷氣的氣質美人,絕對屬於亞修這種學渣小混混的直球區。如果是她,自己就算是不努力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可是,讓亞修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任務結束之後,他正等著有一個電影版的結束時,卻見對方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翹起的優雅嘴角上似乎滿是嘲諷:“我聽說,你有灰的線索,是吧?”
出道十年的遊俠冒險者,亞修·法修位元,頓時處於極度的驚駭之中。讓他自己都有些吃驚的是,自己驚駭雖驚駭,但心情卻很平靜,至少並沒有表現出太明顯的失態出來。
“……真有意思。這應該是你最大的秘密了吧?現在被識破了,居然如此平靜。”記者小姐頓時來了興趣:“是因為以前就有人識破你了嗎?”
亞修不由得苦笑道:“正常人不應該是覺得自己認錯人了嗎?”
“我也只是機緣巧合罷了。只能說,亞修先生,您並不走運。”摩恩小姐沒有就這個問題討論太多,直接改變了話題:“共同體的新玉門殖民星球正在進行大規模的工業建設,除了紫信卉的食品和香料工廠之外,去年特別出風頭的紅楓廠也準備建廠。我準備跟過去做一個專題報告,要一起嗎?”
亞修陪著笑道:“……可,可以不去嗎?我們法修位元家一脈單穿,我還沒有娶媳婦呢。那個線索什麼的,我手裡的東西,我可以賣給您。然後對一切守口如瓶,真的!”
“……你不會是覺得我得手之後,就會把你滅口吧?”
難道不會嗎?
“放心吧,就算是婭彌妲和克雷爾他們,也不會隨便幹這種事的。你還且沒有重要到需要他們犧牲底線的地步。”泰娜·摩恩小姐道。
亞修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笑了。
“”而且,我和他們完全不是一路人。”泰娜笑道:“總之,《先鋒報》將繼續僱傭您擔任我的助手和保鏢,簽約時間為一年。您沒有拒絕的權利,否則我就會向超凡管理局舉報您收集非法神秘學物資,並且逃稅。”
還說你們不是一路人?遊俠欲哭無淚。
就這樣,他便成了這位大小姐的跟班,再次回到了闊別了三年多的新玉門——這地方他本來是再也不準備來的了,哪怕是這裡的某處一定埋藏著某個代號為“灰”的偉大遺寶的線索,他也絕對不準備來了。
好在,剛到新玉門的前幾個月,這位摩恩家的大小姐真的只是在履行一個調查記者的工作。除了記錄紫信卉集團的工廠建設過程,她還空出不少時間去採訪了一下紅楓廠那邊的工地,甚至還跑到沙民勞工的定居點去採訪,不厭其煩地詢問著他們的生活狀況。
這位大小姐不但是個調查記者,而且妥妥還是個民權派記者的做法。
亞修倒是知道,《先鋒報》算得上聯盟最大的民權派媒體,是反對人類至上主義的,他只是沒有想到,這位大小姐一板一眼還挺專業的。原本還以為只是去鍍個金呢。
“所以,您也是反對人類至上主義的?”
“人類至上主義其實是個偽命題。一個涅第亞龍人的參議員,和一個人類的流浪漢,到底誰高貴呢?在譬如說你,亞修先生,一個預備役遊擊士和b級探險家,和緒羅副局長,誰高貴呢?”
緒羅是聯盟超凡管理局的副局長,但卻是個扁臉的鄂博人。
……可是,參眾兩院的人類議員,佔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席位。可人類卻只佔全聯盟總人口的一半不到啊!亞修想。
當然了,他本人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我總覺得,世界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這才是當了調查記者的原因。”泰娜·摩恩道。
這屬於理想主義者的光輝差點閃瞎了亞修的眼,他雖然接受不了,但卻並不討厭,也還挺享受和記者小姐這段相處的歲月。
要不是掠奪者突破了榮耀之門,兇殘的遊牧蠻族大軍降臨到了這片星空,他巴不得這段時間持續得久一點。
掠奪者也還罷了,那個人居然也跟過來勒。
總而言之,帝國鬼子實在是太不知恥了啊!把掠奪者放進來也就罷了,為什麼把那個人也放進來了啊!
於是,亞修便想拖著泰娜小姐跑路,並且向她表明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
“至於那個灰……擺在那裡又不會跑,現在我們手裡有一半的線索,就算有別的尋寶者,也拿不走東西的。”
然而,泰娜小姐卻反問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其餘灰的線索在哪裡了吧?或者說,上次識破你的到底是誰呢?”
遊俠一時間啞口無言,正想著琢磨點忽悠的臺詞,但泰娜小姐便點頭道:“我懂了,果然是那個人啊!”
“您在新玉門的經歷,以及返回國內之後的一切行動,都是有跡可循的。只要特意去查,便沒有查不到的道理。”泰娜·摩恩鄭重其事地道:“他若是沒有來,我倒是可以走。可他現在既然來了,那就更不能走了。更何況,這裡馬上就要打仗。我再怎麼說也是個記者啊!”
正經的記者最大的夢想就是當戰地記者。我們要慶幸,泰娜·摩恩小姐雖然出生名門,但確實是個正經的記者。
於是乎,記者小姐和她的臨時跟班就這樣留了下來。她除了繼續履行自己記者的職能之外,也還在繼續追查“灰”的線索。
“我確實想要和那位神選冠軍合作。可是,在合作正式開始之前,我們掌握越多的資訊,最後分配的時候拿到的份額就越多。這便是我帶著你提前來這裡的原因了。”摩恩小姐說。
“你就不怕他把你滅口?這裡可是人家的地盤。而,而且……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進步得這麼快,但就憑他在戰神祭上表現出來的戰鬥力,真想要發難,我是護不住你的。”亞修道。
“我知道。可是,能夠說出《我有一個夢想》的人,一定不是壞人。而且,只要你看過《紅楓廠復興紀實》,便會更明白的。”
我沒有看過他的片,我就知道他把我當工具人使。亞修盯著旁邊的大小姐,心中咬牙切齒。她把我當工具人,你也把我當工具人,工具人招誰惹誰了啊?
話雖然這麼說,但亞修也只能開著車,馱著大小姐離開了圖隆港,向著東部的原野而去。沒過了多久,他們便看到沙民的勞工大營,以及內海便已經平整好的地面。
一大截光軌的主體建築結構已經建成,延伸到了更遠的地方。
“我已經打聽好了,沿著光軌工地向南,在3號工地去採訪紅楓廠的布斯卡先生。”記者小姐說:“採訪完了以後,就轉動向西,去雙峰鎮了。”
雙峰鎮是新玉門接近草海牧原區的一個小鎮,總人口大約有個一兩千人的樣子。說是鎮,倒不如說是附近大牧場主們專門劃定的一個農場品集散地漸漸發展起來的。
一個星期之前,泰娜在圖隆的小酒館,說是在雙峰鎮附近發生了一些怪事。聽完描述,記者小姐和遊俠都覺得,確實有可能是“灰”的線索。於是,前者便決定前往一行。
總之,採訪和尋寶,記者和冒險者,哪一邊都不能耽誤。出生名門的泰娜·摩恩小姐,就是這麼一個很會管理時間的精英。
“可是,那個雙峰鎮,已經靠近大草海的東側邊緣了。離圖隆有兩千多公里。”
“所以呢?”
“如果敵人這時候打過來了,我們是很難趕回圖隆的,說不定就要在野外面對敵人了。”
“那就找個地方躲起來吧。上次我們到洛塔克星區採訪,差點被叛軍包圍了,不就是你帶我躲起來的嗎?”記者小姐說:“而且,掠奪者突破星門都快兩個月了,可到現在還不見蹤影,應該也在忙著躲藏吧。”
某種意義上,泰娜·摩恩小姐說得確實是對的。
雖然整個共同體殖民地都在厲兵秣馬,可無論如何,在本土的大艦隊開拔新大陸之前,屬於新大陸防禦司令部的太空機動兵力終究還是有限的,甚至對整個殖民地周邊的星雲完成基本的布控就已經捉襟見肘了,更不用說是在國境之外的星系之中進行主動偵查了。
正在新旅順的第十三艦隊主力當然不知道,就距離他們六次躍遷的某個無人星系中,在密集的小行星帶形成了天然屏障之中,一群對殖民地虎視眈眈的敵人,就像是躲藏在樹叢之中舔著傷口的餓狼似的,在此處已經潛伏一個星期了。
他們是著名的大海盜,“鬼樹之心”格魯剩下的艦船,一共中型的武裝商船3艘,和格魯本人的旗艦魔鬼榕號。在戰鬥發生之前,這四艘船以及剩下兩千多名海盜。
這裡隱藏著格魯海盜團的一處秘密基地,藏有大團長不知道走誰門路弄來的一個二手軌道維修平臺,可以對中小型艦船進行初步的維修。傷得太重的船,只要不當場完蛋,總還是能修到勉強能跑的地步。
另外,格魯大團長也告訴底下人,要在這裡等兩批貴客。
於是,在等待了第三天時間,一艘華美地彷彿藝術品一樣的流線型遊輪便出現在了這個星系中。她就宛若女妖的魅影一樣,邁著輕盈而妖治的步伐,踱過虛空,靈活地掠奪密集的小行星帶,降臨在了海盜的視線中。
海盜們從未見過那樣線條優雅的艦船,一時間都看得愣了。他們隨即表示,只有統治帝國或聯盟的那些真正的“上等人”,才有資格擁有這樣的船。
海盜們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反而覺得雀躍不已。在他們看來,海盜和上等人有勾結,不一直都是傳統嗎?或者說,沒有上層關係支援的海盜,一定是做不大的。就連那位銀河第一大海盜宮嘯,不是都傳說以前給皇帝陛下當過茶水小弟嗎?
現在,鬼樹海盜團的成員們,終於確定自己的老大也是有背景的,一個個計程車氣都膨脹了不少。之前被地球人按著腦袋棒揍一頓的喪氣,對大團長格魯的不滿,也都一掃而空了。
像他們這種當黑手套的,只要有大人物支援,很快就能恢復的。
估計是大團長閣下接了上面人的任務,才會冒然襲擊地球人的艦隊吧?嗯,既然是上面人的命令,那就沒辦法了。海盜們想。
抵達的客人是兩位穿著黑色長袍遮住了頭臉的人,打扮得很鬼鬼祟祟,但氣質卻非常高貴冷豔,完全和在場這些奇形怪狀的海盜們格格不入,也確實非常像大人物。
格魯船長畢恭畢敬地把兩位老爺迎入了船長室,後來的幾天都鞍前馬後跑進跑出,表現得像是個資深的狗腿子。
這一切,都和以前那個狂傲殘暴且有冷面冷心的格魯船長完全不屬於一個畫風,但海盜們一點都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只覺得再一次領悟到了生活的真諦。
“我們已經得到了補充。”格魯船長對部下們說:“上面的老爺告訴我們,等待援兵過來了,就可以一起行動,去新玉門大大地撈上一票!”
“可是,這裡只剩下兩千多兄弟了!”部下們難以接受。
“放心,這次是讓援兵打前哨,我們只要跟著發財就行了。”格魯冷著臉說:“地球人的艦隊會被我們別的朋友牽制。整個新玉門的近地軌道,都會任由我們肆虐。老爺們還說了,這一仗搶完,所有戰利品都歸我們。想要下船的兄弟,也會有合法身份的。”
海盜們一怔,隨即士氣爆棚,人人躍躍欲試。
說白了,當海盜的大多數都只是想混碗飯吃,如果能洗白身份,拿著劫掠好的戰利品當富家翁,便是他們最終究的夢想了。
然後,便到了2月7日的時候,援軍終於抵達了,但卻著實是讓海盜們大吃了一驚。
一個巨大的飛行物,宛若幽靈一樣無聲無息地航行在虛空之中,一直到進入海盜們肉眼可見的範圍內,他們才發現了過來。
不少人頓時不由自主地發出了驚呼聲。
那玩意大約有個三四十公里長,是戰巡或大型航母的尺寸,呈現的也是大多數太空艦船會採用的標準紡錘形。可是,海盜們怎麼看都不像是艘戰艦,更像是個超大號的蟲蛹。
說是蟲蛹,那一定也是大家說見過的最猙獰的蟲蛹了。卻只見那些厚實的甲殼外面,密密麻麻地佈滿了猙獰的犄角和長長的觸鬚。甲殼的縫隙之中,依稀還在散發著一絲絲幽暗的深紫色光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