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比人難以置信地看著刺入了自己身體的矛頭,嘴中吐出來了一口夾雜著血的粗氣,就這麼斷了氣。
在那個瞬間,愣住的不僅僅是胸口被直接洞穿的泰拉比貓娘,近在咫尺的弗蘭摩爾青年,全場注意著面前這一幕的參賽者們,甚至還包括了一些帝國人士。
可是,在場的帝國人士,不是現役的星界騎士團成員,就是名門貴族們的家臣,人人都有相當嚴苛的軍事訓練經驗。他們雖然吃驚,卻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素養。
“你過了。”芮緬伯爵橫了一眼動手殺人的魯米爾爵士,表情愈加陰沉。
泰拉比人們看著在自己面前漸漸失去了氣息的隊長,一時間居然連憤怒的情緒都忘記了,只是呆滯地望著面前的一幕。
芮緬伯爵看著這一幕,幽幽地嘆了口氣。可是,他也僅僅只是嘆了口氣。
倒是艾爾達爵士的反應更激烈一些:“魯米爾爵士,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隨意對弱者出手,而且還是偷襲的星界騎士。戰神蘇爾可是在看著你的。”
“別說這不在你的意料之中啊!艾爾達爵士,您既然把我們召集起來了,就該下定決心了。相比起來,反倒是令妹夏蘿夫人,比您更有覺悟得多啊!況且,您的隊伍中已經有人陣亡了,您不希望此次戰神祭唯一的死者,是您的隊友吧?”
奧德伽爾侯爵夫人依然站在營地的門口,面色木然得彷彿一座毫無生命的雕像。
“確實,這可是戰神祭啊!這裡是勇者的競技場,倒是這二百年來,大家把這當成了一場遊戲,這豈不才是對戰神蘇爾最大的不敬?”
“我無意與你爭論歷史和傳統。你到底為了達成目的,還是單純地洩憤,只有你自己清楚。反正到時候,損害的也只是你個人的名譽,同帝國,同騎士團無關。”芮緬伯爵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了一絲明悟,卻依舊陰惻惻地懟了一句,又瞥了一眼那群泰拉比人,然後向自己身後的那群凱泰人使了個眼色。
他帶來的凱泰人中看上去最強壯的那個,也即是凱泰王國的王子,魯倫·星鬃就像是得到了指示的小兵一樣,快步跑到泰拉比人那邊,見他們還是看著女人的屍體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由得冷哼一聲,居高臨下地道:“這種事情……你們只能自認倒黴了,現在趕緊退賽吧。之後到凱泰的大使館,去領50萬金龍。”
芮緬伯爵沒有再去理會那邊的事情,而是再次看向了面前的弗蘭摩爾青年:“他已經瘋了,您也看到了。不過,這是戰神祭,你們本來也就是簽過生死狀的。所以,年輕人,所以告訴我,這張弓,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年輕人,也即是在未央澤和餘連有過合作之緣的貝里琉·河文早已經被嚇得煞白了臉,咬著牙退後了幾步:“為,為什麼要殺人?”
“我說過了,這是戰神祭,本就是殘酷的獵場。聰明人本就不應該把潛規則當做是真的道理的。”
“可是,為什麼是她!”年輕人大聲地咆哮了起來:“你問的不是我嗎?和她有什麼關係?”
“因為你就是個很有正義感的好孩子啊!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動手殺人的魯米爾爵士再次從銀面具後發出了陰邪的冷笑聲:“這樣的人,讓您開口是很難的。可是,當您感受到周圍人苦難的時候,卻又總會歸咎於自身的。所以,咱們繼續……下一個,該是誰呢?”
“快,快請住手。”這時候,終於從方才的震驚中反應過來的啫星扭動著觸角一樣的短腿,搖搖晃晃地跑了過來,攔在了兩人面前:“大家好好說就行了。閣下,您……這,這個交易營地是在下主持的。有什麼問題您可以跟我說。我們,我們願意為您提供所有的服務。加工、材料還有補給,甚至還能試著給大家鍛造工具和武器,都是免費使用的。真的沒必要如此。”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這幾位貴胄子弟,又俯身謙卑地道:“我,我也是帝國的國民,正在申請公民權的,原本就是應該為您們服務的。”
“哦~~~”魯米爾爵士拉長了聲音掃視了一眼這個營地,讚歎了一聲:“你確實是個人才。真可惜……是啊,真可惜是晚了。我也從你身上聞到了那傢伙的氣味。”魯米爾爵士嘻嘻地一笑,輕輕地將雙頭矛點在了地上。
緊接著,奎菲人就像是忽然被壓上了一塊無形的巨石似的,整個便撲倒在了地面上,連單純只是讓自己支起身體都做不到了。
“還沒有到你說話的時候!二十倍的重力將會慢慢地擠壓你的身體,血肉、骨骼,還有內臟。當然,唯獨不會擠壓你的靈魂,所以,趁這個機會,好好想想一會兒該說什麼。”
魯米爾看著啫星身上的面板已經被重力壓得出現了慘白,這才攤開了手,大聲道:“好了,倒黴的選手們,我宣佈,我們已經正式接管這座營地了。所有人都不許離開!一直到這裡有人願意透露共同體的餘連中校的下落為止。不過,諸位也不用太擔心,我不是什麼殺人狂魔。大家只要好好配合,也不會受到傷害的……只要順利,用不了多久,大家就可以恢復自由了。”
大家面面相覷,鴉雀無聲。
“哦,對了,等會大家離開之後,記得把我的話傳出去!在本次戰神祭中,所有和餘連中校交換過情報和物資的選手,都是我們的敵人!將給予同等的裁決……嘿,調皮的年輕人,你到哪裡去?”
魯米爾插著地上的雙頭矛自動飛了出去,宛若一臺狂暴的龍捲一般在營地中拂過。當場便將三個試圖向河流方向逃跑的蒙羅人攔腰截斷,又順便將一個反應過來想要拉訊號退賽的藍人的手臂斬斷。
“別想著逃跑哦。哪種都不能!”魯米爾爵士對大家搖了搖手,然後又對駭得面無人色的河文笑道:“年輕人,你當然可以繼續堅持下去。看看主辦方會不會及時趕過來,阻止我的暴行。那麼,我們繼續……”
魯米爾爵士順手做出一個吸取的動作,當場便將一個躲在窩棚內的人影吸了出來。那是一個矮小的拉扎凱人,體型只是普通人類幼童的體型。
“你的隊友吧?哦,毫無力量波動,那又何必要來這裡送死呢?”
其餘的帝國人有人蹙眉不愉,有人面露不忍,卻沒有一個人上前試圖阻止。
哦,或許是還是有的。隊伍中唯一的傷員,也是唯一的未成年人,在之前圍剿餘連的戰鬥中身負重傷的艾達娜小姐,吊著兩條抱著繃帶和夾板的胳膊,咬著牙便想要上前,卻被夏蘿夫人擋住了。
“夏,夏蘿姐……”
“這是你該上的一課。”奧德伽爾侯爵夫人,用只有她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這次戰神祭之後,就應該由你來繼承爵位了。之後的路,你要自己走。所以,看清楚,艾達娜,這才是真正的銀河帝國!我們的權威,是這麼樹立起來的。”
“住,住手!他不是戰士,只是個輔助人員。他不是戰士。”弗蘭摩爾青年終於忍不住了,從身下便抄起了自己的三叉戟,當頭向著魯米爾似乎毫無防備的後背刺了過去。
在場沒有任何一個帝國貴族出手相助。他們似乎已經打定主意,讓魯米爾爵士把壞人做到底了。當然了,他們也知道,以這個瘋子的實力,也用不著他們幫忙。
果然,弗蘭摩爾人的三叉戟就像是撞入了一團漩渦之中,整個人緊接著就被連人帶槍地砸了出來,重重地摔在地上了,當場就站不起來了。
一個回合?我居然連一個回合都接不住嗎?不,甚至都不算回合。對方根本就不能算是動手。貝里琉·河文到了這時候,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和真正的天才之間,到底是怎樣的差距。他同樣也意識到,並不是所有的強者,都是餘連那種人。
可這時候,已經沒辦法再考慮別的了。被砸在地上的貝里琉,覺得自己骨頭都斷了幾根,幾乎是爬都爬不起來,只是望著那個快要短氣的拉扎凱隊友,苦苦哀求道:“我是帝國的合法公民,那個孩子也是!就算是貴族,你也沒資格如此……”
銀色假面之後的那雙佈滿血絲的眼中,流出了打量智障的表情:“我再說一遍,這裡是戰神祭!蠢貨!如果你給我別的選擇,那就快說啊!”
“我,我說,老爺,我說,我們確實見過您說的人……”河文的隊友,名叫虎峰的沃夫岡人當場就跪在了魯米爾面前,不斷地磕頭。
“閉嘴!閉嘴!虎峰!”河文大聲道,但他的隊友卻完全不理會,只是道:“我們,我們在南邊的1號大澤那裡,和他合作獵殺了一頭滄溟鱷,又一起做了幾件兵器和護甲。然後,他就向北方去了,我就知道了這麼多了,真的,只有這麼多了……”
“不是什麼太重要的情報,所以,不好意思啦……”魯米爾的隨手一捏,被無形的靈能之手舉到空中的拉扎凱人,便直接碎成一團血肉。
虎峰將頭砸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艾爾登·默嘉什望著眼前的這一切,又看了看在空中懸停著的無人機,吐出了一口濁氣,低聲道:“我們到底在幹什麼?我們難道不是在整個銀河面前,將銀河帝國的紋章踐踏在了泥濘裡嗎?”
芮緬伯爵瞥了對方一眼,低聲道:“您真年輕啊!艾爾達。我也是星界騎士,我也背誦過騎士美德。可是,爵士,你莫不是真的以為,銀河帝國的紋章,是靠這些美德才能熠熠生輝的嗎?有句話,魯米爾爵士說的是對的,這方面,您的覺悟還真不如令妹的。”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還是那句話,丟臉的只是魯米爾本人,不會影響騎士團,更不會影響陛下的聖明。況且,魯米爾是‘血路’,為了戰勝那個對手。有些選擇,也是迫不得已的,尊重他的選擇吧。艾爾達!”