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奧斯坦娜小姐說得都不是特別確切。畢菲克少將此時的狀況可都不僅僅是受傷,壓根是已經失去行動能力了。
姑且還能摸著青年階段尾巴的畢菲克少將,確實是個當得起皇帝陛下誇獎的猛將兄。
這種型別的軍人,只要還能動,是絕不可能下火線的。可問題是,現在的他。就算是不下也不行了。十分鐘前,一發離子炮彈集中了王虎號無畏艦的艦橋。雖然沒能擊穿護盾和裝甲板,卻也成功引發了艦橋內部的一陣劇烈的顫動。
由於在之前的兩場戰役和隨即而來持續數天的追擊戰中,王虎的艦體已經積累了不少傷痕了。這一次劇烈的顫動用終於變成了結構性損害,便有一根陶瓷碎片從天花板的牆體上脫落,落向了屹立在艦橋上頂層最前端的畢菲克少將。
猛將兄猝不及防,直接被陶瓷碎片砸到了腦袋上,那一頭橙發的顏色頓時火熱了幾分。他魁梧的身軀甚至被斷裂的一塊碎片刺中,直接從艦橋最高層的平臺上摔了下來,duang地一聲又砸在了最下層的一臺服務機器人身上。
這臺長得像是個活動冰櫃的機器人頓時便散了架,艦橋上頓時一陣肉香撲鼻...好,這機器人是過來送餐的。
最底層的艦員們呆了將近半分鐘,才哭天喊地衝上去搶救他們那同樣也肉香撲鼻的司令官。
如果是在往日,這種來自大自然的偷襲,當然奈何不了身為靈能者的畢菲克將軍。亦或者說,如果他是個正統的帝國將領,老老實實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不會有什麼事。
可是,自從獅穴要塞丟失之後的將近一個月時間,他都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每日平均睡眠時間還不超過兩個小時,就憋著一股子火想著怎麼把場子找回來。
開戰之後,更是堂堂正正地立在艦橋頂層平臺的最前端,宛若一尊霸氣外露的雕像,大約是準備要讓所有的將士都看到,他們的指揮官正站在火線,指揮大家奮勇殺敵的英姿。
如果不是參謀人員們攔著,這貨甚至準備親自參與跳幫呢。
必須要說,這樣很有用,反正吃了一次敗仗的駐防艦隊從上到小都憋著一股子火,再看到司令官如此熱血,自然也都一個個上了頭,嗷嗷地撲上去把兵力超過自己的掠奪者按著腦袋就是一頓棒揍。
當然,必須要承認的是,仗打得那麼順利,除了大家奮勇之外。敵人那兩艘無畏艦在開戰之時忽如其來的大火,也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總之,**的帝國軍將掠奪者艦隊徹底打得失去了編隊四散潰逃之後,還在繼續攻擊,一副準備窮追到宇宙末日那一天的樣子。
窮寇莫追這個兵家常理,卻也並不是在任何時候都通用的。這些陷入狂暴狀態的帝國將士們,在隨後的十幾個小時中,直髮分成了好幾個小單位,準備對所有的敵軍斬盡殺絕。
而畢菲克少將親自坐鎮的王虎號更是承擔了最大的任務——追擊掠奪者的旗艦"猩紅王座"號。
此時此刻,掠奪者艦隊中兩艘無畏艦之一,那艘屬於邁山達巨魔的"火焰鋼骨"已經被轟得失去了動力和主炮,只能待在原地任人宰割。至於另外一艘,也即是長鬚妖灰坍將軍的擁有的那艘猩紅王座號,居然又是第一個找準時機退出戰場的。
不但退出了戰場,而且還沒有受太大的傷。不但沒有受太大的傷,而且大概是灰坍將軍的操性已經被很多人熟知了,在猩紅王座號退出戰場的時候,同樣也有不少見機得快的艦長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於是乎,當戰線全面崩潰的時候,灰坍將軍身邊居然再次聚上了由一艘無畏、兩艘大型噴火船、一艘母艦和若干中型船隻的艦隊,準備撤出莫丹星系。
這還得了?
按照帝國海軍操典和列國的軍事典範,只有對方的主力戰艦被全部擊沉,方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全殲。
畢菲克少將認為,仗打到了這個份上,自己作為全艦隊指揮官的職責已經履行完成,隨後要做的,之後要做的,便是以一個戰將的身份,以盡全功了。他甚至從艦長手裡搶到了王虎的指揮權,親自率船全速衝鋒,直接便朝著長鬚妖的紅色旗艦去了。在猛將兄的眼裡,那艘紅色的船實在是太礙眼了,留著都彷彿是對宇宙的褻瀆。
於是,便又是一場持續了十幾個小時的追擊戰,王虎甚至緊跟著敵艦隊從莫丹星系竄到了旁邊的水晶之原6號星系。跟隨在王虎號身邊友情站街的帝國戰艦也從十二艘變成三艘——當然不是被擊沉的,要麼是掉隊了要麼是被將軍本人下令去追擊別的目標了。
當然,戰果也是輝煌的。在其身邊伴駕的大型噴火船被擊沉了一艘,那艘母艦也早在六個小時之間就能源耗盡成了帝國的俘虜。
至於最大的獵物猩紅王座號,其船尾部分已經被削掉了一半,三分之一的引擎都處於熄滅狀態,完全無法動彈。
再這麼打下去,對方必死無疑。畢菲克少將雙目赤紅,就像是一頭把獵物逼到了懸崖上的餓虎。
這一仗之後,我也算是洗刷了之前的失敗了吧?猛將兄想。
可這時候,掠奪者僅剩下的一艘噴火船終於立功了。
這種屬於掠奪者特有的戰爭艦船,完全可以理解成極端強化了火力的戰列巡洋艦。單輪炮火技術,掠奪者當然無法同帝國和聯盟媲美,但量變總是能引起質變的。
它射出來的一發離子炮彈擊中了同樣也傷痕累累的王虎號的艦橋,終於讓帝國軍(暫時)失去了他們勇猛的指揮官。
值得慶幸的是,畢菲克少將畢竟是靈能者。那種能讓普通人當場死亡的重創,只是讓他陷入了昏迷之中。
王虎號出現了短暫的慌亂。當然,以帝國軍的素質來說,這種慌亂並沒有持續太久。參謀長和艦長趕緊接管了指揮權,前者向全軍下令,繼續保持對逃竄敵艦進行追擊,不要理會這邊。後者則一邊迅速指揮工程人員和所有沒事幹的艦員進行搶修,不到三分鐘就把艦橋上的垃圾都清理乾淨,整出了一個醫療通道。
畢菲克少將和大部分重傷員的命這就被續了回來。
此外,王虎號也沒忘了反擊,劈頭蓋臉就是一陣輸出,頓時便將那艘掠奪者噴火船轟得抱頭鼠竄。
可必須要承認的是,那艘船上掠奪者真是超神了,一邊後退一邊順手轟出來的一炮,再次擊中了王虎號,卻把其右側的一處護盾發生器給削掉了。
這就相當於是打架現場,一個被毆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抱頭蹲的倒黴蛋,一邊捂著臉一邊逃跑,隨手向後揮了一下肘子,正好砸中了對手的下巴一樣。
只能說,這就是天運了。
漆黑無畏的護盾功率頓時下降了半分之三十,包裹著艦橋的護盾在閃爍了一下之後,直接出現了宕機。
而這時候,一艘掠奪者戰艦似乎注意到了這一幕,徑直便朝著王虎號的艦橋撲了過來。中型的母艦早已經被打得渾身冒火,隨時都有可能自爆。可這一刻,船上的掠奪者們終於被激起了兇性。
他們畢竟已經被按著腦袋毆打了快半個月了,從亞斯提打到了獅穴,又從莫丹砸到了這個偏遠的水晶之原星系,說不憋屈自然是不可能的。現在,大約是看著己方基本上是沒救了,準備最後頂上一把。
畢竟,無論是巨魔還是長鬚妖,都是縱橫星河的戰鬥民族,多少也是會有幾分狠勁的。
伴隨在王虎身邊的剩下三艘帝國戰艦都有各自的對手,也已經來不及過來救援了。
更重要的是,既然強襲母艦,在防護上自然是進行了相關加成的。當它打定了主意準備把自己當做炮彈來個撞擊,一個眨眼間便開啟最大沖鋒速度突入了王虎的主炮最短射程之內。這艘勇猛的王虎只能用近防炮不斷轟炸,但炮手們絕望地發現,他們就像是在用冰鎬敲一塊實心的大冰坨子似的,剝下一層還有一層。
再這麼下去,對方最多再有一兩分鐘就可能一頭撞上旗艦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卻見不遠處的冰晶小行星之後閃出了一個艦影,就是一次主炮的三聯齊射。三發赤紅色的射線宛若投槍一樣,劃過漆黑的天空,連續命中了那艘掠奪者戰艦。
這一次炮擊太完美了,當場便其船體打了個對穿。
於是乎,更雄壯的火焰便從船內當場騰起。偌大一艘數百米長的戰艦,頓時便失去了平衡,歪斜著身軀,搖搖晃晃地又前進了幾秒鐘,隨即開始崩塌折。後半艘傾到了一邊,盤旋著飄向了遠方,前半截則帶著慣性繼續前進,卻早已經偏離了軌跡。
它依然撞上了王虎,但只是擦到了一側厚實的裝甲帶上,製造一條相當可怖的劃痕,最後才掛在無畏艦的後半截上爆炸了。
傷痕累累的王虎就這樣遭受了這場戰役最沉重,也最後一次的傷害。有上百名艦員在此次撞擊中陣亡。
可是,艦橋保住了,上面的一眾高階軍官也保住了。
參謀長和艦長同時長出了一口氣,趕緊看向了救命恩人的方向,便看到了一艘晴空級巡洋艦正從那邊飛了過來,並且向己方發來了認證喜好。
"帝國星界騎士團所屬,暴風雪號巡洋艦艦歸隊,願意接受貴艦指揮!"
此時,暴風雪號巡洋艦上面,耶格爾·索拜克上校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將自己的頭從瞄準儀上抬了起來,也長出了一口氣。
這一次完美的炮擊自然是他親自操作的。作為一個"獵星"的靈能者,本也就是自己最擅長的領域。
更何況,方才的炮擊距離正好處於光矛炮最完美的命中範圍,對一個經驗豐富的靈能射手來說,打不中比打中還難。
可饒是如此,索拜克依然覺得,方才潛行前進,埋伏瞄準,一直到最後發動炮擊的這幾分鐘,絕對是自己這輩子第二煎熬的時間了——第一煎熬當然是戰神祭上給那個名字都不能提的"煞星"當俘虜,啊不,當戰略合作伙伴的那段時日。
好在,他熬過去了,而且終於把握住了這個機會。
索拜克又心有餘悸抹了抹臉,正想要說什麼,卻見船上的大家都用敬佩的目光看著自己。很顯然,方才那將敵艦一擊必殺的炮擊,確實是挺符合英雄的定義的。
"看著我幹什麼?趕緊考過去幫忙啊!"索巴克上校指著腰上還插著敵艦殘骸的王虎號,大聲道。
天可憐見,他索拜克慫歸慫,但對戰友的起碼袍澤之情還是有的,既然來都來了,又怎麼能不去幫忙呢?
何況敵艦隊最後的抵抗意志都沒有了,自然也可以大搖大擺地露面了。
站在遙遠猩紅王座號上的灰坍將軍嘆了口氣,知道自己這邊已經沒有任何搶救的餘地了,還是趁著能逃的時候,有多遠逃多遠吧。
好在,因為剛才麾下那艘母艦最後勇猛的攻擊,還是給自己爭取了一點時間的。
於是,一艘千瘡百孔的騷包紅色無畏艦,以及一艘在剛才用完了這輩子所有的勇氣和運氣同樣也千瘡百孔的噴火艦,宛若難兄難弟般聯袂向著深淵星雲方向駛去。
...然後,才剛跑出去幾百萬公里,兩艘船便幾乎同時一顫,還在運轉的引擎頓時又熄掉了好幾個。速度又下降了一大截,就連正常的巡航速度都保持不住了。
"我,我們馬上搶修!"面對著灰坍將軍快要殺人的目光,技術官哭喪著臉道。
望著技術人員們惶急的背影,灰坍便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當然,相比起帝國那艘威風凜凜的黑色無畏艦,他們的運氣還算好的,至少船還能挪動。而那邊,屬於王虎的戰爭時刻已經結束了。
這艘漆黑的無畏艦,在之前的十二個小時的戰鬥中,就像是一位已經進入狂暴狀態的絕代猛將似的,壓著掠奪者抱團的最後一個還有反擊能力的戰略集團進行一堆暴風驟雨般的猛攻。
可是,在擊斃了無數敵將之後,身披數矢筋疲力盡的他,終於停在了原地。
"開船,再去追啊!"艦橋上,畢菲克少將大聲咆哮著。
不得不說,靈能者的身體素質實在是太頂了。他老人家混身上下纏滿了繃帶,頭骨骨裂胸口上還有一處貫通傷,身上的骨頭也至少斷了七八根。換普通人就算不涼也得進icu了,可他被放上擔架才躺上兩分鐘就突然醒了,甚至還支起了半身推開了旁邊的義務兵,喊叫聲依然中氣十足。
"您現在得去醫療艙裡了。"參謀長無奈道:"而且,剛才敵艦的撞擊,雖然沒有撞到要害,但確實傷到了動力系統。工程部已經估算過了,至少也得兩個小時,才可能恢復動力和護盾。"
重傷的猛將罵了一句毫無貴族風範的粗口,悶悶不樂地閉了嘴。
他又看了看跟上來的友艦,那是兩艘輕巡洋艦和一艘輕型強襲母艦,而且都帶著傷,要去追擊兩艘大型主力戰甲,確實是力有未逮。
畢菲克少將雖然猛,卻也不傻,不會強迫部下去做能力以外的事情,更不會逼著部下去送死。
終究還是無法盡全功嗎?少將嘆息了一聲,然後,便看到了舷窗之外,正在靠向己方的暴風雪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